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香樓下天香客(2 / 2)

那男子呆住了,臉上興高采烈地表情慢慢的僵硬,手腳開始顫動。

寂靜之中,胡問靜冷冷的道:“難道你沒有這麼多錢,卻在哪裡胡亂的報價,消遣本官?”

那個男子渾身顫抖,周圍氣氛太好,一時忍不住,跟著叫幾聲而已,胡問靜怎麼就當真了呢。

胡問靜怒了:“來人,把這個刁民抓去衙門重打!”

樓下無數人歡笑,打得好。

胡問靜瞅瞅樓下成千上萬人,無奈的歎息:“胡某本想公平公正公開,但看來刁民太多,胡某迫於無奈,隻能改變方法了。天香樓內的席位十兩銀子一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隻有五十一個位置,先到先得,童叟無欺。”

洛陽城作為大縉京城,權貴無數,區區十兩銀子不過是幾頓飯錢而已,可誰忒麼的出門看熱鬨身上會帶著十兩銀子?好些人一臉的懊悔,不是沒錢,是沒帶啊。有人反應極快:“張兄,你若是沒有十兩銀子,不如把你身上的銀子全部借給小弟。”張兄不乾,老子也想看啊。

某個女人尖銳的叫,衝到了天香樓下,揮舞著手裡的錢袋:“我有十兩銀子!我有十兩銀子!”

樓下無數人羨慕極了,加緊了談判。“表姐,借給我嘛,我回去把那匹蜀錦送你。”“三弟,都給我吧,以後的大字我幫你寫。”“二叔,我要去看,把錢給我,不然我哭給你看。”

五十一個席位不斷地成交。

“還有三十七個……還有二十八個……欲購從速,又是三個賣出去了,還有最後七個了……”

有人沒錢,卻硬要往天香樓闖,冷笑道:“怎麼,難道小小的九品官敢攔著我的去路?”抖抖衣衫,看清楚這是官袍,五品官,你丫一個九品算老幾?

胡問靜大驚失色:“難道你要當著幾萬人的麵,仗勢行凶,欺壓良民,強行進入胡某包下的酒樓毆打胡某,奪走胡某的銀子,把二十四友搶回家暖床,大叫你老爹是某某某,誰敢不服?”無數百姓立馬怒了:“你是誰?你爹是李剛嗎?”那官員臉色大變,死死的仰頭望著胡問靜,你狠!走著瞧。

有人擠到天香樓前,微笑了:“本王是南陽王司馬柬,難道也不能上樓嗎?”

樓下無數百姓熱切的看著胡問靜,此時此刻就等你喊一句“風可進,雨可進,天子不能進”,或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要是再獨特一些,應該會喊“胡某認識你是南陽王,胡某的刀子不認識你是南陽王。”總而言之不給錢就六親不認絕對不給進。

眾目睽睽之下,胡問靜冷冷的盯著南陽王司馬柬,一秒變臉,冰冷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哎呀,南陽王殿下何必見外,自己人自己人!那個誰誰誰,還不快點給南陽王殿下拿衣服!蠢貨,機靈點!”

一群百姓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汙妖王無恥之名名不虛傳。胡問靜臉皮極厚,一點都不在意,我又不是神經病,憑什麼為了十兩銀子得罪一個素不相識的皇子?司馬家人丁鼎盛,南陽王東陽王西陽王什麼的至少有三五十個,可這些“王”個個都是有地盤有軍隊的實封王,絕不是其他朝代的“王”可以比擬的,胡某腦子有病才與一個手裡有刀有地盤的王對著乾。

一群大嗓門的壯漢繼續喊著:“還有六個了,最後六個了……”

胡問靜眼尖,從人群中看到了任罕,用力的揮手:“任罕!任罕!你也來了?你爹吏部任尚書呢?快請上樓!”

無數人轉頭盯著任罕,你丫也來看二十四個沒穿上衣的男人?你丫也是關係戶,不給錢就能進天香樓?

