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圍牆外,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四處張望。
“阿仲。”一個少年打著眼色,屋子內沒人。
阿仲點頭,屋子裡沒人,周圍也沒有人路過,正是□□入室的大好機會。
“阿陵,動作要快。”阿仲提醒道。兩人迅速的□□而入,作為地頭蛇,他們很清楚這幢房子空置了好久了,能偷的已經全部偷光了,隻剩下些不值錢的笨重家具。但就在今天有人買下了這幢房子,而且是年幼的兩姐妹買下的,房子中定然會有些金銀財物。
“阿仲,你去花園,我去屋子,注意新挖的泥土。”阿陵很有經驗,很多人喜歡把銀錢埋在院子裡或者床腳下,以為小偷找不到,其實這些地方在小偷看來就像是雪地中的狗屎一樣的顯眼。
“放心,這間房子我熟悉的很。”阿仲笑著,飛快的在院子裡遊走。這屋子他們進來好幾次了,每一個角落都很熟悉,要是新主人在哪裡藏了埋了什麼,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見鬼,什麼都沒有。”半晌後,阿陵驚訝的道,除了一些放在廚房的精致糕餅吃食,這屋子裡一文錢都沒有。
“房間裡,房梁上,牆角,院子裡,到處都找過了。”阿仲同樣一無所獲,這屋子的新主人竟然沒有在家中存放一文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絕不可能,我們再找找。”阿陵堅定地道,銅錢又重又大,誰會沒事在身上帶了幾百文錢?肯定是藏在了屋子的某處。
“好。”阿仲也不信,一定是疏忽大意了,再找一次肯定能夠找到。
胡問靜牽著小問竹,揮舞著手中的木棍指著前麵的院子,對店鋪的夥計道:“就是那裡,看,很近吧,再堅持一下。”店鋪的夥計賠著笑,這個女子是個大主顧,一口氣買了兩三百文錢的各種物品,哪怕隔了好幾條街,送貨上門那也是應該的,道:“沒事,果然距離小店很近,以後有何需求,隻管到小店來,小店一定會送貨上……”
嗖!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而出,飛快的從幾人眼前掠過。
店鋪夥計睜大了眼睛,門壞了?
嗖!又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拎著一個小包裹□□而出,從幾人麵前跑過。
“門壞了也不要緊,小店可以幫忙維修。”店鋪夥計微笑著。
“嗖!”胡問靜抱著小問竹,拎著木棍衝了出去。
“怎麼回事?”店鋪夥計懵逼了。
“該死的,賊啊!”胡問靜大怒,買房第一天就被人入室盜竊!
“王八蛋,被我抓住就打死了你!”胡問靜大聲喝罵。
阿仲倉促回頭,心中立馬寬了,以為拿根棍子我就怕了你了?他乾脆停步,一個女子還帶著小孩子,遇到小偷就該老實認命,竟然不知死活的追趕小偷,這簡直是破壞了道上的規矩,必須好好的教訓教訓她。
“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阿仲麵對疾衝而至的胡問靜傲然捏著拳頭道。
圍觀路人們搖頭歎息,誰都認得這個阿仲,年紀不大,做小偷地痞的資格挺老。
“唉,這個女子也真是的,一個女孩子被偷了就認了,追什麼追,就不怕羊入虎口嗎?”有路人搖頭歎氣,被流氓打一頓還是輕的,要是被賣到了窯子……
“年紀小,不懂事。”另一個路人惋惜的看著胡問靜,抱著個更小的孩子呢,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阿仲聽了路人們的話,更加得意的道:“這是我們雙龍幫的地……”
木棍夾帶著風聲直刺阿仲的胸膛,阿仲措手不及,被木棍狠狠地刺在身上,隻覺一陣劇痛,半邊身子都麻了。
“你!”阿仲怒視胡問靜,作為□□湖,他對胡問靜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是有準備的,但是江湖規矩,拿棍子打人一定要從上往下劈打啊,阿仲已經做好了在棍子將落未落之際猛然向一邊跳開,笑看木棍擊空,然後一拳打在胡問靜的臉上的準備。可年輕人沒有武德,這個女子竟然違反了木棍的用法,當做了槍矛使,這極度違反江湖規矩和人類出手慣例的方式立刻就讓阿仲的(肉)體和心靈受到了雙重的打擊。
“哎呀,這女子竟然是個高手。”圍觀的路人興奮了,急忙搬凳子吃瓜看戲。
阿仲憤怒的一拳打向了胡問靜,胡問靜靈活的一閃躲開,木棍橫掃,阿仲身上又重重的挨了一棍。木棍劈頭劈臉的落下,阿仲幾次反擊都沒有碰到胡問靜一根毫毛,卻被打得渾身都是青腫。
“該死的,是個練家子!”阿仲慘叫,終於確定自己絕對打不過這個年輕的女子。他沒有練過武,哪裡知道對方是不是練家子?江湖規矩,凡是看上去比較能打的人都是練家子,顯得自己雖敗猶榮。
阿仲轉身就逃,江湖規矩,打不過,逃!
一群路人甲看著阿仲逃跑,大聲的哄笑,竟然連個女人都打不過,菜鳥。有路人對著胡問靜豎大拇指:“沒想到你竟然打贏了阿仲,是個……咦,你乾什麼?喂,不要追啊!你已經贏了,不要追啊!”
