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為了有個能打的手下(2 / 2)

這麼多事情每一件都需要人手,偏偏胡問靜手中就是沒有人手,她隻能一件件按照輕重緩急處理,連向其餘城池請求糧草的事情都被拖延到了最近,她真是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士卒匆匆趕來稟告道:“馬隆馬護軍到了,胡司馬快去拜見。”胡問靜皺眉,馬隆到了,事情隻怕又會起了變化,強力壓下去的一股股矛盾會不會爆發出來?她仰天長歎:“你丫的早不到晚不到,為什麼偏偏現在到?”若是馬隆在大戰之前趕到,說不定就沒了這次胡人作亂,若是馬隆再遲個半個月一個月趕到,她就可以徹底壓製城中的矛盾了。

……

平虜護軍馬隆到達武威城的消息傳開之後,城中幸存的官吏和門閥中人大喜,紛紛趕去拜見馬隆。

某個門閥公子猙獰的笑了,以前武威城中胡問靜說了算,敢反抗的儘數殺了,他隻能隱忍,如今馬隆到了,他還需要怕胡問靜嗎?他獰笑著:“胡問靜,你怎麼殺門閥子弟的,本公子就怎麼殺了你!”隻要在馬隆麵前告狀胡問靜濫殺無辜,殘殺門閥中人,難道馬隆還能不砍下胡問靜的腦袋?他大聲的笑著,就要前去見馬隆。

一個門閥中人皺眉,道:“且慢!”冷冷的看著那公子,問道:“你確定向馬隆告狀後我們還能活著嗎?”

那門閥公子一怔,然後冷汗直冒。

武威城的府衙前威嚴的石獅子上沾滿了血跡,也沒人有空擦洗,府衙的牌匾也碎了,半塊牌匾靠在一頭石獅子上,另半塊卻不見蹤影,府衙之內更是處處可見血汙,唯一慶幸的是府衙沒有被大火焚燒,總算完整。

大堂之中,馬隆高高的坐在首位,親切的看著一群門閥中人。

十幾個幸存的門閥中人互相打量,今日才知道武威城中的門閥中人今日隻剩下了這可憐的十幾人。有門閥中人捂臉痛哭:“沒想到王家竟然滅門了。”武威城中最大的門閥王家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真是悲哀啊。

又是一個門閥中人大哭:“我李家一門兩百餘人,今日隻有三人了。”其餘門閥中人個個大哭,誰不是家中死傷慘重?

那李家的人看著馬隆淒厲的哭喊著:“馬護軍,你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啊!”

一群門閥中人淚眼朦朧的看著那個李家的人,這報仇二字究竟針對的是誰?

這十幾個幸存者中除了極個彆是被胡人滅門,僥幸脫逃,大多數人都是舉家被胡問靜裹挾加入了殺胡人的隊伍之中而後大半家人戰死的。比如李家就是全家被胡問靜斬殺了十幾個不願意加入殺胡隊伍的人,然後又在與胡人作戰中傷亡慘重,最後隻剩下了三個的。這個仇是算在胡人頭上還是算在胡問靜頭上?隻怕在門閥的眼中更偏向與算在胡問靜的頭上。若不是胡問靜拿刀子逼他們與胡人廝殺,他們或者躲在地窖之中安然無恙,或者接受著官兵的保護,怎麼可能會大量的戰死?

馬隆麵上不動聲色,心中歎氣,果然要來了,不知道能不能護住那個胡假司馬。

那李家的人左右張望,果然沒看到胡問靜,心中大喜,這是馬隆故意隔絕了胡問靜,想要和胡問靜秋後算賬呢,萬萬不可錯過了機會,他大聲地哭泣著:“我李家人在家中有地窖躲藏,原本可以……”

一個聲音大聲的道:“馬護軍在哪裡?馬護軍在哪裡?末將胡問靜來遲了!”

