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數百人的盛大宴會頃刻間隻剩下幾十人了, 賈南風怒視胡問靜,這是故意拆本宮的台嗎?
胡問靜驚喜的看著那幾十人,扣去一看就不會投靠她的老人小孩, 剩下的青年男女至少有十幾個。她45°角抬頭看天,淚水打濕了眼角:“沒想到被胡某用死亡威脅了,竟然還有這麼多人留下。難道胡某終於成功晉級有了王霸之氣?”
穿越以來一直都是苦逼, 還以為一輩子要靠玩命了,沒想到這段時間好事不斷, 又升官發財有了地盤,又有了赤膽忠心有魄力有恒心有毅力的手下。
胡問靜幸福的看著那十幾個青年男女,扯住賈南風的衣袖用力揮舞:“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 報上名來, 讓胡某看看你們的來曆。”賈南風怒視胡問靜, 退開幾步, 看看距離, 又退開幾步,順便扯了一個宮女擋在身前, 想要揮衣袖耍帥就用自己的衣袖啊, 用彆人的衣袖簡直是個傻逼。
十幾個青年男女眼神之中陡然射出萬道光芒,拚命的揮動手臂,啊啊啊的叫著。
胡問靜理解, 驚喜來的太快太大太多, 所以這十幾個青年男女忍不住手舞足蹈了。她大度的揮手:“沒關係,不要緊張,胡某一直以來是個優秀完美的領導,絕不會讓你們享受996福報的,有功必賞, 有錯必罰,功過分明,那是胡某身上最大最明顯的標簽。”傲然抬頭看天空,等著十幾個青年男女跑過來跪在地上大喊主公。
十幾個青年男女欣喜的看著胡問靜,胡問靜在發癲?快!必須抓緊時間逃命!眾人拚命的努力想要邁步,可惜兩隻腳竟然不聽自己的,怎麼都不肯動。有人淒涼的看著自己的腳,王八蛋啊,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腳?有人一咬牙,彎腰抱住腳,使勁的挪動。其餘人毫不猶豫的跟著學,隻要有用,誰在乎姿勢好不好看。
胡問靜等了許久,竟然沒聽到讓人心曠神怡的“主公”,胡問靜懂了,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真金,怎麼會做一個陪主公玩耍的弄臣?是她輕浮了。胡問靜急忙收斂臉上的狂妄,板起臉,嚴厲的看向那些真金,必須說一些好聽的言語才能說服真金,道:“胡某的偉大理想是要建立一個美好的社會,為人民服務……咦,你們在乾嘛?”
一群真金淚流滿麵的使勁的抱著腳,一瞅胡問靜看著他們,更加賣力的抱著腳了。
胡問靜鄙夷極了:“不就是成為胡某的手下,與胡某共創美好未來嘛,至於高興地走不動路嗎?”柔和的看著一個男子,認得是奉孝還是文若來著,道:“那個誰誰誰,你真名叫什麼來著?不用擔心,胡某知道你是馬屁精,知道你沒才華不會辦事,沒關係嘛,胡某可以打得你們會辦事,重罰之下必有勇夫,隻要你們對胡某赤膽忠心,胡某有的是辦法將你們打造成世上最完美的手下。哈哈哈哈!”
十幾個真金抖了一下,怎麼聽都是生不如死,眾人一齊死死的盯著那奉孝還是文若,胡問靜叫你呢,你快出去和胡公,不,和主公相擁痛哭,放心,我們會給你燒紙錢的。
那奉孝還是文若的眼神悲涼極了,大家都是被嚇得腿軟不能動的軟腳蝦,何以出賣我?他鼓起全身的勇氣,小心翼翼的道:“胡刺史,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想要為胡刺史效力,我們是想要為太後娘娘效力。”
一群真金用力點頭:“對,我們是想要為太後娘娘效力。”諂媚的看太後賈南風,一個媚眼接著一個媚眼,實在拋不出媚眼就玩命的眨眼睛,一秒鐘眨三下那是基本,眨五下那才是平均水平。
胡問靜的臉色立馬難看了:“王八蛋,你們竟然不是為了投靠胡某而留下的?”
