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幾個人微微歎氣,沒想到胡問靜腦子有病,竟然會帶著小問竹和賈南風一起救駕,大好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幾人隔著人群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沒能抓住賈南風和小問竹做人質,計劃有了瑕疵,但是隻要大局不變,小小的失誤算不了什麼。
……
任罕聽著玄武門的消息,狠狠地將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司馬瑋司馬允司馬演真是廢物啊,以近千人竟然不能迅速的殺了司馬衷?
“太子府侍衛有全副盔甲,有兩百人。”一個手下無奈極了,廝殺的時候有盔甲沒盔甲是完全兩回事,有盔甲的人被砍了一刀未必有事,沒盔甲的人被砍了一刀多半就要慘叫倒地,而且太子府的兩百個侍衛都是正經的侍衛,戰鬥力哪裡是司馬瑋司馬允司馬演三人臨時拚湊的仆役可以比的?司馬瑋等人的仆役沒有被太子府的侍衛擊潰已經是不錯的戰績了。
又是一個手下道:“隻要再等等,肯定可以贏的。”太子府的侍衛再能打,一百對一千的人數放在這裡,小小的玄武門外又不肯擺什麼陣型,終究隻是肉搏廝殺,巨大的人數差距隨著時間的流逝就會出現傾斜,司馬瑋等人肯定可以獲勝。
任罕搖頭:“不能拖下去!”玄武門前的廝殺一定會傳出去,胡問靜和賈南風肯定會知道,不論是出城調集大軍還是調動太尉府的數百護衛支援太子司馬衷,這戰局立刻就會發生顛覆。
一群手下麵麵相覷,可是他們又能怎麼辦?總不能他們也拿著刀子上陣吧?任罕的府邸之中可沒有多少健仆,能湊出五十個就算任罕贏。
任罕也知道府中丫鬟多如牛毛,健仆卻少之又少,咬牙道:“召集府中健仆,跟我去監獄!”
任罕帶了三十幾個健仆自從洛陽府監獄,一路上靜悄悄的,偶爾看到一些驚慌失措的百姓,卻一個衛軍禁軍衙役都沒有看到。他筆直的衝進了府衙的監獄,拿起刀子,厲聲道:“你們想要擺脫罪名,成為朝廷大官,還是想要在這裡被朝廷律法發配邊疆?”一群囚犯驚訝的看著任罕,這還用問?
……
玄武門外,司馬瑋憤怒的看著戰局,近千人圍攻區區兩百人竟然打成了膠著?廢物!都是廢物!本王要殺了這些廢物!
司馬瑋憤怒的看著天空,天上有沒有雲彩有沒有太陽他完全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京城內各個豪門大閥,京城外的禦林軍,會不會已經有大軍就在救駕的路上?
他憤怒的轉頭望著玄武門上的山該,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在一邊看著嗎?
遠處,任罕帶著兩百餘個囚犯匆匆趕到,遠遠地就大聲的叫著:“殺太子!殺那些穿盔甲的!”
司馬瑋心中一寬,就不信那太子府的侍衛還能擋住兩百個生力軍!
太子府的侍衛頭目渾身是血,厲聲對著玄武門上的山該厲聲叫道:“太子危在旦夕,還不快開門?”
山該一聲不吭,就是太子危在旦夕才不開門啊。
遠處,一騎陡然從街角冒了出來,立刻有人尖聲驚呼:“胡問靜來了!”
司馬瑋什麼都顧不得了,對著山該厲聲叫道:“本王若是輸了,你以為你會沒事嗎?”山該可以忽悠緊張到了極點的太子府侍衛頭目,可以忽悠愚蠢的太子司馬衷,難道還能忽悠胡問靜賈充司馬炎?身為玄武門的守將坐看太子被圍殺,白癡都知道山該是司馬瑋一夥的。
山該咬牙,厲聲道:“打開宮門!”