那李家的人立刻閉嘴,大堂中所有人轉頭盯著門口,隻見一個衣衫上滿是鮮血和汙漬,身上散發著惡臭的女子手按劍柄,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帶著十幾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胡問靜。

十幾個門閥中人很想捂住鼻子,卻怎麼都不敢,規規矩矩地坐著,唯有在心中大罵:“你一個女人竟然不知道洗澡換衣服嗎?”

馬隆看著滿是血汙,散發著血腥臭味的胡問靜,一絲一毫都沒有感覺到不對,大戰之後誰不是一身的血汙,誰不是惡臭滿身,誰又有空去洗澡換衣服了?笑談渴飲匈奴血是誇張了,但是坐在屍體上,用滿是鮮血的手抓著乾糧大口地吞咽的情況基本是每個士卒都遇到過的。

馬隆笑著招呼胡問靜道:“你就是胡司馬?”

胡問靜掃了一眼大堂中的十幾個門閥中人,那十幾人立刻挺直了背脊,堅決地看著地麵。她道:“是,末將正是本朝太尉賈充的忘年交,吏部尚書任愷的救命恩人,扶風王司馬駿屬地千陽縣前縣令,現任軍假司馬胡問靜。”

馬隆和一群手下仔細地看胡問靜,佩服極了,一個人可以有這麼長的排頭是需要多麼的無恥啊。

十幾個門閥中人死死地盯著腳底板,狗屎啊,太尉賈充,吏部尚書任愷,扶風王司馬駿,胡問靜的靠山竟然這麼硬?某個曾經想要告狀的門閥子弟幸福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還好沒有冒然告狀啊。

胡問靜傲然看著那李家的人,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呢?我好像沒聽清楚。”

那李家的人麵紅耳赤,後悔到了極點,彆人都不告狀,就他腦子有病跑出來告狀,也不想想敢肆意地屠殺門閥和官員的人可能是普通人嗎?他哀怨地看著胡問靜,你怎麼不早說你有鐵打的靠山?你怎麼可以開會遲到?身為公務員你不知道浪費我們幾十個人每人一分鐘就是浪費了幾十分鐘嗎?

十幾個門閥子弟悲涼地瞄李家的人,還以為你們家有三個存在是很幸運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滅門了。有幾個門閥子弟看胡問靜的眼神深邃極了,做人要有底線,扮豬吃老虎是很無恥的!

那三個李家的人的衣服瞬間被冷汗濕透,其中一個腦子轉得飛快,大聲地哭泣:“若不是胡司馬救命,我李家就滅門了!胡司馬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啊!”

胡問靜以袖遮麵,放聲大哭:“想當日武威城中形勢危急,李家一門忠義,明明可以躲在地窖之中保全身家性命,卻毅然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今日是也!’遂舉家投身軍中,與胡人血戰,終於儘數戰死。胡某記得李家閥主臨死前還在大聲的嘶吼,‘渡河,渡河!’慷慨之士,莫過於李家矣。”

大堂內所有人死死地看著胡問靜,“渡河,渡河”?在武威城中渡尼瑪個河啊!抄襲都不看看場合的嗎?

十幾個門閥中人紛紛讚歎道:“是,李家閥主愛國之心讓我等自愧不如!”“若不是有李閥家主激勵我等,我等哪能殺儘胡人。”

馬隆狠狠地捏自己的腿,大聲地讚歎道:“好一個忠義李家,老夫定要上報朝廷,為李家討要一個牌坊。”要是事情能夠這麼解決也是好事。

胡問靜轉身又看著另一個門閥中人,道:“你家也是一門忠烈。”使勁的看那門閥中人,你丫是誰?那門閥中人會意,道:“我張家在武威城中已過五代,武威城就是我的家。”

胡問靜大聲地道:“張家一門豪傑也!記得前方有數百胡人殺出,我軍兵少,張家閥主大聲的道,‘為國捐軀,就在此刻!’親率全家老幼殺入數百胡人之中,雖身中數十矢,猶自高呼酣鬥!”