一群真金用全身的力量點頭,宴會之中公然打斷了一個才子的雙腿,叫囂手下不合意就要殺了的超級殘忍王八蛋,誰腦子有病去投靠啊。就算身為豪門庶子得不到什麼發展,至少衣食無憂,身體健康,何必拿命去搏。
胡問靜怒視眾人,浪費我的感情!賈南風板著臉看胡問靜,活該!
胡問靜瞅著十幾個年輕男女很是不死心,這些人嚇得不能動?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膽子越小越是害怕自己就越不敢背叛自己,用起來放心,用心擠出最溫和的笑容:“你們知道嗎?你們此刻麵臨的是人生最重大的關頭,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一群真金讚同極了,投靠胡問靜就是踏入地獄,雙方對此有共識實在是太好了。
胡問靜嚴肅的道:“……人最重要的是跟對了平台,站對了隊伍,一個人靠自己能夠站多高?隻有站在巨大的平台之上才能站得高望得遠,胡某就是那個巨大的平台!”她背負雙手,傲然道:“大縉朝隻有十九個州,胡某就是十九人之一,人民大會堂能夠站在胡某前麵的也就幾百個人而已,你說胡某這個平台大不大?”
一群真金用力點頭,繼續努力搬腿,該死的,為什麼每到關鍵時刻就要腿軟?仆役呢?丫鬟呢?為什麼不知道過來抬著本公子本小姐跑路?
胡問靜一瞅真金們毫不動容,懂了,這年頭誰願意做螺絲釘啊,當老板的必須有覺悟。她深情的看著一群真金,聲音舒緩有滿含誠意:“我看著你們,就像看著自己。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這個時代最好的平台,我積累了一生的科技、文化、人脈、金錢,統統將會無償的向你們開放,你們可以站在胡某的肩膀上眺望更遠更美好的未來!奔跑吧,後浪們!”
一群真金聽見了“奔跑”兩字,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共鳴,淚水簌簌而下,我也想跑啊,可是跑不動啊。
胡問靜充滿期待的看著眾人,終於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什麼平台啊,肩膀啊,後浪啊,這些詞語太有時代的溝壑了,必須用這個時代能夠理解的,最樸實無華的詞語:“你們隻要跟著胡某,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小秤分銀,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一群真金更加玩命的掙紮了,土匪!山賊!強盜!
某個青年男子實在是搬不動自己的雙腳,他深情的看了一眼其他同伴,閉上眼睛,毫不猶豫的向後倒下,完美的體現了倒翻筋鬥,然後不停的翻滾,翻滾,翻滾……
小問竹尖叫了:“哎呀,好厲害!”
另一個青年男子一瞅,肝腸寸斷,老子不會連續翻筋鬥!咬牙撲倒在地,死命的用雙手抓地,猙獰的向遠處爬行:“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什麼家族機遇,個人平台,誰有空管這些。
胡問靜悲傷極了:“是,你們猜的沒錯,胡某確實生性凶殘,動不動就打人殺人,可是,危機危機,危中更有機啊!愛拚才會贏,胡問靜拚了一把,兩年工夫從九品芝麻官成了一州的刺史,四品啊四品!大縉有幾個四品?你們為什麼就不敢下注在胡某身上賭一把?搏一搏,毛驢變馬車!”
一群真金認真極了:“賭博犯法!我等這輩子絕不賭博!”
一個青年女子看著周圍的人翻筋鬥的翻筋鬥,滿地爬的滿地爬,淚水長流,大叫:“誰帶我走我就嫁給誰!”周圍的人看都不看她,老子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哪裡有空管你。那青年女子腦海之中靈光一閃:“胡刺史,我其實有嚴重的心臟病……”抖幾下,倒在地上不動了。其餘幾部分翻筋鬥也不會爬的人驚喜的看著那個女子,差點忘記了裝死的絕招了,紛紛倒地閉眼。有人思慮周全,唯恐胡問靜撿屍,向賈南風顫抖的伸出了手臂:“太後娘娘……我病了……救我……”吧唧,閉眼睛,就不信太後娘娘不出來救人。
胡問靜冷冷的看著一群真金,開始卷袖子。賈南風使勁的扯住她的手臂:“這是本宮的宴會,不能打人!”“來人,胡刺史病了,快把她抬下去!”“哎呀,小問竹摔倒了了,胡刺史,小問竹摔倒了!快去救小問竹!”
