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還不明白?你就是送來讓我殺的(1 / 2)

這幾日, 胡刺史殺人的事情一直在白絮的心中徘徊不去。她無法接受殺人立威的方式,那些災民之中確實有很多人渣,她一路逃難都看見了, 搶劫的, 偷雞摸狗的,甚至是強……白絮抖了一下, 根本不敢繼續回憶下去。可是那些想要離開的災民有什麼錯?胡刺史就是想要殺人也要殺那些人渣啊,為什麼就因為那些災民想要離開就殺了他們?

白絮想要投靠胡刺史的心變得猶豫不決。為一個暴君效力就是助紂為虐, 她清清白白的人為什麼要為了吃好的喝好的就玷(汙)了自己的靈魂?

一個中年婦女急匆匆的從白絮的身前走過,差點撞在了她的身上, 那中年婦女急忙陪著不是。白絮認得她,道:“趙大嬸, 你兒子……”那趙大嬸臉色一白,勉強笑了笑, 低頭快步離開。

白絮微微歎氣, 趙大嬸是個寡婦, 有個十五六歲的癡傻兒子。

養豬場的管事跑了過來,見趙大嬸已經走出了老遠,對白絮道:“你認識字,有見識,跟著趙大嬸去看看。”白絮點頭,小跑著追了上去。

管事重重的歎了口氣,趙大嬸的癡傻兒子其實還算老實, 不打人不罵人, 隻是偶爾會做一些傻事,什麼把人家的晾著的衣服打落在了地上,什麼往彆人家的門上撒尿, 其實論嚴重也不過是小孩子惡作劇之類的事情,換成是真的小孩子這麼胡鬨,也就是被嗬斥幾句而已,頂多就是找上門向家長告狀,家長陪個不是也就是了。可是鬨出這些事的是個癡傻之人,事情陡然就變了,事主就會厲聲的嗬斥,恨不得將癡傻之人綁在了家中永遠不出來。這趙大嬸就隻能低聲下氣的四處賠不是,好好的一個四十幾的女子頭發竟然全白了,也瘦的厲害,是不是咳嗽,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更淒涼的是若是趙大嬸過世了,這癡傻兒子又能活幾日呢?

管事深深的歎息,她能幫的也就是儘量給趙大嬸行個方便了。

白絮跟著趙大嬸一路疾步而行,直奔田莊而去。趙大嬸的兒子雖然癡傻,但年紀不小了,進不了專門照顧孩子的幼稚園,也沒其他地方安置,隻能安排在田莊中。田莊管事倒也通情達理,沒有為難趙大嬸的癡傻兒子,隻是一旦癡傻兒子做了什麼錯事,田莊管事就會召喚趙大嬸向人賠禮道歉。

兩人進了田莊,果然癡傻兒子又做了蠢事,在食堂的鍋子裡尿尿,食堂中的廚師們惡狠狠的看著趙大嬸:“若是再有下次,可休怪我出手教訓他。”一鍋子菜啊,損失倒也罷了,但心中一萬分的不痛快。

趙大嬸的聲音柔軟且低得幾乎聽不見:“是我管教不嚴,我一定打他。”揪住了那癡傻兒子拚命的打,那癡傻兒子也不反抗,隻是站著叫:“疼!娘親我好疼!”趙大嬸繼續打,許久,幾個廚師終於歎了口氣,道:“算了,你也不容易。”趙大嬸這才住了手,伸手抱住癡傻兒子,那癡傻兒子臉上手臂上都是紅的,癡癡地笑著。

白絮深深的看著趙大嬸,又是同情又是無可奈何,隻覺自己站在這裡就像個木頭人,可她能做什麼?那些廚師發火錯了嗎?責怪那些廚師不該斤斤計較?人家的飯菜被尿汙了,必須倒掉重做,難道就不能追究了?終究是誰也沒錯,隻是命不好罷了。

趙大嬸抱了一會癡傻兒子,叮囑著:“你以後待在屋子裡不要亂走,你不是喜歡數螞蟻嗎?那就去數螞蟻。”癡傻兒子咧嘴笑著點頭。白絮心中五味雜陳,轉頭看其他地方。

趙大嬸叮囑了幾句,急急忙忙的又往養豬場走,邊走邊對著白絮道歉:“真是對不住,還要你陪我來這一趟。”白絮急忙搖頭:“都是一起乾活的,應該的。”她想要安慰趙大嬸,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數日後,趙大嬸又抽空去看兒子,半路上卻見幾個小孩子大聲的哭泣。

那趙大嬸的臉立刻變了,第一時間想到了癡傻兒子欺負小孩子。她小心的走過去,對幾個才六七歲的小孩子低聲下氣的問道:“你們為什麼哭啊?”