那張家的子弟用力點頭,找胡問靜報仇什麼的是不用想了,這個胡問靜背景硬的很,馬隆擺明了不敢得罪胡問靜,他們有幾個腦袋得罪胡問靜?乾脆化敵為友,在這次劫難中混個好名聲,鄉品提上好幾級也是一件好事。

馬隆擊掌讚歎:“武威城中的門閥果然個個都是豪傑,老夫當上奏朝廷為諸位請賞!”

胡問靜斜眼看馬隆,請個P的賞賜,若是這些人真的被朝廷嘉獎當了官,胡某第一個掉腦袋。馬隆冷冷的瞪胡問靜,你以為老夫傻啊,場麵話而已,這件事能夠這麼糊弄過去才好。

某個馬隆的手下舉起酒杯,大聲的道:“敬戰死的英雄豪傑!”所有門閥中人舉起酒杯,喜氣洋洋,大難之後必有後福,未來一定是美妙的。

馬隆飲了酒,仔細觀察了門閥中人的表情,這才放下了心,有心情打量胡問靜,這個瘦瘦的女子竟然可以在亂軍中殺進殺出,真是奇怪啊。

一群門閥子弟很快告辭,馬隆立刻翻臉:“你是不是瘋了!”公然殺朝廷命官,你有幾個腦袋。

胡問靜長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以為胡某願意公然殺官員?那個柳長史想要優待胡人俘虜是因為朝廷的命令,胡某再是不屑他的迂腐,至於直接殺了他嗎?將柳長史痛打一頓關起來,留待朝廷的命令,或者二話不說直接越過柳長史殺了那個胡人頭領慕容軒轅不好嗎?胡某公然殺了那柳長史是因為胡某實在沒了選擇的餘地。”

“當時武威城中流血漂櫓,烈火焚城,誰不是對胡人恨之入骨?若是這個時候竟然要留胡人頭領的性命,還要加官進爵,哪個百姓不悲憤,哪個百姓還會有心殺胡人?這好不容易用血和火鼓舞起來的士氣若是泄了,如何剿滅城中其餘的胡人?誰知道當時城中還有幾千胡人還是幾萬胡人?誰知道城外是不是還有胡人的援軍?百姓的士氣決不可泄,那麼這個讓百姓憤怒和泄氣的柳長史就必須死。”

胡問靜長歎一聲:“柳長史不明時局,不明民心,不是死在胡某的刀下,而是死於他的愚蠢啊。”

馬隆長歎:“設身處地的想想,那個柳長史真是作死啊。”冷冷的看了一眼胡問靜,這種話一聽就是假的,你丫就是殺紅了眼睛!老夫行伍幾十年,這點會不知道?

胡問靜長籲短歎:“柳長史為了國家而死,壯哉悲哉。”有些話不能揭破,大家按照場麵話解決才是最好的辦法。

馬隆也歎息道:“武威殘破,可還有其他官吏在?”老夫可以假裝信了你那狗屎的場麵話,然後不加追究,可若是有其餘官員一本公文直接上奏到朝廷,老夫隻能假裝被你蒙騙,然後任由朝廷處理你了。

胡問靜掩麵大哭:“胡人狡詐,忽然偷襲,府衙淪陷,除了柳長史外所有官員儘數死在了府衙之中,隻有三五個小吏幸存。”不用擔心,官員都死光了,隻有幾個小吏還活著,還不在現場。

馬隆仰天長歎:“悲哉!”隻有幾個小吏就不用在乎了,小吏就是想要告官都沒有門路。他心中暗暗歎氣,一直以為欺下瞞上是極其惡劣的事情,沒想到今天他竟然主動地欺下瞞上了,這是當官當久了就毫無人品可言嗎?可是為了能夠有個能帶兵打胡人的手下,他什麼也顧不得了。

胡問靜隨手給小問竹塞了塊肉,自己也夾了一塊肉大口的啃著:“沒想到馬護軍竟然還有酒肉,末將這幾日天天吃饢餅。”斜眼瞅那城中幸存的將領,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酒肉藏著。那將領鎮定極了,這是我私人珍藏,若不是為了這次的酒宴打死都不會拿出來。

