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才是小醜(1 / 2)

韋家。

“胡問靜買了三十畝地?就是吳地主的那三十畝?”韋家族長問道。

幾個仆役用力點頭,消息絕對不會錯。

“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韋家族長笑了,不用韋家動一根手指,胡問靜說不定就要滅亡了。

王梓晴聽說胡問靜買了田地,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你不該不問過我就自作主張的。”王梓晴抱怨道,這句話的態度不太對,但茲事體大,王梓晴什麼修辭已經顧不得了。

胡問靜大驚失色:“果然有坑!”就說吳姓男子急著賤價出售田地,而且本地的門閥都不願意買,肯定有什麼巨坑,可是她就是想不通坑在何處。

“難道那塊地風水極差,誰有那塊地就斷子絕孫全家死光?”胡問靜努力的向好的方向想,要是風水什麼的她才不在乎呢。

王梓晴搖頭,就沒聽說過上好良田還有風水的。

胡問靜臉色立馬差了,不是封建迷信,那就是一個驚天巨坑了:“難道這塊地很快就要被無償征用作為縣衙的宿舍了?認識陳縣令是不是能夠稍微修改一下征用計劃,補償三倍的銀子?”

王梓晴搖頭,重重的歎氣:“以為有錢就能買田,買了田就是地主了?這裡麵的水深著呢。”

胡問靜麵如土色,深呼吸,努力調整心態,一半家產打了水漂了,千萬不能哭出來。一轉頭看到小問竹睜大眼睛看著她,胡問靜立馬就抱住她慘嚎:“姐姐沒用,姐姐是白癡,姐姐被騙了一半家產。”小問竹非常的懂事,立刻跑回了房間,抱著一顆大白菜不放:“姐姐,我們又要討飯了嗎?我有很多很多吃的。”胡問靜看看小問竹手裡的大白菜,用力點頭:“問竹最聰明了!”

王梓晴看不下去了,哪有這麼欺負小孩子的,道:“這地契是真的,這田也是真的上等田地。”

胡問靜一聽,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腳也站直了。“早說嘛,嚇死我了。”胡問靜叉腰大笑,還以為不小心中了仙人跳,一無所有,原來此坑非彼坑,那又擔心什麼?

“隻要那三十畝地在手,哪怕種不出莊稼,胡某也可以投資房地產!”胡問靜想過了,能夠當地主收佃租是最好的,要是土地有問題不適合種地,那她就蓋房子啊。她舉起小問竹打轉:“我們家有錢,不用去討飯咯。”小問竹叫著:“姐姐,小心大白菜!小心大白菜!”死死的抱住大白菜不放。

王梓晴費了一些心思,才理解了“房地產”三字,倒也不是很驚訝胡問靜的言語古怪,天下這麼大,誰知道胡問靜的言詞是何方俚語。她冷哼道:“蓋房子?要是能夠蓋房子就好了。”

胡問靜冷靜了,一臉虛心的看著王梓晴,到底坑在何處?

王梓晴歎氣:“那吳地主急著出售田地是因為他收不到佃租。”胡問靜一怔,收不到佃租?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佃戶不肯交租咯。”王梓晴淡淡的道。

胡問靜哈哈大笑,地主老爺收不回佃租?你丫逗我笑?轉念一想,小心的問道:“是地主剝削太多,佃租太高,佃戶實在承受不起,所以隻好抗租?”

王梓晴詭異的笑了:“這譙縣之內,所有田地的佃租都是七三,每年的收成地主拿七成,佃農拿三成。”胡問靜用力拍桌子:“這也太高了,這能怪佃農抗租嗎?繳納了七成的收成,佃農吃什麼?”昂首挺胸,意氣風發。想我胡問靜身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剝削佃戶的事情,簡直比周扒皮還不如。

“從今日起,胡某的田地的佃租統統都是四六開,地主四,佃戶六。”胡問靜傲然道,不懂農業,實在不知道這個佃租是不是合理,要是還是高了,讓佃戶吃不飽飯甚至要賣兒賣女,那還可以商量,三七,二八都可以。

王梓晴詭異的看著胡問靜,一言不發。

“做生意要看百年的收益。”胡問靜理解,王梓晴無法理解地主隻收一點點的佃租。她揮手指點王梓晴:“又沒有七十年期限,何必急著收回本錢?每年少賺一兩個銅板,給佃戶一條活路,花三五十年收回田地的本錢,後續的時間統統是淨利潤。要是考慮到太平盛世房地產隻會漲不會跌,那這田地本身的價值就在不斷地提升。二十年後價格翻了十倍,一畝地就要五十兩銀子,分分鐘成為億萬富翁。”

王梓晴更加詭異的看著胡問靜了。

“相信我,房產興邦,實業誤國。”胡問靜嚴肅無比,房地產是國家的支柱產業,任何佃租與房價漲幅相比都是毛毛雨,佃租純粹是閒著也是閒著,順便收點錢意思意思而已。

“最重要的是,人要將心比心,隻要我們對佃農好,佃農就會對我們好。知道曆朝曆代為什麼都有農民起義嗎?那就是因為地主對農民實在是太惡劣了,老實巴交的農民沒有活路,終於憤怒的造反。”胡問靜想起教科書上的內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淳樸百姓心中是有良知的,是最容易感受冷暖的,隻要逢年過節送點水果,讓百姓知道地主老爺在看著他們,關愛他們,他們就會淚流滿麵,“胡老爺對我們這麼好,我們不好好的種地,對得起胡老爺嗎?”然後當年大豐收,農民們就會抱著比水缸還要大的南瓜獻給胡地主,胡地主就和佃農們圍著篝火,手拉手唱著山歌,吃著烤全羊。所有的電視都是這麼演的,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是考慮到這個忠心度和諧度實在是高到了天上,就算打個對折,剩下的忠心度照樣爆表。

