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長的一天(1 / 2)

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是個殺人的好天氣,不,怎麼是殺人?我到底在想什麼!

王大小姐渾身冰涼,腦子中亂糟糟的,隻覺這一切宛如一場噩夢,對,一定是噩夢,一定會醒過來,然後就沒事了。

“啪!”王大小姐臉上挨了一巴掌。

“閉嘴!清醒點!”胡問靜厲聲嗬斥著。王大小姐這才發現她依然在大聲的尖叫,急忙住口。她茫然的看著四周,樹林,屍體,冰冷又不平整的土地,有些淩亂的衣服……這一切竟然不是夢?她的丫鬟翠玉依然在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她有些心煩,叫什麼叫!

“啪!”清脆的耳光聲中,翠玉的尖叫聲消失了。王大小姐心中一陣痛快,四周終於安靜了,卻又有些失落,沒了尖叫聲,是不是代表她要認真的麵對世界了?她有些恍惚,這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內經曆的一切超過了她的所有人生,她好像在地獄外麵打了個轉。

胡問靜仔細的打量了四周,沒看見有賊人過來,這才放下了心,轉身對王大小姐喝道:“起來,去把匕首撿回來!”

王大小姐急忙從地上起來,憑著記憶,跌跌撞撞的去尋找被劉澤林扔在遠處的匕首,卻怎麼也找不到。過了一小會兒,翠玉也跑了過來一起尋找匕首。雜草叢中,兩個衣衫淩亂的女人驚慌又匆忙的四處亂翻,完全不在乎弄臟了衣衫,弄破了手掌。

……

馬車邊,血流遍地,幾個馬車夫倒在血泊之中,三個馬車夫卻滿臉歡欣的翻著馬車內的貨物。

“這些東西賣了,我這輩子再也不用風裡來雨裡去了。”張車夫看著手中的綢緞,那柔軟光滑的感覺讓他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歡呼,這些昂貴的,隻有有錢人才用得起的綢緞是他的了,他可以過上幸福的日子,每天吃雞了!

“小心些,不要汙了綢緞!”李車夫大聲的嗬斥著。張車夫心中一凜,急忙打量自己的衣服,幸好身上的血跡沒有汙了綢緞。

“這些貨物至少價值一百兩銀子!”趙車夫眼睛放著光,其實他完全不懂這些貨物的價格,他雖然在商行乾了許多年了,可他就是一個趕車的,哪裡會知道這些綢緞,藥材,茶葉的價格?他隻知道一百兩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字,他這輩子都不會擁有。

“一百兩……”張車夫和李車夫貪婪的看著馬車中的財物,隻覺終於成了人生贏家。

“跟著劉管事果然發財了。”李車夫喃喃的道,不枉他跟了劉管事多年。張車夫鄙夷的看了一眼馬車邊的屍體,那些家夥也配跟著劉管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們說,劉管事現在在乾什麼?”趙車夫忽然詭異的笑了。其餘兩人淫(蕩)的笑了,儘管他們知道劉管事此刻正在和王大小姐逃難,但依然歡喜的說著帶顏色的八卦:“荒山野嶺,孤男寡女,還能乾什麼?”

“先按照劉管事的吩咐,把貨物都藏好了。”張車夫冷靜下來,劉管事說了,這次是山賊殺人搶劫,他們跑得快才沒事,貨物都被搶了,人也被殺了好幾個,劉管事冒死救了王大小姐,有此大功在,以後就會是商號的大管事。有劉管事和王大小姐在,他們幾個就是“劫後重生”的倒黴鬼,頂多被罵上幾句,罰了一個月的工錢,然後就會被劉管事和王大小姐“念著舊情”,重新提拔起來重用,以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哈哈哈哈,錢我們拿了,人我們殺了,還要被提拔,跟著劉管事果然過得爽啊!”李車夫大聲的笑。

“動作快點!”趙車夫叫著。三人歡喜的上了載貨的馬車,深深的望了密林一眼,那裡劉管事正在和王大小姐逃難吧。

“記得等會砍自己一刀。”張車夫提醒著,有了這些貨物,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砍自己一刀似乎也不是那麼的不可接受了。

樹林之中,胡問靜牽著小問竹的手,死死的盯著三個馬車夫。隻要馬車夫們走了,她們就安全了。小問竹不知道姐姐在看什麼,她一直被藏在密林的某處,隻知道姐姐匆匆而去,匆匆而來。她小心的摸著懷裡的糕餅,快活的無聲的笑著。

王大小姐和翠玉緊張的躲在胡問靜的身後,雖然早知道劉澤民的同夥會殺了其他馬車夫,但親眼見了依然驚恐無比。

官道上,三個馬車夫終於係好了繩子,勉強驅趕著四輛馬車緩緩前進。密林中的四個女子這才鬆了口氣。

“你為何見死不救!”翠玉壓低聲音,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

“你明明知道劉管……的詭計,你明明可以救下了這些人,你為什麼就不救他們?你不是人,你……”翠玉憤怒的看著胡問靜,一切都要怪這個女子!