幾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臉上掛著淚水,道:“我們的木刀被人折斷了。”那趙大嬸看地上幾把薄薄的玩具木刀被人折斷成了幾截。她心都顫了,小心翼翼又帶著討好的問道:“是誰折斷的?”

那幾個小孩子道:“是一個十幾歲的大哥哥。”

趙大嬸原本就灰白的臉色更加的灰白了,眼神之中唯有驚慌,無奈,悲涼,可憐,以及無力,聲音又低了幾分,顫抖著問道:“是哪個大哥哥?”

幾個小孩子道:“是張家的大哥哥。”

趙大嬸的臉上瞬間迸發出了燦爛的光芒,帶著絕處逢生,帶著大喜過望,帶著兒子長大了,帶著兒子沒有做壞事,帶著鮮花綻放,帶著明媚的陽光:“是張家的大哥哥啊!”自從兒子出生後多久沒有笑得這麼燦爛和高興了?或許兒子有多大,就有多少年了。

遠處,胡問靜看著趙大嬸,為什麼那個白頭發的婦人笑得如此的燦爛?她不解的轉身向田莊管事問了幾句,然後慢慢的點頭。她是能治好了癡傻之人,還是能讓那趙大嬸永生?胡問靜慢慢的轉身離開,世人皆苦,她隻能儘力而為。

一個時辰之後,養豬場的管事驚喜的找到了白絮:“見到趙大嬸了嗎?”白絮搖頭,她今日輪到她掃豬糞了,她忙得要死,沒有注意趙大嬸的動靜。

管事驚喜的道:“胡刺史說了,趙大嬸的兒子可以到養豬場做事。”白絮大喜,若是趙大嬸能夠天天看著兒子一定會開心不少。

管事繼續笑著:“胡刺史還說,讓趙大嬸放心,隻要趙大嬸好好做事,就算趙大嬸去了,公社依然會照顧他兒子一輩子的。”

白絮聽著這“就算趙大嬸去了”的不吉利言語,沒有感到不快,唯有驚喜:“真的?”

“真的?”有另一個人低聲叫道。

白絮和管事轉頭,趙大嬸在幾步外震驚的看著管事,管事用力點頭:“真的!刺史親口對我說的。”

趙大嬸慢慢的軟倒,淚水不斷地湧出來,許久才大聲的道:“我放心了,我放心了……青天大老爺啊,青天大老爺……”

白絮陪著趙大嬸哭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胡刺史不是好人,胡刺史殺人如麻,胡刺史是……好人……她或許可以試試在胡刺史手中謀取一個職務,讓更多的人過得幸福。

白絮走到了養豬場管事麵前,認真的道:“勞煩管事與刺史老爺稟告,小女子白絮想要為刺史老爺效力。”管事點頭:“沒問題,刺史老爺缺人手缺的厲害,像你這樣識字又老實乾活品行不錯的人,刺史老爺巴不得你出來做事呢。”

次日,白絮成為了刺史府衙的一個文書小吏。

……

胡問靜驚訝的看著宜都國傳來的消息,竟然是那個菜鳥蕭明涵在搗亂?怪不得搞不懂宜都王司馬冏在做什麼。

“混蛋,嚇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還以為有重大圈套,原來是小菜鳥而已。”胡問靜摸著心怒了,知道胡某為這些不合理的舉動反複想了多久?

她惡狠狠的道:“必須報複!”

“來人,胡某發飆了!”

小問竹氣呼呼的跑過來:“我也發飆了!”