太子府的侍衛頭領大喜:“太子殿下,快進宮!”山該帶了百十個禁衛出來,一刀就砍在了侍衛頭領的身上:“去死!”侍衛頭領大驚失色,目眥欲裂:“叛徒!太子快逃!”山該身後一群禁衛亂刀斬下,侍衛頭領終於氣絕。
司馬衷呆呆的看著山該,茫然問道:“為什麼殺好人?”山該獰笑著,一刀刺入了司馬衷的肚子:“我還要殺了你!”鮮血濺在了山該猙獰的臉上,一滴滴的,很快又流淌下來,血紅一片。
司馬瑋大聲的笑,終於贏了第一局!
街上,任罕遠遠的看見了太子司馬衷被殺,也是狂笑:“胡問靜,你已經輸了!還不快快下馬投降?”胡問靜縱馬疾馳,繼續衝向任罕的隊伍。
幾個囚犯拿著長矛刀劍迎了過去,有囚犯獰笑著:“這是哪家的貴女?蠢貨!”另幾個囚犯也是不屑的笑,騎兵當然要拿大刀長矛方天畫戟了,那一把劍想逗我笑啊?幾人猙獰的看著胡問靜,他們在牢獄中呆的久了,不知道什麼胡問靜胡騎都尉,隻聽見任罕喊著太子死了,已經贏了什麼的,那他們此刻已經是新皇帝的功臣了?殺了這個女將正好給新皇帝做見麵禮,也不算白拿了功勞。
幾人握著長矛,看準了機會,陡然刺向了疾馳而至的胡問靜:“去死!”
劍光一閃,長矛斷折,然後幾個人頭飛向了天空,鮮血如噴泉一般的狂飆。
“殺了她!”任罕淒厲的叫著,就不信幾百人殺不了你一個。
胡問靜縱馬疾馳,所過之處鮮血四濺,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任罕的麵前,任罕看著胡問靜越來越近,驚恐的叫道:“你不能殺我,若是沒有我父子一人你此刻還在鄉下種田!我是你的恩人,你不能忘恩負義……”
胡問靜一劍斬下,任罕被砍成了兩截:“所以,就隻有你可以殺我,我就不可以殺你了?”
司馬瑋看著任罕被胡問靜所殺,打了個寒顫,又一次後悔身邊沒有帶上藩國之內的五千武勇將士,若是有五千將士在豈會怕了胡問靜?他定了定神,殺了太子司馬衷不代表他就一定可以做皇帝。
司馬瑋獰笑著,雙目放光:“來人,跟我進宮麵聖!”百十人跟在司馬瑋的身後,貼著牆根穿過了仍在廝殺的亂軍進入了玄武門,太極殿就在眼前。
太極殿中,司馬炎麵如白紙。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是誰謀逆,但是玄武門的禁軍按兵不動,紫禁城內其餘禁軍也毫無動靜,這已經是赤(裸)裸的說明所有禁軍都參與了謀逆,不然此刻太極殿前就該擠滿了護駕的禁軍了。
賈充轉頭看山濤和任愷,慢慢的道:“想不到你們兩個也背叛了陛下。”山濤和任愷為什麼會弱智一般的跑來談胡問靜的官職問題?那隻是一個借口而已。山濤和任愷隻是想要親眼看到司馬炎的下場,以及向新皇帝表示忠心而已。
司馬炎冷冷的看著山濤和任愷:“朕真是沒有想到啊。”多年的老臣子會背叛毫不稀奇,司馬懿背叛曹家的時候難道就不是多年的老臣子了?司馬炎若不是因為前車可鑒,會把是司馬家的人都封了王侯鎮守四方?身為司馬家的皇帝,司馬炎早就料到了遲早會有被權臣篡位的一天,但是他打死都沒有想到會是山濤。任愷最近受了委屈,難道山濤也受了委屈?
任愷大聲的笑,不屑的看著賈充和司馬炎。山濤又咳嗽了,慢慢的道:“不是老臣背叛了陛下,是陛下背叛了老臣。任愷陪伴陛下多年,於公,對國家社稷有功,於私,與陛下是幾十年的交情,陛下竟然縱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當眾重傷了他,縱然知道陛下是為了太子開路,天下臣子誰不寒心?老臣雖然也是支持司馬攸繼位的,但是這終究是司馬家的家事,老臣原本是不想插手的,可是陛下寵溺太子到了縱然他人故意羞辱朝廷重臣的地步,老臣怎麼可以忍受?”