“天下間要是多幾個我這樣的地主,世界就會充滿了愛。”胡問靜深情無比,當惡霸其實太傷人品,必須洗白,隻要有一群佃農支持自己,到處宣揚自己的名聲,以後胡地主就會變成胡大善人。韋家想要對她動手,看看譙縣內外幾萬個支持胡問靜的貧苦佃農,幾十萬個仰慕胡大善人名聲的外地才子,幾百萬個想要向胡大善人學習的門閥世家的公子小姐,韋家唯一的選擇就是跪舔。

王梓晴嘿嘿的冷笑,這個家夥不見棺材不落淚。“左右你已經買下了田地,過幾日就知道了。”

胡問靜瞅瞅王梓晴詭異的表情,越想越是不對,立馬再次去了田間。

“我就是這裡的新地主。”胡問靜鼻孔向天。

七八個佃農老老實實的站著,憨厚的看著胡問靜:“是,胡老爺,衙役已經說了,我們都知道。”田地換了主人是大事,佃戶當然第一時間都知道了。

“以前吳地主定的佃租是多少?”胡問靜問道。

“是七成。”七八個佃農規規矩矩的道。

胡問靜點頭,果然是地主剝削的太厲害了,不然這些農民怎麼會抗租呢,誰願意被送到衙門打板子?

“以後我就是地主,這佃租啊,胡某要改上一改。”胡問靜慢慢的道,仔細打量周圍的佃農的神情,那些佃農憨厚的笑著,腳也沒抖一下。

“以後這佃租啊,胡某隻收四成。”胡問靜大聲的道。

“四成?”一群佃農笑嗬嗬的看著胡問靜,眼神中滿滿的光芒。

胡問靜用力點頭,擠出最深情的眼神:“以後你們都是我兄弟,隻管賣力的種地,再也不用考慮辛苦一年種的莊稼全部落到了地主老爺的口袋中,以後就是多勞多得,你們隻要好好的乾,押在當鋪的棉被會有的,女兒頭上的二尺紅頭繩會有的,飯桌上的一大塊肉也會有的。”喂喂喂,看我深情的眼神,你們還不痛哭流涕,高呼大家都是兄弟,大家都要福報,跪下來磕頭,以後誓死效忠胡老爺?

佃戶們你看我,我看你,淳樸的笑容在臉上綻放:“老爺隻管放心,我們一定好好乾!”

胡問靜看著淳樸到話都沒幾句,一點點都不機靈,跪下高呼兄弟福報都不會,隻會憨厚的笑的農民,用力的點頭。就說這些眼神老老實實規規矩矩,黝黑的皮膚上每一道皺紋都在透著老實的農民是淳樸善良的規矩人,隻要她不虧待了這些佃農,佃農就不會虧待了她。

“收不回佃租?怎麼可能。”胡問靜笑著,今年大豐收,她又將佃租直接降低了一倍,佃農的收入從田裡產出的三成提高到了六成,今年一定可以過個歡歡喜喜的團圓年。

“我以後要搬到這個附近來。”胡問靜開始考慮搬家了,地主就該住在村裡,住到城裡算什麼地主老爺,周圍有一群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佃農,一呼百應,誰還怕了韋家。

“養幾百條狗不可靠,但是可以借用村裡的狗嘛。”才一兩天的工夫,胡問靜就發現養狗實在不靠譜,一兩條狗還能吃些剩飯剩菜,七八條狗就必須特意準備狗食了,要是幾百條狗且不說家裡有沒有地方,每天的吃食就讓自己破產。

“做人要靠自己,每天努力練功,成為絕世高手比什麼都強。”幾次打鬥給了胡問靜很強的信心,雖然夢中的武功沒有記得全套,但是依稀記得的部分已經很強大了,好好的練習足夠她橫掃譙縣了。

“問竹,我們回家咯。”胡問靜大聲的叫,小問竹跟著幾隻土狗在田壟間亂跑,聽見叫聲,又急急忙忙的跑回來。

“姐姐,我餓了。”小問竹撲在胡問靜的懷裡。胡問靜掏出一塊糕餅,喂著她吃了,幾隻小奶狗喂著她們打轉。

王梓晴看著胡問靜,淡淡的笑,胡問靜再怎麼聰明機靈果決,終究對人世間不了解啊。

“吃一塹,長一智,對你是好事。”王梓晴打定了主意不透露一絲的風聲,木已成舟,早說晚說都一樣,讓胡問靜親眼目睹真實的世界也好。

半個月後,譙縣周圍的莊稼儘數成熟收割了,胡問靜左等右等,不見佃農找她交租。

“不是吧?”胡問靜臉色大變,急急的趕了過去。

“佃租?”一群佃農坐在田埂上,看著小孩子們在田裡撿著零散的麥穗。

“今年大災,顆粒無收,哪裡來的佃租。”佃農籠著袖子,憨厚的笑著。其餘佃農用力點頭,誠懇的道:“顆粒無收,今年沒有佃租。”

胡問靜目瞪口呆,人都顫抖了,一直知道窮山惡水多刁民,沒想到樸實的農民竟然欺負地主老財了。

震驚之下,一道遠古的記憶忽然從心靈深處冒了出來。

【“你們啊,彆以為地主都是周扒皮,佃農都是楊白勞。”政治經濟學的教授笑著道。

“……《明清徽州土地關係研究》一書中收集到的安徽地區的地主租簿中,‘賴租、不交、賴迄’之類的批語層出不窮。在一家胡姓地主家的租簿上,寫有很多類似這樣的批語:‘欠二升’、‘賴三斤’、‘此佃不好,年年要少’、‘隻納這些,屢討不交’、‘此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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