胡問靜急忙抱小問竹:“問竹為什麼發飆了?”小問竹氣呼呼的道:“為什麼不下雨?我要看彩虹。”

胡問靜眨眼:“好,我們一起發飆。”小問竹用力點頭,歡快的笑,然後努力呲牙。

……

宜都國治所夷陵城。

府衙前的空地上聚集了數萬災民,期盼的望著蕭明涵,有人大聲的叫著:“蕭公子!蕭公子!”數萬災民跟著歡呼:“蕭公子!蕭公子!”叫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亮,仿佛房子都在顫抖。

蕭明涵得意萬分,慢慢的仰頭看著太陽,這就是掌控了數萬人的感覺,這就是站在無數生靈之上的感覺!蕭明涵想要站起來向所有人揮手示意,可腿腳不怎麼利索,微微一動就感覺到了艱難。他心中陡然冒出了一股烈火,幾乎燒掉了他的血肉。他蕭某若不是腿瘸了,此刻就是俯視天下的一代豪傑!

“蕭公子!蕭公子!”

呼喊聲依然熱烈,蕭明涵心中的憤怒更加的強烈了,他本來可以成為一代王侯的,不,他本來可以成為下一個司馬懿,篡奪了這如畫的江山的。蕭明涵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他心懷大誌,腹有絕世才華,為什麼老天爺就讓他瘸了?

但是,瘸了又怎麼樣?腿瘸了又不影響他的才華,他依然是天下第一流的智者!

蕭明涵在心中獰笑,隻要這次收拾了胡問靜,他在司馬冏和司馬攸父子心中的地位就會飛速的提高,他機會回到洛陽與衛瓘張華等人共事,然後,衛瓘和張華就會發現他的傑出才華,試探著讓他處理一些複雜又艱難的事情,但這些事情又怎麼能得住他?他會悠閒的在花園中曬太陽看書,直到衛瓘認為他耽誤工作,跑來嗬斥他,他才會告訴衛瓘早就被他解決了,衛瓘就會大驚失色,認為他是大縉朝真正的棟梁,給他更多的權勢,直到他成為了司徒,然後又掌握了兵權,最後就像司馬懿一般輕易的篡位取得了天下。

“蕭公子!蕭公子!”

叫喊聲令蕭明涵愉悅無比,他看著數萬災民,百分之一百確定胡問靜失去了所有的災民。想著胡問靜發現費了偌大心思謀劃的勢力被他分分鐘化解後的絕望和震驚的麵龐,蕭明涵的嘴角露出一絲報複成功後的猙獰:“胡問靜,你現在知道蕭某的真正實力了吧。”

蕭明涵從來都看不起胡問靜,胡問靜出身低賤,沒有學過四書五經,隻會寫小黃文,也配和他相提並論?他以前輸給胡問靜,被胡問靜打,不得不計劃投靠胡問靜,那都是因為他沒有施展才華的平台,這才會龍困淺灘遭蝦戲,可金鱗本非池中物,他終究能夠成為跳過龍門的。如今胡問靜有一個荊州,他隻有一個郡國,可又怎麼樣?當他有了一點點小平台,他就能釋放出幾萬倍的能量瞬間秒殺了胡問靜。

“蕭公子!蕭公子!”數萬人的熱烈呼喊經久不衰。蕭明涵微微有些沉醉,這數萬人對他如此擁護,隻要他稍稍的施展一些手段不難變成他的鐵杆擁躉,挑選出數千精兵橫掃天下都不是問題。蕭明涵眼神炙熱,慢慢的舉起了手,示意要說話。

數萬人的呼喊果然慢慢的停歇,蕭明涵微微有些遺憾,竟然不是一瞬間同時停歇,實在是太缺乏訓練了。他悠悠的看著數萬百姓,緩緩的道:“我就是蕭明涵,以後你們隻管在宜都郡吃住,我蕭明涵不需要你們種地,不需要你們開荒,我蕭明涵隻要你們幸幸福福的生活!”

蕭明涵微笑著,怎麼可能一無所求呢?他需要這些人成為他的軍隊,為他流血犧牲打天下,但是,那是他徹底的收服了這些人的忠心之後的事情。現在不妨先說些好聽的,這些烏合之眾就喜歡聽好聽的言語。

四周的百姓果然大聲的歡呼:“蕭公子!蕭公子!”

蕭明涵眼中放著光,這些熱烈的擁護喊聲再聽一萬遍也不會嫌棄。

整齊的呼喊聲漸漸的亂了,仿佛有雜聲串了進來。

蕭明涵眼中閃過一道厲芒,誰敢和他搗亂?