任愷笑道:“陛下宅心仁厚,向來不計較得失,縱然被臣子掃了麵子也會容忍,可為了太子司馬衷竟然可以不顧朝廷的道穩固而羞辱朝中重臣,在陛下的心中太子的繼位比江山社稷的安穩更加重要,我等身為朝廷重臣豈能坐視大好江山落到了白癡的手中。”
司馬炎和賈充齊聲大笑,賈充笑得淚水都出來了,指著任愷道:“老任啊,老山啊,你們果然是老糊塗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要說場麵話?”
山濤一邊咳嗽一邊大笑:“這些話是要記入史冊的。”
司馬炎大笑,山濤果然死了都看重名譽,絕不肯背個弑君的亂臣賊子的汙名。
任愷冷冷的道:“若是司馬衷這個白癡登基,賈南風把持朝政,哪裡還會有我們子孫後代的容身之處。”這才是真話。皇帝為了給太子開路,縱然人毆打朝廷重臣?誰在意啊。老皇帝為了給太子開路什麼手段用不出來?沒有把老臣子貶謫去守城門已經是很給麵子了,在朝廷當官誰在乎被毆打了。任愷和山濤已經老了,或者沒幾天可以活了,他們壓根不在乎麵子和江山社稷,這些東西與他們毫無關係。若是司馬衷當了皇帝之後他們依然是司徒、吏部尚書,司馬衷就是白癡一百倍,吃飯流口水,看人眼睛發直,或者胡問靜再一次當眾毆打他們,隨便就是,他們在不在乎呢,他們在意的是子孫後代。司馬炎要為了子孫考慮,賈充要為了子孫考慮,他們當然也要為了子孫後代考慮。
司馬瑋帶著百十人衝進了太極殿,太監和宮女的驚叫聲中,山濤和任愷深深的鞠躬行禮:“見過陛下。”司馬瑋聽著“陛下”,心中忍不住就是一片狂喜。
司馬炎盯著司馬瑋,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他。他真的以為會是司馬攸。
賈充苦笑,一切都明白了,怎麼會是司馬攸呢?衛瓘果然是大縉朝最懂得人心的人,竟然不費一兵一卒就顛覆了朝廷。
司馬瑋冷冷的看著司馬炎,淡淡的笑著:“父皇,太子哥哥已經死了。”他看著一群手下飛快的將太極殿中的宮女太監驅散,控製了太極殿的各處,將司馬炎團團圍住,嘴角的微笑越來越大:“白癡太子司馬衷已經死了,你是想要去玄武門外見他的屍體,還是與他在陰曹地府相會?”
司馬炎呆呆的看著司馬瑋,淚如泉湧,道:“其實,阿父的心中一直想要你當皇帝啊。”慢慢的走向司馬瑋,張開手臂,將司馬瑋緊緊的摟在了懷中。
“瑋兒能夠成為皇帝,阿父很是欣慰。”他深情的道,眼神之中滿滿的欣喜。
司馬瑋冷笑著看著司馬炎,一直以為司馬炎沒有演技,真是小看了他了。不過,要是司馬炎這麼知趣,他也不需要殺了司馬炎的,背上一個弑君弑父的名聲終究不好,有司馬炎配合,他也可以更輕鬆的清洗朝廷中忠於司馬炎的勢力,完成最後的掌控。
司馬瑋眼中擠出了無數淚水,深情的悲嚎:“父皇!”
司馬炎老淚縱橫,欣喜的看著司馬瑋:“瑋兒!”
大殿之外殺聲震天,大殿之內司馬炎和司馬瑋緊緊的相擁,溫情脈脈,深情如海,如父如子,父慈子孝,父死子繼。
司馬瑋輕輕的推開司馬炎,柔聲道:“父皇身體不好,管理國家過於勞累了,不如讓兒臣為你分擔。”
司馬炎驚喜的看著司馬瑋:“好孩子!阿父早就想要退下來了。”他輕輕地拍著司馬瑋的肩膀,柔聲道:“有瑋兒執掌江山,阿父就可以放心了。”
父子兩人再一次深情執手而泣,山濤微笑捋須,這件事記載在史書當中定然是一件美談。
任愷皺眉,催促著道:“陛下既然有意讓始平王繼位,請寫傳位詔書。”司馬瑋就是太嫩了,早點拿到了詔書宣告天下早點定了大局,這麼喜歡飆演技回家後飆到房子塌了都沒人管。
司馬炎用力點頭:“對,對,對!看,阿父都高興的忘記了。”看都不看任愷,王八蛋啊,為什麼胡問靜就沒有打死了你丫的呢?