任罕麵紅耳赤,當官十幾年,從來沒想到群眾的目光會有這麼大的壓力,想要拂袖而走已經來不及了,一咬牙,道:“任某有錢!”高高舉起手中的銀子,絕不占便宜。

胡問靜驚訝極了:“任兄是胡某自己人,何以如此見外?給什麼錢啊,快上來。”任罕更加堅決的舉起銀子,仿佛畢生的幸福都在這銀子之上,絕對不會辜負。十兩銀子啊,老子一個月的俸祿也才十兩銀子,這就沒了?待會一定要看仔細些,決不能眨眼睛。

一群大嗓門的壯漢繼續喊:“還有五個位置,還有最後五個位置……”

遠處,忽然響起了激烈的尖叫,人潮湧動,無數人在叫:“二十四友來了!”“陸小機!”“安安!”“小雲!”

擁擠的街道瞬間裂開一條兩人並肩的道路,不少女子拚命的擠到路邊,鮮花和手絹雨點般的落到二十四友的身上。不少女子眼中帶淚,能夠看到二十四友的新鮮小肉肉當然是好,可是若《二十四友豔行記》從此就沒了更新,又如何是好。

有人大聲的哭泣:“胡公,胡公!你怎麼就不寫了呢?繼續寫啊。”

有人怒目二十四友,恨其不爭:“洛陽城中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友竟然浪得虛名,不戰而降,這是男兒大丈夫所為嗎?汝等立刻退去!回家好好謀劃如何與胡問靜大戰一百零八回合!”

有人鼓勵著二十四友:“不要怕胡公,不,胡問靜胡無恥,她隻有這麼點招數,不用怕她,你們有二十四人呢,還有不少的親友,大家抱團繼續罵胡問靜,罵的越凶越好,最好從胡問靜的祖宗十八代開始罵,絕對不要心慈手軟!”好些人用力點頭支持,二十四友罵的越狠越好,罵的越狠才越能夠激發胡公的寫作熱情,為華夏留下不朽的篇章。

二十四友嚇壞了,人人臉色蒼白,百姓如此凶殘,果然投降才是硬道理。幾個還沒有被寫入《二十四友豔行記》的人原本還有些委屈,又沒有寫到我呢,何必要負荊請罪?隻不過二十四友的核心人物潘嶽陸機都這麼說,他們隻能跟著做,就當做集體活動了,此刻猛然恍然大悟,最該堅定地要求負荊請罪的其實是他們這些還沒有在《二十四友豔行記》中登場的人啊。那些登場的陸機陸雲潘嶽石崇杜斌等人反正名聲已經臭了,再臭又能臭到哪裡去?所謂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名聲臭到了某個程度也就不怕臭了,胡問靜不就是如此嗎?可他們名聲還清白的很啊,他們還有救啊,他們才必須堅決堅定堅持堅強的負荊請罪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軀啊。

陡然之間,那些還沒有在《二十四友豔行記》中登場的人的身上冒出了白光,頭抬起來了,腳邁起來了,意誌更堅定了,今日說什麼都要與胡問靜和解,彆說負荊請罪了,負泰山請罪都可以商量。

王敞大步走在最前麵,遠遠的就拚命的對胡問靜打眼色,我給錢,立馬停止負荊請罪。胡問靜堅決的假裝看不懂,我隨口說一句負荊請罪,然後主動降價到擺酒斟茶,你們自己作死又鬨騰出了負荊請罪,還鬨騰的全洛陽都知道了,我憑什麼給你們麵子?胡某是最正經的生意人,講究的是童叟無欺信用第一,票都賣出去了,除非地震台風等不可抗拒因素,否則絕對不會違背契約精神。

王敞沒辦法了,大聲的叫道:“胡問靜,休要欺人太甚!”你倒是應答我一句啊,一切好商量。

鬨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靜了,長街之中鴉雀無聲,天香樓內的貴賓擠到憑欄處,死死的看著二十四友和王敞,齊聲道:“這個家夥是誰?”司馬柬和任罕認識,佩服極了,草包王敞怎麼和二十四友混在一起,還站在最前麵,很有頭領的味道啊。

王敞怒視圍觀眾,不要搗亂,大聲的道:“胡問靜,是我等做錯了事,我等可以擺酒斟茶認錯,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休要做的太過分了,大不了王某賠錢!”二十四友看王敞,眼神哀傷極了,王敞真是沒有才華啊,前麵的話太過激烈,很容易刺激胡問靜,最後一句太過軟弱,但是那是重點,為什麼隻說了一句?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啊。

四周喧鬨極了,非常的不滿,大家等著你脫衣服,你丫敢不脫?

