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舌戰後花園(2 / 2)

某個少年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堅決反對:“胡說,我魏家的丫鬟怎麼可能穿成那樣?”隨手扯過一個丫鬟,道:“看,這才是我魏家的丫鬟!”那丫鬟被那少爺扯著,不敢掙紮,隻能尷尬的道:“晃少爺,快放手。”

這個少年正是魏舒的侄孫魏晃。

魏晃鄙夷的看著胡問靜:“就是我魏家的丫鬟也比她穿的好!”一群公子貴女看著那魏家丫鬟發梢上的廉價釵子,再看看胡問靜光溜溜的頭頂,用力點頭,自家的仆役都比胡問靜穿的好。

眾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的控製,也沒有掩飾鄙夷的眼神,料想胡問靜肯定羞愧的掩麵而遁。沒想到胡問靜隨便的向眾人看了一眼,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和小問竹玩鬨著:“不用理他們,菜鳥而已。”

一群公子貴女氣壞了,若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嘲諷那也罷了,胡問靜明明聽到了卻不理睬,這是看不起他們嗎?

“走,我們去教訓她。”一群公子貴女興奮的卷袖子,必須給胡問靜一點點顏色看看。

幾十個公子貴女大步到了胡問靜的身前,然後轉身,背對著胡問靜開始聊天,這叫做視若無睹,無聲的排斥,明明就在你的身邊,可是就是不在乎你。

“我聽說有個叫胡問靜的女子當了吏部的官員,可是極其的廢物,壓根不會處理政務。”一個公子哥兒大聲的道,就是點名道姓,看你能怎麼辦。

一個貴女哈哈大笑:“胡問靜不過是鄉野女子,懂得什麼政務。”斜眼看胡問靜,聽見了吧,我當麵叫你鄉野女子,服不服氣?

一個公子哥兒微笑著拂袖:“我聽說那個胡問靜根本不敢翻開黃玉郎遞給他的請假公文,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一群公子貴女肆無忌憚的大笑。

胡問靜掏耳朵,鼻孔向天:“咦,怎麼有烏鴉叫?還是一群烏鴉?糟糕,不會是烏鴉拉屎了吧?好臭!”小問竹眨眼,捂住鼻子:“好臭,好臭!”

一群公子貴女氣的臉都青了,胡問靜竟然不講道理,直接汙言穢語攻擊,這哪裡是大家閨秀,根本是市井潑婦。

某個貴女淡淡的道:“胡問靜已經輸了。”另一個公子冷笑著點頭:“被我等逼迫到張嘴罵人,她已經是輸了。”

胡問靜大驚失色:“上窮碧落下黃泉,胡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無恥不要臉之人!”一群公子貴女怒視胡問靜,不敢辯論的人才是無恥不要臉的人。

唐薇竹在不遠處緊張又興奮的看著,她的父親不過是七品議郎,與魏舒有些拐彎抹角的同僚關係,出席魏舒的壽宴自然無妨,但是絕對摻和不到那群真正的公子貴女之中,隻能與其他小官的子女站在一起,遠遠的羨慕的看著公子貴女們羞辱胡問靜。

她看著胡問靜胡言亂語,心中又是鄙視又是理所當然,胡問靜若是真有水平怎麼會三天就被停職了,肯定是什麼都不會啊。她看著胡問靜,胡問靜說不定不識字的。

唐薇竹心中泛起一股得意,她自幼飽讀詩書,精通四書五經,莫說辦理小小的公文,如何管理天下也在她的手掌之中。她望著遠處的胡問靜,在心中給胡問靜貼標簽:“一個挾恩圖報的目不識丁的鄉下無恥小人而已。”

魏舒和衛瓘遠遠的看著,隻覺好笑極了,每次宴會都能看到一群青春四射的孩子們胡鬨。

“老夫也曾經如此過。”魏舒笑了,轉頭看見魏融慢慢的走近,揮手讓他到身邊坐下,必須找機會與魏融說說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什麼,若是以為道德能夠決定一切,遲早人頭落地。

衛瓘看了魏融一眼,與魏舒一般的心思,必須讓書呆子知道世界並不美好。他揚聲道:“老夫很想知道若是換做了你們,你們當如何處理請假公文。”

胡問靜轉頭看衛瓘魏舒賈充,這三個老家夥是誰?真是見鬼,一個都不認識。轉頭找吏部的同僚,若是有人在,出來介紹一下這三人是誰啊。一群吏部的同僚躲在人群中,立馬看透了胡問靜的目的,冷笑一聲,膝蓋一軟,立刻矮了半尺,躲在人群之中堅決的不吭聲,才三天的同僚而已,至於為了你得罪了司空太尉尚書左仆射嗎?