司馬炎慢悠悠的走到了案幾前,拿起了筆,開始寫傳位詔書,一邊道:“瑋兒莫慌,朕一定傳位給你。”心中太過憤怒,“阿父”的自稱都忘記了。
一個守在大殿門口的司馬瑋的手下猛然倒飛了出去,人還沒有落地,身上的鮮血已經噴灑了出來。
“我不允許。”胡問靜的聲音傳了進來。
大殿之中司馬瑋司馬炎賈充山濤任愷一齊震驚的看著大殿門口。
陽光之下,胡問靜的身影慢慢的走進了太極殿,身後是賈南風和幾十個太尉府、太子府的侍衛。
更遠處,廝殺聲卻近了不少。
“快殺了胡問靜!”“快救始平王!”“為太子殿下報仇!”“救駕!救駕!該死的禁軍都去哪裡了!”
胡問靜冷冷的看著大殿之內,鮮血從劍尖上不斷地滴落,很快彙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泊。
司馬瑋的百餘手下飛快的聚集,有的擋在了胡問靜的身前,有的乾脆的將刀劍架在了司馬炎和賈充的脖子上。
司馬瑋冷笑著:“胡問靜,你來遲了。”以為他隻會和司馬炎演父子情深?從頭到尾司馬炎都被他的手下包圍著,胡問靜縱然武勇一百倍也隻能將大殿中的人儘數殺了,絕對不可能救下了司馬炎和賈充。
胡問靜慢慢的道:“真是沒想到,胡某輸得一塌糊塗。”
賈南風看著賈充和司馬炎,大聲的道:“父親,阿衷被他們殺了!”
司馬炎和賈充早知道了,但聽賈南風又說了一遍,心中卻依然無比的悲涼。
賈充長歎一聲:“是啊,輸得一塌糊塗。”
大殿外腳步聲響,又是大批的士卒圍在了胡問靜等人的身後:“始平王殿下,殿下!”有人驚慌的叫著,眼看胡問靜似乎與司馬瑋僵持著,卻不敢立刻衝殺過來打破了局麵。
司馬瑋大笑:“胡問靜,你投降吧,朕一定好好的待你。”
胡問靜笑了:“好啊,胡某這就投降。”拎著劍,大步走向司馬瑋。
司馬瑋臉色大變,厲聲道:“放下劍,停步!”
胡問靜繼續前進,幾個司馬瑋的手下猛然衝了過去阻止胡問靜,卻見劍光一閃,幾人儘數被殺。
司馬炎看了一眼賈充,後悔到了極點,胡問靜如此勇猛,應該留在身邊當護衛啊!賈充悲涼的看著司馬炎,老夫還以為你掌握了禁軍,有無數禁軍在,你至於要護衛嗎?
司馬瑋死死的盯著胡問靜,厲聲道:“再前進一步,本王就殺了賈充!”
一個司馬瑋的手下將擱在賈充脖子上的長劍一緊,立刻有鮮血流了下來。
胡問靜淡定無比:“隨便。”
司馬瑋的眼珠子都要掉了,瞬間懂了,馬蛋啊,胡問靜抱賈充的大腿是為了權利和地位,隻要救了司馬炎,她就抱上了司馬炎的大腿,當然比抱賈充的大腿好了一百倍!
司馬瑋反應極快,厲聲道:“再前進一步,本王就殺了司馬炎!”一個手下立刻將刀劍死死的貼在司馬炎的脖子上,一道血紅的液體飛快的流淌下來。
胡問靜認真無比:“我不在乎,你殺啊!”大步向前。
司馬瑋這回是真的驚呆了,胡問靜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