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戲骨之子 青律 5255 字 6個月前

人的恐懼, 有時候是出於身份的認知。

一個矮胖油膩的中年人站在麵前,可能大家都沒什麼感覺。

可如果他的身份是警察, 是教導主任,是負責這輪裁員的公司管理,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他笑嗬嗬的看起來頗為親切,也總讓人不自覺地想拉開距離。

江絕喝了點水, 再一次調整自己的情緒。

江煙止補好了妝, 坐回剛才的位置,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想一想你的澹台府。”

江絕眼神變了又變, 氣息忽地就穩了下來。

接下來對戲的一整條, 兩人都如同戲文裡天然的角色一般, 行雲流水地過完了表演與台詞。

他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狀態, 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都拍攝的一帆風順。

哪怕是再次看見那雙冷然的眼睛, 也不再會有被蟒蛇盯著一般的悚然感。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就如同魔咒一樣。

江隼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眼底帶著些許笑意。

直到這一刻,江絕才明白為什麼導演讓自己每天去各個場景裡多待一會兒,為什麼給他大段的時間讓他泡在那白鸞城裡。

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入戲。

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看, 這一切都是布景, 是景區裡仿古的建築, 是個散步的去處。

可是作為澹台洺,那重重布置的丞相府, 那一苑的奇花異草, 還有地下暗層裡的無數黃金, 全都是他的所有物。

在踏入這府邸的那一刻起,不是一個路人偶然誤入——

而是主人回來了。

他擁有的不僅僅隻有這些。

幾乎每一股宣誓效忠的勢力,無論民間朝堂的人,都會獻給他一樣東西,徹表忠心。

那回廊裡華彩流轉的琉璃燈,看似鎏金的獸鈕門環,甚至是女兒時時抱著的小絨馬,都代表著無數人對他的俯首帖耳。

對於江絕,這些都隻是美術師的炫技和點綴。

對於澹台洺,這些都是隱秘的戰利品,亦是他隨手擱置的玩物。

隻有清晰自己已經獵取了什麼,才能夠真實的感受到那一份野心。

——瑪瑙石金縷衣都已經不足為奇了。

他要的,是這整片寂靜又莊嚴的皇庭。

要的是那個已步入暮年的女皇從神壇下來,一切的頌歌與敬畏都獨歸他一人笑納。

而貪婪足夠熾烈的時候,敬畏便蕩然無存了。

在劇組的每一刻裡,江絕都過得格外煎熬與快樂。

他從前篤信的很多東西,在不斷地崩碎消失。

——在學校裡,甚至在劇院裡,他遊刃有餘,能力足夠應付絕大部分問題,端穩分下來的每個角色。

但進了這個劇組,他要不斷地不斷地重複拍攝,從前為之驕傲的耐心與韌性,都在不斷地被考驗。

哪怕隻是拍他一人在庭院中沉思歎息的一個鏡頭,都可以從下午拍攝到晚上。

要不斷地捕捉各種情緒和神態,不斷地改換機位,嘗試自然光與人工光,距離角度哪怕是動了一寸,也要重新再來一條。

就這樣拍幾個小時,最後剪下來可能隻剩兩三秒。

像江隼這樣的老導演,手下都有自己的專用攝影團隊,基本上全是能獵熊的壯漢——因為燈光攝影全都是比民工還慘的體力活。

但正是這樣達芬奇畫雞蛋式的不斷嘗試和探索,電影屏幕上才會有美到極致的無數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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