一群低級官員的子女大喜,能夠在司空衛瓘、尚書左仆射魏舒和太尉賈充的麵前展現自己的才華那簡直是天大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了。

唐薇竹的心碰碰的跳,轉頭四顧,沒有看到她的蕭哥哥,立刻焦慮了,若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蕭哥哥一定會後悔終生。

一群公子貴女微笑著,彼此看了一眼,反而退後了幾步,他們生世顯貴,前途不可限量,因為心情不爽打臉胡問靜那是無所謂的,就像是踩死了一隻螞蟻,可為了一隻螞蟻而在眾人麵前表演才藝那就是小醜一般的行為了。隻有小百姓和芝麻官為了出頭在大佬麵前各種才藝表演,什麼時候見過朝廷大佬在百姓和芝麻官麵前才藝表演了?

一群小官的子女們的心碰碰跳,好些人有心說話,卻又唯恐說錯了,那臉麵就丟大了。

唐薇竹咬牙,蕭哥哥不在也無妨,隻要她拿下了胡問靜,展示了自己的實力,然後說一句蕭哥哥的才華超過她百倍,難道還怕大佬們不點名麵見蕭哥哥嗎?

唐薇竹挺起胸膛,大聲的道:“處理官員請假公文最重要的是確定那官員請假是否對朝廷的工作會有影響。”

周圍的人都看著唐薇竹,有人羨慕妒忌恨,有人佩服她的勇氣,當著衛瓘魏舒賈充的麵談論政事需要的勇氣不是一點半點。

唐薇竹不敢看眾人,唯恐泄了勇氣,更不敢看魏舒衛瓘賈充,隻能死死地盯著胡問靜,胡問靜莫名其妙,你盯著我乾嘛?那唐薇竹繼續大聲地道:“若是那請假官員的衙署有重要公務,那官員請假會影響公務,那就絕不同意;若是那請假官員的衙署雖然沒有重要公務,卻公務繁重,其餘人不堪重負,那就絕不同意;若是那請假官員有上級交辦工作未有完成,那絕不同意;若是那請假官員請假之後衙署工作缺了銜接,影響衙署工作,那絕不同意;若是那請假官員正被禦史彈劾,有案件在身,那就絕不同意;若那請假官員多次請假,輕慢工作,那就絕不同意。”

唐薇竹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但說了半天,心意外的平靜了,繼續道:“凡以上種種,倉促之間自然會有錯漏,但原則就是一個,要查明那請假官員的具體身份,工作情況,衙署情況,要看具體情況才能批複。”說完,眼觀鼻鼻觀心,向四周行禮,動作輕柔標準帶著出塵之意。

一群官員子女歎氣,要考慮的基本就是這些了,果然是手快有手慢無,想要表現自己也要講究速度。有官員子女抬頭看天,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明明也想到了這些,卻被唐薇竹搶先說了,從此以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命運使然,車輪轉動,長河流水,再也無法回到以前。

一群公子貴女驚訝的看唐薇竹,想不到小小的七品官員的女兒也有此才華,看來世間英雄輩出。好幾個公子貴女深深的看著唐薇竹,人才可遇不可求,我當招攬之。

胡問靜看看或驚歎或羨慕的年輕人們,聳聳肩,菜鳥。繼續在人群中找吏部的熟人,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張請柬到了這裡,結果什麼暗示明示都沒有,總不會是因為宴會的人數不夠,拉她過來充數吧?