那雜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亮,漸漸的蓋過了“蕭公子”,終於彙聚了成了新的統一的口號,整條街的土地仿佛被整齊的口號震動的發抖:“我們要吃肉!我們要吃肉!我們要吃肉!”

蕭明涵眼中掠過一道殺氣,蕭某與你們說話,你們竟然隻記得吃肉?但他強行抑製住了怒氣,一群平民哪裡知道他的偉大?他的豪情壯誌縱然說出來也是對牛彈琴而已。

蕭明涵慢慢的調整了心情,轉身道:“來人!”一群官員和衙役會意,大聲的叫著:“排隊,所有人排隊,人人都有份!”

府衙之外早就準備好了幾十個鍋子和大量的野菜,就等蕭明涵下令就能開始煮野菜粥野菜饅頭。之所以沒有提前蒸煮,隻是因為蕭明涵不願意被野菜粥野菜饅頭搶了風頭。試想,一群饑餓的災民看到了熱氣騰騰的野菜粥和野菜饅頭,誰還有心情聽他說話?哪怕那些災民忠心耿耿,樂意聽他說話,每個人一手粥碗一手饅頭盯著他,像話嗎?

蕭明涵看著一群衙役和仆役掀開遮擋在鍋子上的黑布,開始加水煮野菜粥野菜饅頭,微笑著對災民們道:“大家不要急,蕭某準備了大量的粥和饅頭,人人都有,絕不落空。蕭某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餓肚子。”這次的準備很充分,不說加點水就有的野菜粥,就是野菜饅頭也絕不會出現不夠的情況。

數萬災民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蕭明涵,蕭明涵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這是被蕭某的精心準備感動了?他慢慢的凝聚感情,若是數萬災民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爺,他必須立刻流淚滿麵,哽咽著道:“大家夥起來,你們就像是我的兄弟姐妹,隻要我蕭某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你們。”

數萬災民盯著蕭明涵,蕭明涵眼角漸漸紅潤,淚水開始打轉,就等數萬災民跪下磕頭了。一個災民呆呆的看著蕭明涵,大聲的道:“你是白癡嗎?我們要吃肉!你沒聽見嗎?”

蕭明涵的淚水嗖的縮了回去,死死的盯著那個災民,吃肉?吃毛個肉?蕭某什麼時候答應給你們吃肉了?

一群災民大聲的怒吼:“我們要吃肉!我們要吃肉!”有人憤怒的向蕭明涵扔石頭:“官老爺說話不算話,我們要吃肉!”有人滿臉通紅,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明明說可以一天三頓,頓頓吃肉的,為什麼要騙我們?”

人群中有人怒不可遏:“為了野菜粥野菜饅頭,我至於在這裡等這麼久嗎?”其餘人用力點頭,大家夥地不種了,店鋪不開了,衣服不洗了,從城裡各處趕來府衙之前不就是為了能夠頓頓白吃大肥肉嗎,難道還為了睡空地?彆鬨了,大家夥兒都是有家有口的,誰腦子有病不睡家裡睡空地,睡空地有錢撿啊?

蕭明涵的臉上再無得意和自豪,惡狠狠的盯著一群災民,一群快要餓死的災民有口野菜粥喝就不錯了,竟然還想吃肉!這群混賬到底知不知道成為他的手下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

一群官員掃了一眼蕭明涵,驚訝了,到現在蕭明涵都沒搞清楚這群人是不是災民?你丫見過精氣神這麼好的災民?你丫就沒有想過數萬災民怎麼穿州過府的?就算你沒有腦子,好歹有耳朵有眼睛吧?這群災民的衣衫乾乾淨淨,個個同一個口音,這樣你還不明白這數萬“災民”就是被白吃白喝誘惑的夷陵本地老百姓嗎?你丫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蕭明涵沒空細想一群官員為什麼麵色古怪,他看著憤怒的災民們,深呼吸,調整心態。已經做了這麼多了,難道還差一口肉嗎?要是一口肉就能讓數萬災民成為他的死士那實在是太便宜了。

蕭明涵轉頭對一群官員道:“準備酒肉。”反正給了肉了,那就一步到位,再給災民一點酒,數萬災民有肉有酒,肯定會大聲的歡呼,願效死力。

一群官員怔怔的看著蕭明涵,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官員慢慢的問道:“每個災民給多少酒,多少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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