泓微微一搖頭,輕聲道:“是舊識……沒有私交。”
容胤道:“同窗之誼也應該聚一下的。”
泓本來也在猶豫,見陛下也這樣說,便答應了一聲,道:“好,我現在去。”
他答應得利落,反叫容胤怔了怔。見泓真的要換衣服走,連忙伸手攔下道:“我不過隨便說一句……”
他和泓麵麵相對,隻覺得心裡發寒,低聲問:“我叫你去就去嗎?”
他問完這句話就明白過來,無私交隻是托詞,泓沒去,是因為得留殿裡服侍自己。就算想去,也不能說。
容胤一時說不出話來。兩人相處的瑣碎小事此時全翻上心頭,樁樁件件,無不儘心合意。他想了又想,竟然想不
到哪次泓違逆過自己,也想不到泓什麼時候表示過自己的意思。
一直都隻是順著他。
他卻連泓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不知道他喜歡做什麼,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抱負和理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自己。
一時間容胤滿身心的疲憊無話可說,也不等泓回答,轉身就自己往浴室裡去。
泓莫名其妙,在容胤身後問:“陛下到底要不要我去?”
容胤冷冷道:“隨便你。”
他進了浴室,隻披了一件裡衣沉進水裡,滿池的水一攪動,熱氣便在身周緩緩蒸騰,散發出鬆木燙燙的香味。容胤心不在焉的撩著水,不知不覺就想起了泓第一次在這裡的時候,明明滿心的不情願,卻被他硬拉下水,還狠狠摔了一跤。
那個時候,泓是不願意的。
怕成那個樣子。隻要稍微一接近,就露出一副想逃又不敢的表情。當時他隻覺得好玩,完全沒放在心上。
強迫他。逼他接受。明知道他不喜歡坦露身體,還不讓他穿衣服。
泓都忍受下來了,沒說過怨言。他就一廂情願的覺得泓是喜歡的。他耽誤了泓的時光,葬送了他的前程,害得他被大教習厭憎,一個人孤單的生活了十幾年。
泓一點不滿都沒露過。
永遠順從。永遠笑顏相對。永遠都不坦露真心。
所有人都是這樣服侍他的。恭敬。順從。揣摩他的心思,配合他的喜好,凡事以取悅他為第一位。他早習慣了隨心所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懶得管彆人心裡怎麼想。
可是現在泓也這樣……他卻變得無比,無比地在意。
容胤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聽見身後有腳步響起,知道是泓進來了,卻沒有回頭。
泓站在浴池邊上,因為已經沐浴過,就不想再弄濕身體。他小心翼翼的繞過有積水的地方,在皇帝身邊蹲下來。
容胤明明看出了他不想下水,卻動一動手指,故意道:“下來。”
泓隻得滑進了浴池,緊挨著皇帝的身體坐下來。
容胤扯著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這樣聽話。怎麼樣都不會生氣。不坦露想法也不展示喜好,麵對自己的時候,永遠是一副乖巧沉靜的麵孔。
很想問問
他,有沒有一分真心。
想知道他願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不求他喜歡。隻希望他不討厭。
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可容胤還是帶著幾分希望,側過頭看著泓垂落在鼻尖上的一縷頭發,輕聲問:“已經這麼久了……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他們兩個衣衫儘濕,又緊緊挨在一起,此時皇帝柔聲相問,泓一下子就理解錯了意思,心中一跳,登時從頭頂紅到了腳後跟,窘迫得抬不起頭來,看著水麵說:“願意。”
容胤輕輕笑了笑,說:“一開始就願意嗎?”
泓老老實實的說:“我沒有選擇。”
這倒是句實話。
容胤也分不清楚是自己是失望還是滿意,他起身抓了件長袍往身上一披,一言不發就回了寢殿。
容胤半靠在床頭,等了一小會兒就見泓也出來了。他裹了件薄薄的絲袍,輕盈一躍上了床,立刻就鑽進長毛毯子裡,把頭臉都藏起來。他在裡麵掏了一會兒,慢慢伸出胳膊來,抓著那件絲袍,手一鬆就扔在地上,趕緊又縮回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長毛團子,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向容胤看過來。
容胤胸中霎時情熱如沸,立時撲上去連拉帶拽的把泓摟進了懷中。他心裡極熱,熱得近乎憎恨,憎恨懷中這個不肯拿出一點點真心的人,又愛他,愛得血肉裡全是親熱的衝動,比饑餓更急迫。他乾脆把泓從毯子裡扒出來,按著在肩胛骨上沒輕沒重的一陣亂咬。
泓“呀”地叫出聲來,後背上一陣星火燎原似地灼燒。他驚慌失措地掙紮,好不容易掙脫了陛下的懷抱,一頭就紮進長毛毯子中。他在毯子的遮掩下渾身發抖,久久不能平息。
過了好半天,泓才慢慢轉過來,扒開毯子羞赧地掃了皇帝一眼。
容胤已經翻過身去,拿被子蒙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