馬隆吃了些酒肉,心事儘去之下隻覺渾身骨頭疼,他伸手敲著背,道:“胡司馬這次功勞很大,老夫一定上報朝廷,你若是真有門路,這次至少可以回關內當個太守。”他嘴角含笑,打死不信胡問靜是什麼“本朝太尉賈充的忘年交,吏部尚書任愷的救命恩人”,若是真有這些靠山會被發配到涼州當軍假司馬?至於“扶風王司馬駿屬地千陽縣前縣令”倒是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不會得罪了司馬駿,被打發到了偏僻的涼州當大頭兵。

胡問靜咽下嘴裡的肉,道:“太守我是不敢想的,能不能在涼州當個七品的都尉兼一個中等縣縣令?”回關內?在中原當個太守有個P的用!她要的是兵權,中原的太守手中有個P的兵權,可能還沒有她在千陽縣的士卒和衙役多。托了千陽縣是藩王屬地的福,千陽縣的軍隊數量由司馬駿製定,她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有五十個士卒和衙役,中原的太守能夠有多少士卒和衙役?根據朝廷規定,大郡士卒和衙役百人,小郡五十人,一個小郡的太守的手下兵丁不過與她當縣令的時候相同,她腦子有病才去關內當太守呢,在這邊疆之地當個手中有四五百士卒的都尉不好嗎?

聽見胡問靜想要留在涼州,馬隆很是高興,立刻答應道:“好!老夫可以許你一個都尉和縣令的職務!”身為平虜護軍和西平郡太守,彆的不敢說,在西平郡給胡問靜安排一個七品都尉兼縣令的職務易如反掌。馬隆看著胡問靜,雖然沒搞明白這個女子為什麼喜歡當兵超過喜歡十裡紅妝,但是那與他無關,他隻要手中有個心狠手辣又能打的將領就足夠了。

馬隆招手,一個手下打開了地圖,他的手指在地圖中從武威郡一路向西滑動,問道:“這武威郡中想要作亂的鮮卑人應該已經儘數清空,但是這西郡、張掖郡、酒泉郡、敦煌郡、西海郡隻怕胡人的勢力依然猖獗。”隻怕這武威郡的鮮卑人作亂不過是胡人作亂的開始,而且鮮卑人已經算是非常願意融入縉人當中的胡人了,從敦煌和西海兩郡源源不斷的湧入的白皮膚羯人就真的是堅決不願意融入縉人之中了。

“該在哪裡遏製胡人作亂的勢頭?”馬隆問道,一半是問胡問靜和一群將領,一半是問自己,為什麼胡人三番四次的要作亂?他自問對胡人已經非常的公平了。

胡問靜看著比旅遊地圖還不如的垃圾地圖,以後必須自己親手做個3D沙盤模型,不然遲早被地圖坑死。她道:“胡烈對涼州胡人手段殘酷,胡人反;馬護軍對胡人手段柔和,屯田,公平交易,胡人又反。這不過是一個輪回而已,沒有足夠的糧食誰能夠搞的定?胡某隻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采取……”

府衙外忽然傳來了激烈的叫喊聲:“馬護軍!馬護軍!”聽聲音至少有數千人在叫嚷。

胡問靜和馬隆等人都是一驚,難道又有胡人作亂?胡問靜瞬間抓起一大塊肉塞入嘴中拚命的咀嚼吞咽,下一秒抓起小問竹縛在背上,長劍陡然出鞘,青光閃爍,厲聲道:“有多少胡人?”馬蛋啊,偵騎都是死人嗎?

馬隆同樣一把抓起了長劍,厲聲道:“傳令!立刻準備……”

府衙外數千人呼喊:“馬護軍,你要為我們做主啊!”“馬護軍,我們冤枉啊,你一定要為民伸冤啊!”

胡問靜臉色似笑非笑:“原來如此。”

馬隆心中一寬,原來是百姓跑過來拜見他啊,他笑道:“還好,還好!”開始醞釀情緒,在百姓麵前必須痛哭流涕才能顯得他是一個好官。

胡問靜笑了:“好官?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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