胡問靜在路人們目瞪口呆之中追了下去。
“太不自量力了!”一群路人們搖頭歎氣,能打贏阿仲那是因為這個女子手中有棍子,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打空手的阿仲自然是手到擒來,可阿仲明明跑了,還追個頭啊?不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
“唉,善泳者溺於水。”路人們長歎,作為一個女子體力本來就不如男子,胡問靜還抱著一個小孩子,背上還有一個小包裹,以為自己能打就不依不饒的抓賊肯定要吃虧的。
“多半是被阿仲偷了大量的錢財。”有路人一眼看穿了真相,阿仲手中的包裹可不小。路人們點頭支持,多半如此,不然沒理由追得這麼玩命。
阿仲拚命的跑,心中冷笑:“就憑你又是女子,又抱著孩子,怎麼都不可能追上我的。”頂多跑一條街,這個女子就會氣喘籲籲的被拉下,然後罵幾聲,老老實實的回家。
“這是我阿仲的地盤,什麼時候見到我被人抓住過?”阿仲飛快的在熟悉的街道上奔跑,很快就跑出了一條街,轉身一看,卻見胡問靜就在十幾步外繼續追趕著。
“很好,有毅力,我喜歡。”阿仲咬牙道,身上挨了十幾棍,到處都疼得厲害,影響了他的奔跑速度,讓那女子產生了虛幻的希望。
“有本事再追啊!”阿仲忍著疼,賣力的跑,很快又跑出了一條街。一回頭,真是見鬼,那個女子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追得緊緊的。
“你有種!”阿仲急忙撒腿就跑,百忙中對著胡問靜豎起了大拇指,竟然這麼能跑,再追一條街試試。
又是一條街後,阿仲滿頭是汗大罵:“你是跟老子卯上了?老子怕你不成?”
“有種停下來單挑!”胡問靜同樣大罵,一邊揮舞手中的棍子。
又是五條街後,阿仲大口喘氣,兩條腿酸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你腦子有病啊,還追?”這個女人吃什麼長大的,竟然這麼能跑?
“單挑啊!單挑啊!”胡問靜大叫,棍子也不揮舞了,就差當拐棍了。
又是十條街後,阿仲用全身力氣邁步,每一步都有汗水落在地上,可惜速度和烏龜有的一拚。
“你是不是瘋了……”阿仲不理解極了,包裹裡沒有幾百兩銀子,隻有一大堆吃食啊,這女子的家中除了吃食什麼都沒有,要不是賊不走空的規矩,白癡才偷一包吃食呢。
“站住!單挑!”胡問靜有氣無力的叫,速度比蝸牛稍微快一點點。
“單挑你個頭……”阿仲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路邊有人見到了兩人,驚訝極了,這兩人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頭發都在滴水,是去搬磚了嗎?
“姐姐,加油!”胡問竹站在地上用力的扯胡問靜的手,姐姐好重啊,又跑得這麼慢。
“姐姐,我背你。”胡問竹歡快的將胡問靜的手放在背上,努力的扯。
“水,水……”胡問靜一抬頭,汗水從發梢滴落地上,真想喝一口冰涼的冰紅茶啊。
“為什麼沒有選手飲水點?差評!”胡問靜喃喃的道,該死的,打死沒想到杭州辦了這麼多年的馬拉鬆她都沒有去跑過哪怕一步,在古代卻跑了全馬啊!還是全副武裝的全馬!
“我以後要練習飛刀!”胡問靜後悔極了,看彆人扔根棍子在逃跑的人腳步之間將人絆倒是多麼容易的事啊,以後沒學會這招堅決不追小偷了。
阿仲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氣,地上很快就被汗水印出了一個人形。
胡問靜也到了,舉起棍子無力的砸在了阿仲的身上,阿仲慘叫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問:“為了一包……吃……吃食……你至於追……我二十幾條……街嗎?”這是跑遍了整個譙縣啊,全縣的人都看見了。
“哈……哈哈哈……哈哈……”胡問靜有氣無力的笑,舉起木棍繼續毆打。
“值得!”
為了區區一包吃食當然不值得,路人們都知道窮寇莫追,胡問靜會不考慮追進了賊窩,被幾百個賊人圍住?這個小賊隻是偷了一包吃的而已,罪不至死,就算送到了官府也就是打了幾板子而已,胡問靜至於冒這麼大的風險,頑固的追趕他,就為了打他一頓?
這些路人甲甚至小賊阿仲想的理由統統不值得胡問靜追趕二十幾條街,跑遍整個譙縣的街道。
胡問靜想的是後果。
胡問靜非常的清楚她買的房子處於窮人家的地段,用現代語言誇張的說就是處於城鄉結合部,或者貧民窟的邊緣。這裡雖然不至於用弱肉強食的誇張法則,但假如胡問靜今天沒有不依不饒的追趕阿仲,沒有奪回被搶走的包裹,沒有痛打阿仲,那麼,用不到等到明天,胡問靜家中的所有值錢的東西就會被偷的乾乾淨淨。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貧民窟”的規矩,這就是“江湖規矩”。
胡問靜帶著裝滿吃食的包裹疲憊的回到新家的時候,很明白的感受到了周圍鄰居和路人們的詭異的眼神。
她明白,她在這個地方終於站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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