小問竹睜大眼睛盯著鬨哄哄的花園,肚子餓了,好想吃雞翅膀啊。
胡問靜扯住賈南風,目露凶光:“把今日赴宴的所有門閥和官員的名單給我!”
賈南風堅決不答應,沒得因為彆人不肯成為你的幕僚就打到彆人家裡去的,她語重心長的道:“你根基還淺,需要群眾基礎,不能急著和群眾打成一片。”最後四個字重音,需要自己理解。
胡問靜瞪賈南風,誰有空與群眾打成一片:“那些門閥今日掃了胡某的麵子,必須賠錢!”
賈南風扭頭就走,堂堂太後丟不起那人。
……
一個月後。
荊州治所江陵城中,幾十個老者圍坐在花園內悠悠的品茶。
“胡刺史就快到了。”許久,一個老者慢悠悠的道。
眾人微笑,荊州刺史胡問靜數日前進入了荊州地界,一路奔江陵而來,他們這些荊州的豪門大閥早就知道了,可是要不要搭理胡問靜就要看胡問靜這個新荊州刺史上不上路了。
另一個老者笑道:“先禮後兵,接風宴自然是要擺的。”一群人笑,胡問靜好歹是朝廷的荊州刺史,麵子還是要給的,但要是胡問靜不識相,分分鐘就讓她知道誰才是荊州的主人。
一個老者笑道:“我等數姓在荊州深耕百餘年,當年曹操都不敢對我等數姓如何,胡問靜又算什麼?”小道消息中胡問靜不過是因為救駕有功,被各方勢力推出來維持平衡的小棋子而已,怎麼可能鬥得過他們?
花園中一群人矜持的笑著,他們蒯、蔡、龐、黃、馬、向、劉、楊八個門閥自漢朝開始就統治著荊州,荊州所有士人不管姓什麼都與他們八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荊州的田地、店鋪的九成都在他們的手中,哪一個刺史敢不聽他們的?
一個蒯姓老者輕輕的吹著茶葉,卻不飲茶,淡淡的道:“有禮有節,方為正道。”其餘人點頭,也就是說在城外十幾裡的地方迎接胡問靜的禮儀還是算了,胡問靜就是個小丫頭,一群年高德劭的人去迎接她實在是太丟份了,八大姓怎麼可能紆尊降貴?但是接風宴卻必須盛大無比。
“好,就是如此。”一群老者微笑著,仿佛看見了胡問靜孤零零的站在江陵城門口,驚愕的看著街上冷冷清清,隻有三五隻小貓在買菜逛街,心中憤怒無比,一心想要殺幾個豪門大閥的人立威,可一腳跨進站崗的人都沒有的刺史府之後卻發現府衙內燈火通明,上千個荊州地區的豪門大閥和官員恭恭敬敬又無聲無息的等著她,瞬間懂了這是荊州豪門大閥給她的下馬威時又驚又恐渾身發抖。
一個蔡姓老者笑著:“胡刺史今日晌午前必到江陵。”
眾人笑,有好戲看了。
……
晌午。
江陵城門外一裡地,胡問靜喝住了馬車,憤怒的問道:“真的沒人來迎接胡某?”
一群人不吭聲,一裡地而已,望一眼就能看到了,有個P的人迎接新任荊州刺史。
司馬遐趴在窗口張望了半天,大聲的叫:“沒麵子,沒麵子!”司馬謨司馬乂小問竹賈謐都跟著叫:“沒麵子,沒麵子!”
胡問靜怒視小問竹:“彆人嘲笑你姐姐,你也跟著叫?”小問竹驚訝了:“原來你們嘲笑我姐姐啊!”急忙叫:“有麵子,有麵子,有麵子!”幾個小孩子在車上鬨成一團。
賈午無奈極了,早說必須招募幾個與荊州門閥有關聯的人做中間人,不然強龍怎麼壓得住地頭蛇?
胡問靜咬牙:“這就是你們逼我的了!”賈午嗬斥:“不能殺人!”胡問靜驚愕的看她:“不就是沒人給我麵子嘛,至於殺人嗎?胡某要自己掙麵子!”