王大小姐驚得呆了,翠玉怎麼不講理?胡問靜已經告訴她們有賊人了,是她們不信啊,胡問靜又不知道究竟誰是賊人,有幾個賊人,怎麼救其他人?胡問靜冒死救了她們已經是比菩薩還要偉大了。

“啪!”翠玉的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瞬間紅腫不堪。

“再逼逼一句,胡某就殺了你!”胡問靜冷冷的看著翠玉,根本不想和翠玉爭辯。翠玉捂著臉,驚恐的看著胡問靜,想起了血泊中的劉管事,渾身顫抖,她怎麼敢責怪殺人魔?翠玉慢慢的向後挪動著身體,隻求距離胡問靜越遠越好。

官道上,眼看四輛馬車就要消失在視線之中,忽然停了下來。

“不是吧?”胡問靜臉色大變。王大小姐的心又拎了起來,驚恐的扯住胡問靜的衣角:“怎麼停下來了?”翠玉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身體抖得厲害。

“我們走!”胡問靜咬牙道,雖然不知道哪裡露出了破綻,但是繼續待在這裡太愚蠢了,隻能立刻離開。

“去哪裡?”王大小姐倉皇的問道。

胡問靜看著官道,一頭是固鎮,一頭是歹人們不斷地靠近,而密林深深不知路在何方。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奈何?”胡問靜一點都不覺得帶著兩個嚇破了膽的女子和一個小孩子可以逃多遠。

“我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她咬牙道,到處亂跑反而留下痕跡,不如賭一把,老老實實躲在雜草叢中,那些歹人未必有能力仔細檢查每一處草叢的。

小問竹睜大了眼睛,無辜的看著姐姐,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胡問靜輕輕的捏小問竹的臉,柔聲道:“問竹和姐姐玩躲貓貓,千萬不要出聲哦。”小問竹用力點頭,得意的道:“姐姐,剛才我就沒有出聲。”胡問靜溫和的笑,小問竹一直很聽話,哪怕她留下她一個人去殺劉澤林,也老老實實躲在角落等她回來,比那些熊孩子強了幾萬倍。

官道上,四輛馬車回到了原地。

“必須找到劉管事。”趙車夫陰沉著臉,大夥兒拿到了財物很是開心,可仔細一想卻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

“人是我們殺的,貨是我們搶的,劉澤林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要分他一半?”李車夫冷冷的道,明明沒有劉澤林他們照樣可以成事,為什麼要給劉澤林一半的錢?

“一百兩銀子分一半就是五十兩!五十兩啊!”張車夫心疼極了,劉管事對他們再好,值得五十兩銀子嗎?以後繼續在商行打工,能賺回五十兩銀子嗎?

趙車夫鄙夷的看了一眼李車夫和張車夫,兩個蠢貨心裡隻想著錢,就沒有想過他們的性命嗎?

“劉管事怎麼證明這裡有強盜殺人,總不能隨便與王大小姐說一句這裡有賊人搶劫殺人,王大小姐就信了吧?”趙車夫在心中問自己。

想要王大小姐相信有賊人的最好辦法當然是帶著王大小姐假裝回馬車,“意外”的看到趙車夫等人在殺人了。然後劉管事自然是“臨危不懼”,帶著王大小姐主仆翻山越嶺,躲避“歹人的追蹤”,千辛萬苦的逃回了最近的縣城報官了。

有王大小姐親眼目睹,有屍體,官府和王家會怎麼想?這賊人自然就是趙車夫等人,與“英雄”劉管事毫無關係了。

“而後,我們三個就會被殺人滅口。”趙車夫默默的想著,他們三個若是不夠機靈,沒有想通這一切,就會老老實實興高采烈的在某地帶著貨物等待劉管事喝慶功酒,商量著怎麼回商號,劉澤林不是說他們三個身上必須有傷口嗎?殺了三個身上有傷的而且絲毫不防備的人很難嗎?他們三個不就是輕易的殺了其餘的車夫?再說劉澤林若是在酒菜中下(毒)呢?

