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幸福隻是沙灘上的城堡(2 / 2)

賊人不斷往前湧,瘋狂的大叫著:“殺光他們,搶光他們!”“老子要女人!”前麵不斷地有賊人倒下,後麵的賊人卻毫不在乎,火光之下遍地屍體仿佛放大了他們的勇氣,隻想到殺了擋路的百姓搶劫更多的錢財和女人。

“殺賊!殺賊!殺賊!”喊殺聲聲嘶力竭,但不斷倒下的百姓和後退的戰線說明了賊人占有絕對的優勢。

張昌輕輕的揮動衣袖,很是惋惜沒有無數人盯著他這個灑脫的動作,不然肯定會驚呼“諸葛亮再世”什麼的。他儘力雲淡風輕的道:“不過如此。”數千賊人殺了數百百姓而已,簡直是意料之中的簡單和輕鬆。

張昌不在看戰局,負手而立環顧四周,遠處喊殺聲不絕,似乎也有無數賊人燒殺搶掠。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潛逃出營地的時候他隻有一個人,再一次出現在營地的時候他有上千人,而此刻他可能有六七千人了。這就是他的無邊的魅力。

張昌抬頭看著天空,天空在火光的襯托之下看不清星星,唯能看見一勾新月。他看著明亮的月亮,心中開始盤算怎麼利用那帶出來的千餘蠻族同族和賊人控製六七千人的隊伍。

奮力廝殺的百姓之中有人淒厲的叫著:“回涼,擋不住了!”殺了一個賊人還有十個賊人,鐵打的人也堅持不住了。

回涼大叫:“堅持!我們一定會贏!誰敢逃跑我就殺了誰!”一刀又砍殺了一個賊人,忽然笑了:“我回涼若是沒有戰死在這裡,好好的消化今日所得,一身武功定然會再次突破,直入宗師境界!”

一群百姓哈哈大笑:“回涼你到底看了多少話本?”

回涼不答,好像不太數得清。

另一支隊伍中,白絮手中的棍子上都是血,順著杆子流到了她的手心中,粘粘的,臭臭的,白絮什麼都不在意,隻是竭儘全力將棍子舞得車輪一般,身邊數十個賊人不能靠近一步。她知道自己遲早會力儘而死,心中沒有恐懼,竟然有些得意,原來自己的棍法如此了得,這是一個人打幾十個啊。

賊人不斷地前進,百姓隊伍不斷地退縮,忽然遠處傳來了響亮的歌聲:“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聲音洪亮又整齊,仿佛有成千上萬人一齊合唱。

一群賊人愕然,什麼鬼?

張昌收回了心神,笑道:“不過是關中的百姓而已。”這首搞笑的歌曲他聽了好幾次了,也仔細觀察過關中的百姓,身為胡問靜的老部下也不過是普通人,沒見到什麼惹眼的人物。

他淡淡的笑,在火光中瀟灑從容:“來多少,殺多少而已,難道我們還會怕了一些手拿棍子的百姓?”

一群賊人大笑,對,就是如此,來多少殺多少。

遠處,數百賊人從黑暗中跌跌撞撞的逃了出來,有人狼狽的摔倒在地,又急忙爬起來,根本不敢停留。有賊人遠遠的看到了這邊的賊人大軍,大喜著跑了過來彙合,有賊人卻隻看了一眼,繼續往前逃。

張昌不屑的看著那些賊人,一群百姓都打不過,也配做他的手下?若是被他抓住了,個個軍法從事。

“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嘹亮的歌聲從黑暗中傳了出來,數千人大步走了出來,有賊人跑得慢了被追上,立刻被亂棍打倒,隻是片刻就被活活打死。

張昌眼神微微一變,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百姓聚集在一起反抗賊人。他殺氣側漏:“好大的膽子。”百姓遇到賊人就隻能有三種反應,哭喊著亂跑、癱倒在地上、加入賊人,任何反抗都是不允許的,更彆說聚集在一起對抗他這個超級英武之人。

“殺了他們。”張昌淡淡的下令。

那群唱歌的百姓忽然停止了唱歌,站定了腳步,大聲的呼喊:“殺賊!殺賊!殺賊!”一齊衝了過來。一道人影從人群中,率先撞入了一群賊人之中,隻是一個回合就斬殺了幾個賊人。