胡問靜沉思,難道是打開任務的方式錯誤,必須找到一個頭頂有綠色旋轉光點的NPC,才能打開任務界麵,出現新手村任務?

她使勁的瞅眾人的頭頂,隻看見油膩膩的頭發,愣是找不到NPC的標誌,在心中大罵:“沒有提示!垃圾遊戲!投訴!卸載!絕不充值!”

衛瓘轉頭看魏融,見他微微點頭,很是讚同唐薇竹的言語,忍不住看了一眼魏舒,魏舒歎氣,果然成了腐儒。

衛瓘讚賞的看著唐薇竹,輕輕的鼓掌,道:“說的很好,我大縉朝果然人才濟濟。”唐薇竹一臉的興奮,就要鞠躬行禮,說我蕭哥哥才華勝我百倍,卻聽見衛瓘又道:“此處少年英才無數,可還有其他高見?”她一怔,不僅僅奇怪衛瓘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更奇怪衛瓘的言語中用了“高見”二字。一群年輕人談論簡單普通的公務處理,何來高見?在朝廷司空、太尉、尚書左仆射麵前,又何來高見?似乎衛瓘有些生氣了,這是為何?

一群年輕人有的興奮莫名,卻想不出更全麵的角度,有的同樣聽出了衛瓘的古怪言辭,不安的看著衛瓘。魏舒掃了衛瓘一眼,這是因為遇到一群白癡而怒了?還是因為不但沒有教育到魏融,反而引著他走向了更白癡的方向,因此怒了?唉,一把年紀了,當靜心養氣,怎麼更加的容易憤怒了?

衛瓘瞪回去,老夫當然要生氣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個個不知道怎麼處理,難道要老夫在那些官員當中拎一個出來解釋?且不說官員也是要臉的,一些真正的言語未必敢當眾說,隻說要是運氣不好,也遇到一個菜鳥官員呢?難道還要老夫親自出頭解釋?

魏舒無奈,就是因為如此老夫才不知道怎麼教孫子啊。

賈充打量著年輕人們,注意到胡問靜滿不在乎的在人群中尋人,微微一笑,提高嗓門道:“胡問靜,若是你,你怎麼處理?”

一群年輕人吃吃的笑,這是賈太尉當眾打臉胡問靜吧,胡問靜早就處理過了,不就是打太極嗎?眾人笑眯眯的看著胡問靜,就等胡問靜麵紅耳赤的低頭認錯。

胡問靜轉頭看賈充,再瞅瞅魏舒,衛瓘,以及病懨懨的站在魏舒身邊的魏融,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原來是打臉副本啊。她認真的對賈充問道:“未請教閣下是何人?”下副本無所謂,但是至少要知道誰開的副本吧,打完副本知道找誰要獎勵。

一群年輕人笑出了聲:“你竟然不認識本朝太尉賈充賈公?”

胡問靜理直氣壯的道:“胡某第一次進洛陽,當然不認識本朝太尉。”

賈充淡淡的笑,一點都不生氣,不認識他的人多了去了,有什麼奇怪的。他笑著:“你且說說你會怎麼處理請假公文。”

胡問靜認真的道:“隨便處理,心情好就批同意,心情不好就批不同意,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一群年輕人大笑,就知道胡問靜什麼都不懂。

有公子笑道:“不懂無所謂,人都是從不懂到懂的,可是明明唐薇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抄還不會嗎?難道你的耳朵是聾的?”一群年輕人哄堂大笑,使勁的對胡問靜表達鄙夷和嘲笑之情。

胡問靜無視眾人的恥笑,淡淡的道:“若是缺了請假的官員,就會延誤了衙署的大事?”她轉身看著一群年輕人,縱聲狂笑:“菜鳥,垃圾,白癡!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啊!對朝廷而言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小的灰塵,缺了誰朝廷照樣轉動,你們算老幾,難道朝廷缺了你們就不轉動了?”