無數人大叫:“外套脫掉脫掉外套脫掉!上衣脫掉脫掉上衣脫掉!”

潘嶽大笑,看著王敞的眼神都帶著敬佩和深深的友誼:“王兄,夠了,真的夠了,你已經做的夠多了。”二十四友用力點頭,早脫衣服早安生,要是再來幾章《二十四友豔行記》,大家死得更慘。

想到“第九十九回:潘安仁含淚撿皂角,陸小機力試龍陽情;第一百回:神魂出竅劉琨遊仙界,陸小機魂魄龍陽情。”等等的傳統曲目已經渾身發抖了,要是惹怒了胡問靜,冒著和諧的風險直接上家畜,他們還要做人嗎?

陸機的眼神之中露出無邊的堅定,厲聲道:“諸位,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脫衣服,負荊請罪。”二十四友用力點頭,荊條的刺入背肯定很疼,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心靈痛不如(肉)體痛,大家忍忍就過去了。

周圍的人聽見了,一群女子尖銳的叫,終於要看見絕世帥哥結實的胸肌了。一群男子也大吼,與這些驚豔人間的帥哥相比,女人算個P啊。

胡問靜在天香樓二樓大叫:“住手!”

王敞大喜過望,胡問靜果然見錢眼看,他多少錢都給。

無數人盯著胡問靜,不知道胡問靜要說什麼。胡問靜挺起胸膛,目露精光,厲聲道:“現在現場出售給(裸)體的二十四友披衣服的機會!”

無數人尖銳的叫,二十四友莫名其妙,王敞死死的盯著胡問靜,你搞什麼?

胡問靜指著潘嶽大聲的道:“給潘嶽披衣服的價格是二十兩!”“給陸機披衣服的價格是十五兩!”“一人一價,物超所值!”

無數人尖叫,再次瘋狂的掏錢或湊錢。有女人大叫:“胡問靜,我這個金手鐲二十五兩買的,作價十五兩抵給你!”有人立馬學壞:“我這根金釵五兩銀子買的,作價二兩抵給銀子,這裡還有八兩,我要給小機機披衣服!”

哄鬨之中,王敞憤怒的發抖,胡問靜何以如此貪財?這點小錢老子沒有嗎?

胡問靜淡定無比,看以後洛陽城內誰敢得罪胡某。

潘嶽等人呆呆的站立,看著天香樓上掛下來的長長的條幅,又有好心的圍觀眾細心的解釋,終於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眾人互相看一眼,隻覺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了,一時也分不清楚胡問靜如此做是更加的羞辱他們,還是從另一個角度縮小了他們丟臉的範圍。左思認真考慮,會不會出現彆人都有人花錢披衣服,他卻隻能孤單寂寞冷的自己披衣服?

“無論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劉琨低聲道。一群人點頭,今日胡問靜想怎麼就怎麼,反正說什麼都不能得罪了胡問靜,否則一番苦心儘數白費,說不定一個時辰之後就能看見“入天山石崇戀雪蓮”或者“遊長江劉琨攬鯽魚”。

數十騎疾馳而至,遠遠的就厲聲叫著:“聖旨下!”“閒人閃開!”

擁擠的街道終於讓開一條道路,任由數十騎到了天香樓下。王敞的心嘭嘭直跳,隻覺有救了。二十四友人同此心,難道皇帝陛下看不下去了?

胡問靜看天空,不是吧?為了二十四友竟然驚動了皇帝?她仔細的打量二十四友,難道裡麵有皇帝的私生子?