趙車夫嘿嘿的冷笑,劉澤林真是好算計啊,殺了他們三個滅口,誰還知道這件事是他策劃的?他獨吞了財物,沒了罪證,坐擁救主的美名,淡定的成為了商號的大管事,成為人上人。

趙車夫越想,心中越是通透,決不能中了劉澤林的圈套。他轉頭看著舍不得分贓的李車夫和張車夫,絲毫沒有告訴他們真相的意思。利用這兩個舍不得錢財的蠢貨殺了劉澤林之後,他就殺了這兩個蠢貨,然後帶了所有的財物隱姓埋名,去外地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好生活。

“走,去追劉澤林!”趙車夫厲聲道。張車夫和李車夫大聲應著,卻看著馬車不肯離開。

“這我們要是走了,馬車怎麼辦?”李車夫小心的問道,雖然此處荒涼寂靜,但官道就是官道,總有探親訪友的人經過,要是他們三個都離開了馬車,豈不是便宜了路人甲?

“老張留下看車,我們兩個去找人。”趙車夫當機立斷,老張為人愚蠢,不像是能夠想到卷了財物一個人獨吞的事情的人。

密林之中,胡問靜看著三個車夫留下了一個守護馬車,其餘兩個卻衝入了密林之中,低聲道:“都趴著彆動,他們看不見我們的。”王大小姐和翠玉臉色慘白如紙,閉著眼睛根本不敢看越來越近的歹人,恨不得把整個身體都埋入了泥地之中。

小問竹歡快的點頭,捂著嘴,縮成一團,從雜草縫隙裡開心的看著兩個歹人靠近。

“快一點,莫讓劉澤林跑了。”趙車夫和李車夫飛快的奔跑著,像一道風一般從距離胡問靜等人十幾丈的地方經過。林深草密,他們壓根沒有想過在靠近官道的地方會有人藏著,劉澤林和王大小姐一定在很遠的地方倉皇的逃命。

胡問靜一眨不眨的看著趙車夫和李車夫消失在密林之中,深呼吸,吃肉還是吃(屎)就看這一回了。

她低聲對小問竹道:“姐姐馬上回來,你乖乖的吃餅,替姐姐看著那兩個人,要是他們回來了你就告訴姐姐。”小問竹用力的點頭,從懷裡掏出糕餅歡喜的細細的啃著。

王大小姐驚恐的看著胡問靜從草叢中站了起來,急切的問道:“你去哪裡?”

胡問靜笑了,雲淡風輕:“如此良辰美景,不殺幾個人慶祝一下,豈不是辜負了大好青春?”

王大小姐驚懼的看著胡問靜,隻覺這個女子不是人。翠玉毫不猶豫的縮在了王大小姐身後,死死的閉著眼睛不敢看胡問靜。

胡問靜向著馬車小跑著,才跑了沒幾步就被張車夫發現,眼看那張車夫緊張的盯著她,她無視地上的屍體,對著張車夫用力的揮手:“我是自己人!我是劉管事的人!”

那張車夫半信半疑,伸長了脖子看向密林深處,沒有見到其他人,隻有胡問靜一個女孩兒而已,心中便寬了幾分。

“你真的是自己人?”張車夫盯著胡問靜問道,他可沒聽劉管事說過還有其他人參與。

胡問靜毫不在意的慢慢走近,道:“荒郊野外,你以為哪裡冒出來的女子路人?若不是自己人,傻瓜才跑到這裡喝風呢。”她一邊走近,一邊悲憤的道:“我們都被劉管事坑了!這家夥拿了價值萬金的珠寶,拋下我們跑了!”

那張車夫還在仔細思索胡問靜究竟是不是自己人,一聽“價值萬金”,立刻追問道:“什麼價值萬金的珠寶?”

胡問靜憤怒的揮著手臂:“劉管事是不是和你說商號隻有馬車上的貨物?”

那張車夫用力點頭,是啊。

胡問靜跌足道:“我也是!我們都被劉管事坑了!你想啊,王家的大小姐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要一群人護送?因為王大小姐身上帶著價值萬金的珠寶!價值萬金啊!知道什麼是價值萬金嗎?就是價值一萬兩金子啊!”

一萬兩金子?那張車夫對這個高大無比的樹枝有些驚恐,真的會這麼有錢?但想想尊貴的王大小姐也在車隊之中,心中立刻信了幾分,王大小姐是什麼人?是商號的東家啊,有的是銀錢,吃飯用的是金碗,筷子是金的,桌子是金的,馬桶也是金的!隔壁村子的癩痢頭娶妻也花二兩銀子打造了一套頭麵呢,富貴到不敢想象的王大小姐隨身帶著價值一萬兩金子的珠寶首飾很奇怪嗎?

“價值萬金!”張車夫喃喃的道,隻是這個新學的詞語就讓他微微有些頭暈,這是一輩子吃蹄髈都吃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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