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定情(2 / 2)

從龍 七茭白 12876 字 9個月前

容胤心腸驟軟,捏著他手指頭,悄聲道:“朝裡已經安排妥當。你出去走一圈,身上就有資本了。等回來分往中軍,從校尉做起。你這樣機敏,上頭自然對你青眼有加,熟悉熟悉就可以給定國將軍打副手。等你根基穩固,盧元廣便退下來讓位,以後雁南雁北,翼南翼北這四座大營歸你掌權,不是很好嗎?”

他滿懷愛憐,把泓的手指一個個揉過,又道:“中軍都是我的人,你自可以高枕無憂。若想要再升一升,就得靠自己了。底下得有過命兄弟,朝中得打通路子。好好經營上十來年,那時我也把秦氏料理乾淨了,自然有人推舉你。八十萬大軍一帶,你就成了真正的實權將軍,等那時候再想見你,我就得去輔都了。”

他慢慢說完,已經想象到了那一天,整個輔都旌旗蔽日,眾臣百裡相迎,紅紅的長毯鋪出去,沿途鮮花似錦。他的泓金鎧鐵馬,凱旋而歸,何等的威風凜凜。他一邊想,一邊微笑,好半天不出聲。

泓默默聽著,隻覺渾身寒意徹骨。

安排得這樣妥當細致,連十幾年後的事情都想好了,絕對不是一日之功。

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以為兩人情濃的時候……

陛下不動聲色,一邊和自己親熱,一邊就著手把他遠遠遣放。

安排得這樣周密,絲毫沒有他置喙的餘地。

根本就沒想再容他。

很想

大聲質問,問問到底哪裡做得不好,可是說出口的卻隻是軟弱無力的爭取。泓低著頭,輕聲說:“臣籍曆已封,不能退宮……”

容胤說:“我會處理。”

他見泓還稀裡糊塗的不明白,忍不住又微笑。嘴角還沒扯開,又是滿心的不舍得。他凝望著泓無比美好的側臉,輕聲道:“一定讓你好好的。”

轉念就想到一事必須得叮囑,斟酌了半天措辭,緩緩道:“有件事你得記著。你是我的人,一輩子都是。皇家臉麵不容冒犯,這上頭要是出了錯,我救不了你。事關重大,連我都不敢觸犯。你將來若是收了義子,記得要大擺筵席,昭告天下,把首尾堂堂正正的宣揚出去,不要給人留議論的餘地。”

泓垂下了頭,道:“是。”

容胤想著害他一輩子孤單,難過得肝腸寸斷,低聲道:“我總是惦記你的。將來去了哪裡,我都會盯著,為你好好籌劃安排。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他心裡有無窮無儘的歉意和愛惜無法表達,就抓著泓的手送到嘴邊親了親。抓住了手,順勢就往床上拉,輕聲道:“早點睡吧,明日還要趕早。”

他拉了幾回,泓心中起了反意,較勁不肯上床。小時候父親安排他做將軍,後來靜怡太妃安排他留宮,現在陛下又來安排他出宮。他恨透了被安排,偏偏所有人都來安排他,沒人問過他自己的意思。他往床上一掃,發現蓋慣的長毛毯子不見了,頓時無比憤怒,大聲質問:“我的毯子呢?”

他第一次展現這樣強硬的態度和怒火,把容胤嚇了一跳,忙道:“應該收在櫃子裡。”

容胤說著就下床去拿。開了櫃子剛摸上裡頭毯子的長毛,手突然一頓,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泓不願意走。

已經明示暗示,旁敲側擊過好多回,泓每次都沒給個明確態度,他就以為泓心有顧慮,不敢說走。

可眼下……表示得夠明確了。

容胤心中狂跳,慢慢把那條毯子抽了出來。他定了定神,走過去輕輕把毯子堆放到泓麵前,道:“這幾天你不在,我嫌悶就收了。要是你常留,我就叫宮人不要收。”

泓說:“不要收。”

容胤就貼著床邊慢慢坐下來,一時間羞

答答地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待嫁的新娘,低著頭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泓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說:“是。”

容胤忙道:“我也喜歡你。特彆特彆喜歡。”

他很緊張,揪著毯子上的長毛低聲說:“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帶兵了。隻能留宮裡……會很委屈。”

泓說:“可以。”

容胤心中怦然而動,伸手拉泓坐到自己身邊。他們並肩而坐,默默無言地發了一會兒呆,還是容胤先忍不住了,轉頭去咬泓的耳朵。

泓沒有迎合,也沒拒絕,隻是坐著讓他咬。容胤摟著他親了又親,滿腹疑慮,忍不住又問:“以後隻能在宮裡陪我,不能帶兵也不能離皇城了,這樣也可以嗎?”

他問了又怕泓反悔,忙道:“可以從政。就是起步艱難一些。”

泓說:“可以。”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不惦記帝王的權勢。容胤很是茫然,又問:“要是以後隻能在我身邊作影衛呢?”

泓說:“可以。”

容胤問:“你不是想帶兵掌將印嗎?”