騎士中為首的將領厲聲道:“尚書秘書令使胡問靜接旨!”司馬柬長歎:“完了,看不成了。”

胡問靜匆匆下樓,恭敬行禮:“微臣尚書秘書令使胡問靜接旨。”

那將領朗讀了聖旨,一大堆駢文之下無非是嗬斥胡問靜胡鬨,有辱斯文。

胡問靜恭恭敬敬的接旨,立馬解散圍觀團。皇帝下旨了,還想看二十四友的青澀背影?一群貴賓憤憤不平:“我掏了錢的!”下次未必有機會能夠近距離觀摩潘安強健的肌肉了。

胡問靜攤手,這是比台風地震還要不可抗拒的因素,總不能違抗聖旨掉腦袋吧?“胡某做生意想來童叟無欺,既然沒看到,那就退錢。”

司馬柬搖頭歎息,就差一點點就可見二十四個人,不,是二十五個人一齊負荊請罪的壯觀場麵了,他喟然長歎:“虧我還帶了禦用的丹青能手想要留下此壯觀一刻給父皇欣賞。”老頭子真是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這麼難得的機會都要阻攔。

任罕坐在座位上猶豫極了,他愣是付了貴賓席的費用,胡問靜會不會退回來啊,十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王敞欣慰極了,又後悔極了,早知道他也可以找皇帝啊,他真是太老實了,他甚至不需要找皇帝,找其他大佬也可以啊,官大一級壓死人,胡問靜難道還敢反抗不成?

“走吧,我們可以平安的回去了。”王敞看著二十四友,隻覺死裡逃生,終於沒有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情。

二十四友麵麵相覷,陸機小心的問道:“剛才聖旨之中隻提到了不要在酒樓胡鬨?”眾人都點頭,聽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昨夜的敲鑼打鼓驚動了皇帝陛下了。

陸機繼續問道:“可有讓胡問靜停筆?”二十四友眼珠子都掉了,一起慘然搖頭:“沒有!”馬蛋啊,那有什麼用!他們還不是死死的得罪了胡問靜,然後在該死的《二十四友豔行記》中流芳百世!

潘安看著周圍的圍觀眾掃興的離開,壓低聲音道:“不如乘此機會……”二十四友都點頭,等眾人走光了,再次負荊請罪,絕對要在今日把恩怨了結了,拖到明天都會痛不欲生。

王敞一個機靈,低聲道:“都等著,王某去見胡問靜,賠錢可以,擺酒斟茶都可以,就是不能負荊請罪。”眾人遲疑,現在談判還有用嗎?王敞道:“以今日觀之,王某認為胡問靜是個貪財的,王某其他沒有,就是有錢。”石崇用力點頭:“我比你更有錢!”除了極個彆如左思等人,二十四友誰不是豪門出身?縱然左思是寒門子弟,那也是個大家族,絕不會缺了賠罪的銀子。

在二十四友殷切的目光中,王敞大步走到了胡問靜的身邊,附耳道:“他們願意擺酒斟茶道歉,額外再賠銀子,你開價。”

胡問靜眼神飄忽了,王敞一秒就懂了,然後肝疼極了,胡問靜竟然不知道開多少價格合適!你不會伸出一根手指忽悠我吧?

胡問靜沉默,很奇怪嗎?我又不知道二十四友有多少家產,更不知道二十四友把麵子看得有多重,開價低了吃虧,開價高了無法成交。

王敞快刀斬亂麻:“不如每人給你五百兩,二十四個人一共一萬兩千兩銀子。這可是一筆巨款啊巨款!你知道大臣的老婆死了,皇帝陛下給的慰問金是多少?一塊墓地,五十萬錢!也就是五百兩。”

胡問靜長歎一聲,穿越前那些小說中動不動幾百萬兩銀子,她都以為古代的一兩銀子就是一塊錢了,結果到了古代許久還沒徹底習慣過來,每次討價還價的時候都要把銀子換算成銅錢,再換算成人民幣,然後搞明白這筆金額到底是隻有某公子的一頓飯,還是有某小姐的一幢彆墅。

“就這樣吧。”胡問靜意興闌珊,心思轉到了聖旨之上。到底皇帝為什麼出手?是代表幾層意思?

王敞微笑著回頭找二十四友,平均每人五百兩,沒銀子就找石崇要,他有錢。

二十四友感激的看著王敞,五百兩就免去了一次羞辱,真是太劃算了。

潘嶽深情的看著王敞:“難道是王兄說動了陛下?”眾人也有些懷疑了,王敞畢竟是司馬炎的表弟,說動司馬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王敞堅決的搖頭否認,沒有就是沒有。二十四友長歎,施恩不圖報,王敞果然是超級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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