一群年輕人止住了笑,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你!”雖然有人心裡想著自己了不起,可卻沒人敢公然說缺了自己朝廷就不轉動了。

胡問靜指著一群年輕人的鼻子,厲聲道:“一群菜鳥,總以為世界除了皇帝陛下自己最大,看不起朝廷袞袞諸公,看不起朝廷複雜的製度,以為隻要自己出馬什麼事情都能搞定,以為其他同僚都是菜鳥,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所有事情你一個人都可以搞定,離開了你朝廷立馬癱瘓,皇帝陛下非得找八人大轎抬你回衙門,就你們這種菜鳥垃圾也配到朝廷當官?告訴你們!朝廷中每一個人都是大樹上的一片樹葉,缺了你一片葉子還有幾萬片一模一樣的,朝廷就是為了提防你們這種腦殘才會一個衙署安排一群人做同樣的事情!”

一群年輕人目瞪口呆,朝廷竟然是這樣的嗎?有人想要辯解世上沒有兩片葉子是相同的,卻又被胡問靜的氣勢所逼,愣是不敢吭聲。

胡問靜繼續嗬斥:“一個衙署若是缺了某個人,衙署的工作就要癱瘓了銜接就不流暢了重要工作就沒法做了,那麼尚書和侍郎就該站出來謝罪!朝廷的衙署不是一個人的戲台,朝廷的衙署最重要的是群策群力!”

“那個請假的官員背了處分戴罪之身?關我P事?若是禦史台刑部竟然沒有考慮罪犯逃走,禦史台刑部的官員就該剖腹謝罪!”

“調查每一個官員的背景和工作情況?大縉朝的官員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遍布天涯海角,怎麼查,查多久?隻查洛陽各衙署的官員的情況?吏部每日公文如山,要為了一個小小的請假跑遍洛陽調查他的工作,其餘事情不用辦了?是不是其他的事情都沒有一個官員請假重要?”

“若是那個官員胡亂請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三百六十天請假,那個官員的頂頭上司為什麼不反映?為什麼不上報?”

“誰利用官員請假製度鑽空子,就懲罰誰!”

“吏部的事情多的數不清,哪個人的腦子有病細細的去調查請假的原因和背景?”

胡問靜鼻孔向天:“一群距離當官還有十萬八千裡的菜鳥,竟然以為朝廷的官員沒有你們懂得怎麼辦事,你們是不是喝茶喝多了結果腦子裡都是茶水了?但凡少喝一口茶水腦子也不會不清醒到這樣啊。”

花園中一群年輕人冷冷的看著胡問靜,馬蛋!胡問靜完全是胡說八道,世上絕對沒有這種道理,可為什麼不明覺厲呢?但是,絕對不能承認。

某個公子厲聲嗬斥道:“你根本不懂聖人之心!你的言語都是歪門邪道!”搬出聖人,好像覺得自己也不算詭辯了。

另一個公子努而拂袖:“無恥之徒,竟然將懶政惰政說的如此清新。”有懶政惰政幾個字在,好像可以解釋很多問題。

一個貴女鄙夷的看著胡問靜,裝出好心的樣子,道:“無知不是你的錯,但是要多學習聖人之言,凡事要做正確的事情。”這麼好心提醒你,那你一定錯了,沒想通就多想想,反正你錯了。

又是一個公子冷笑:“若是胡問靜真的精通政務,怎麼會被踢出吏部衙門?”一群公子貴女年輕人哈哈大笑,彆說胡問靜的言語真的很不符合他們一直學習的道德禮儀,他們完全不能接受,就算胡問靜說的全對,他們也絕對不會承認的,人多就是力量,嘴多就是真理,就要把胡問靜說成錯的,看胡問靜能怎麼樣。

胡問靜滿不在乎,誰有空和菜鳥辯論,她盯著賈充和衛瓘,我已經打完副本了,獎勵呢?

衛瓘沒空發獎勵,他盯著魏融,低聲道:“記住了,彆管世間的道理是怎麼說的,這個胡問靜說的才是正確的。”魏融一怔,想要喝罵胡問靜的言語從嗓子口咽了回去,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魏舒苦笑,這個笨蛋孫子啊。他道:“衛司空所言沒錯。”

魏融茫然地看著兩人,好像與他知道的世界完全不同。

賈充笑眯眯地看著胡問靜,真是驚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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