泓說:“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是父親想讓我從軍。”

容胤問:“你想做什麼?我可以安排。”

泓抬起了眼睛,靜靜和容胤四目相對。

陛下說喜歡他。

可那情意掏出來,還是離不開權勢和利益。拿他一點真心,換一個顯赫高官,就是陛下的妥善安排了。

泓平靜而憤怒,冷淡地說:“沒法安排。我做武者是想要守護心愛的人。”

容胤聽出了他的棱角,卻仿佛被那一點鋒銳當胸穿心,登時翻起了滔天的情.潮。等那一陣熱烈的情感退下去,卻留下了一個巨大又甜美的惶恐,讓他提心吊膽,連聲音都顫了。他伸出手,一點一點在背後偷偷解泓的腰帶,小聲說:“你可彆後悔。”

這句話裡藏了一點點情意,非常小,但是很真。泓被有效地安撫了,心甘情願地就順攏了滿身的倒刺,臉紅紅地說:“不後悔。”

他話音還沒落,就被皇帝吻住了。他驚慌失措,抓著長毛毯子要往裡麵藏。容胤微微一鬆,他立刻就鑽進毯子,藏在了那狹小的黑暗中。容胤已經神誌昏亂,一心一意地隻顧著霸占,一下子被泓推開,頓時有點

懵,扒著毯子左右看了看,像隻大爪獅子,對著皮毛完好的獵物沒法下嘴。

他急得團團亂轉,試著把手探進去,可是毯子被泓緊緊按住了。他便在外麵隔著毯子抱泓。這一夜過得亂七八糟,兩個人彼此探儘底線。

容胤滿心饜足,懷抱著泓熱烘烘的身體,像抱著個沉甸甸的蜜罐子,每過一小會兒,就忍不住去嘗裡麵的甜。他摟著泓又拱又蹭,毯子被他弄掉了,露出雙腿。泓突然臉紅,連忙縮了起來,往皇帝的身下藏,容胤就笑了一笑,起身把毯子蓋好,說:“膽子這麼小!”

他總是這樣溫順膽小的性子,哪怕過分的欺負他,也沒有怨言。可他骨子裡是個多堅韌剛強的人,激起烈性來,有著一腔孤勇的決絕。

怕被拒絕。又怕他嘴上勉強同意。其實心裡不喜歡。所以才旁敲側擊地暗示,不敢直接問明白泓的心意。明知道他想得簡單,可能根本就沒聽懂,還是安慰自己說儘力了,對方不想留下也沒辦法。

越是想要的東西,人就越畏懼。如果不是泓今天跑過來,他們就錯過了。

泓一直怕他。可是在關鍵時刻,他又異乎尋常地勇敢……還從未有人敢這麼疾言厲色地吼他呢……

容胤忍不住微笑,抓著泓的足踝,低頭在上麵親了一親。見泓眼角泛紅,無比緊張又可憐地看著自己,就不舍得再欺負了,連忙拉毯子給他蓋好,又爬過去抱泓。他心裡充滿了美好期待,眯著眼睛,一邊舔泓的肩膀,一邊想將來。

之前在軍中給泓準備的路子,自然是不能用了。朝中水太深,想叫泓順順當當的出頭,還得慢慢謀劃。

容胤緩緩轉著念頭,理性就占了上風。雖然不舍得,思來想去還是和泓商量:“天底下就沒有哪個掌權人不懂防務的。明天,你還是和雲行之去雁北吧,好不好?你將來坐鎮朝中,軍裡的調動,也得心中有數才行。”

泓一聽又要他走,頓時警惕。陛下說的雖然有道理,可他分不出來是實情,還是在哄騙他,隻得滿麵狐疑地盯著容胤不吭聲。

容胤見他這回不信了,不由苦笑。本想山盟海誓地賭咒發誓一番糊弄過去,一對上泓澄澈的眼睛,空話套話就說不出來

了,老老實實說:“你履曆已封,要是沒點曆練的記錄搪塞過去,我很不好辦。留朝必有人查你,無赫殿和隸察司我都得找人對上口風,這個時候,你人不在最好。”

“要你熟悉防務也是實話,還可以叫雲行之為你上下打點人脈。想再找一個手眼通天,家裡背景深厚的人就難了,我又不能直接出頭。總之,這時候去是最佳時機,丟了可惜。”

泓皺著眉說:“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退宮?”

容胤低聲道:“你現在官職雖高,卻是沒有實權的。若是出事隻能靠我,萬一有閃失就不好了。上次在輔都,我其實是很擔心的。”

泓聽皇帝承認擔心自己,心裡很高興,就垂下了眼睛默默聽著。容胤見他有鬆動的跡象,便繼續遊說,道:“立事才能成人。你在宮裡事務雖然繁雜,卻都是些日日重複的常例,做再好也不過這麼點天地。不如到朝裡去乾點實事,做一件,有一寸的進取。將來回想,才不會覺得辜負人生。你這次隻去中軍大營,不過半年時光,去熟悉熟悉軍防管理,再好好交幾個朋友,將來必有用到的時候。”

泓聽陛下說得有道理,就乖乖答應了。容胤便輕聲哄他,道:“隻去半年,以後再不分開了,好不好?”

泓“嗯”地答應了一聲。他垂著頭,心裡覺得很依戀。就緊貼著皇帝的臉,半天也不放開。

容胤也不舍得,和他情意綿綿的蹭來蹭去。突然想起一事,問:“你以前叫什麼名字?”

泓有些忸怩,說:“父親給起的,叫寶柱。”

容胤本想問他要不要用原來的名字,聽他一說,頓時不吭聲了。糾結半天才違著心意道:“你要是想,就改回原來這個。”

泓搖搖頭道:“不改了。原來的不好聽。”

容胤鬆了一口氣,誠心實意地道:“我也覺得不是很好聽。”

泓笑了笑,說:“改了名字,父親很生氣呢。”

容胤說:“我日後再想辦法。總不能叫他一想到我就生氣。”

泓忍不住甜蜜地微笑。容胤便湊過去,團團又把他親了一遍。夜色已深,兩個人神思昏昏,不知不覺就一起睡著了。

這一夜的夢境也滿是溫暖旖旎。兩人沉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