賈午又是寬慰又是莫名其妙,怎麼掙麵子?想了想,道:“我倒是帶著一些行頭,你若是要用……”賈午琢磨著賈充讓她帶著兒子跟隨胡問靜到荊州的意思隻怕是要她們娘兒倆在荊州避禍常住,大半的家當都帶來了,什麼紫金鳳冠,什麼金絲鏤空玉坎肩,什麼八寶琉璃霞披,最富貴的行頭全部都有,保證胡問靜穿戴整齊之後麵子十足。
“我還可以將所有的財產都明晃晃的讓人看見。”賈午道,把所有馬車的頂棚都拆了,露出裡麵的金銀細軟,讓那些人見識見識胡刺史的身家,尤其是那些有些年頭的古董啊,地毯啊,必須放在最明顯的位置,顯得胡問靜不是暴發戶,而是很有講究的,家族曆史悠久的豪門子弟。
賈午越想越對,雖然這個做法有些低級,但是那些平民嫁女兒不就是喜歡這麼顯擺嫁妝嗎?有錢是震撼彆人的最簡單的辦法,荊州的門閥見了雖然會鄙夷胡問靜的粗鄙,但是荊州的百姓一定會蜂擁著出來看熱鬨,這麵子自然是有了。她看三個小皇子,小皇子被流放到了封地,這京城的所有財產也都帶來了,統統算到胡問靜的排麵當中,保證震撼的整個荊州百姓今晚睡不著覺。
胡問靜搖頭,有錢當然是麵子,但是拿賈午和三個小皇子的錢充麵子實在是太蠢了。
她笑了:“不就是排麵嘛,胡某立馬讓全荊州的人都見識一下胡某的排麵。”
……
江陵城內,上千門閥子弟和官員聚集在刺史府衙內,低聲說笑。最新的消息,胡問靜已經到了北門外一裡,然後忽然不動了。
有人笑道:“這是想要傳信給我等,讓我等前去迎接?”一群人大笑,胡問靜這麼幼稚也配到荊州這個深水坑來湊熱鬨?
有人認真的道:“我等表麵上必須配合胡刺史,畢竟那是朝廷的官員,不能做的太過分了。”眾人點頭,針對個人和針對朝廷的界限必須分清楚,沒必要為自己惹麻煩。
眾人慢悠悠的吃著點心喝著茶水,那個胡問靜想要擺譜等人迎接就讓她等嘛,等到天黑的時候城門一關,看她怎麼擺譜。
忽然,有人跑了進來,大聲的道:“胡刺史進城了!”
眾人大笑,還以為胡問靜能堅持到傍晚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認輸主動投降了。有人提醒著眾人:“快撤了糕點茶水。”胡問靜很快就要到了,大家最好恭恭敬敬的等待,胡問靜若是知趣自然以後就會與眾人井水不犯河水,或者乾脆做幾年人形橡皮章,大家開心。
那報信的人神情複雜極了:“胡刺史她……她……她……”
眾人冷冷的看報信的人,這麼點小事都要結結巴巴,活該隻是一個報信的小角色。
忽然有巨大的喧嘩聲從遠處傳了過來,眾人一怔,仔細的聽,似乎是百姓在叫嚷。
有人心中一動,嗬斥道:“到底胡刺史怎麼了?”
……
江陵北門口的長街之上,無數百姓自覺的站在街道兩邊,驚恐的看著迎麵而來的隊伍。
一百零八個人穿著白衣,舉著高大的喪幡,十八個人在前麵撒紙錢。
若隻是如此也不過是規模大一些的喪事而已,百姓也無需驚恐,可是這僅僅是最表麵的現象,令百姓驚恐的是那些人的言行舉止。
有百姓驚恐的看著那一百二十六個人,使勁的揉眼睛,顫抖的道:“他們……是人是……鬼……”
周圍的百姓用力搖頭,他們哪裡知道!
有人堅決的道:“絕對不是活人!”
這舉著喪幡,撒著紙錢的一百二十六個人令無數百姓驚恐的是,這些人站在街上麵無表情,一動不動。不,不是一動不動,而是很久很久才動一動!
有百姓小心的數著數,似乎數了一兩百了,依然沒有看見那些人動一動。
有人壯著膽子想要去伸手觸碰那些人,卻被周圍的人扯住嗬斥:“你不要命了!閻羅王的陰差都敢碰!”嚇得周圍好些人又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