“覃文靜!覃文靜!”那群唱歌的百姓大聲的歡呼,跟在後麵瘋狂的衝進了賊人之中。

數千賊人抵擋不住,開始退後,大聲的叫著:“該死的賤人,再不把刀子放下我就砍死了你!”“老子殺過幾百個人,信不信老子砍死了你!”嘴裡又是威脅又是不乾不淨,腳下卻不得不退卻著。

李朗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張昌,帶著一群人殺入賊人之中,大聲的叫著:“殺賊頭!”一群人跟著叫:“殺賊頭!”奮力向張昌的方向衝殺。

張昌冷笑一聲,不退反進,帶人迎了上去:“我張昌自幼武力過人,難道還怕了你們不成?”隻要當眾殺了李朗,擊殺了敢於冒犯他虎威的百姓,這些百姓立刻就會崩潰,然後就是燒殺搶掠的時刻了。

李朗帶著一群人奮力殺到了張昌麵前,一刀砍下,張昌伸手格擋,微微一晃,讚道:“好功夫!”倒是沒想到李朗竟然還有些本事,不過就這本事絕對不是他的敵手。

張昌吐氣開聲,一刀反殺李朗,李朗使勁的格擋,立刻倒退了好幾步。張昌放聲大笑:“就你也配擋在我張昌的前麵?”李朗破口大罵:“倒了八輩子的黴了!”要不是他苦戰多時,會怕了這個張昌?他當了多年的縣尉,遇到過無數的賊人和胡人,張昌的這一身功夫不過尋常而已,得意個毛啊。

張昌大聲的得意的笑,慢悠悠的向李朗靠近,一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光明磊落的殺了李朗,這才能夠奠定他無敵的形象。他慢慢的踏步,一步一個腳印是誇張了,一步一聲沉重的悶響,緩緩又大聲的道:“我張昌自幼得天竺僧人傳授七十二項絕技,苦練十八年,終於有所成,天下地下再無敵手!來來來,我饒你一隻手,你隻管上來再戰。”

李朗氣得眼睛都綠了,老子要是吃飽喝足了,三刀就砍死了你丫的!

一個女子大怒:“你就是賊頭?”拎著一根木棍從李朗身後衝向了張昌。

張昌大笑,看那個女人的身形步伐就知道全然沒有練過武,這種貨色來多少殺多少。他大聲的笑著:“一個女人也敢出來挑戰我張昌?”

那個女人拎起棍子當頭一棍打下。張昌毫不退讓,腳下一挑也拿起了一根棍子,一棍打了過去。兩個棍子在空中相交,發出巨大的聲響。

張昌隻覺一股大力湧來,身不由己的向後倒退了十幾步,等他好不容易站定了腳步,隻覺雙臂酸軟,虎口巨疼,竟然裂開了,他倒吸一口冷氣,那個女子好大的力氣!

那個女子大聲的笑:“賊頭,再來!”拎起棍子又是一棍打落。

張昌倉皇的舉起棍子格擋,雙棍相交,張昌隻覺一股大力壓得他手臂咯咯作響。

那個女子似乎毫無感覺,拎起棍子又是一棍,張昌眼睛都直了,還來!奮力格擋,卻再也招架不住,連人帶棍子被打飛了出去。

那個女子哈哈大笑:“賊頭,我叫周言!”衝上去又是一棍。張昌連滾帶爬的的逃開,猛然見刀光一閃,急忙縮頭,刀光過處,一蓬亂發在空中飛舞。

李朗惋惜極了:“竟然沒砍中!”太殺敵心切了,剛才不該砍張昌的腦袋的,若是砍身體此刻張昌已經中刀倒在血泊中了。

同一時刻,周渝厲聲道:“殺賊!”拿著長劍率先衝了上去。回涼猛然前衝,一刀砍下了一個賊人的腦袋,厲聲叫道:“殺賊!”覃文靜像風車一般殺入了賊人之中,所過之處賊人鮮血四濺。

一群百姓跟著大喊:“殺賊!殺賊!”奮力衝殺。

一群賊人勉強格擋,卻被周渝等人擊殺,後方的賊人士氣一衰,仿佛第一次看到有無數的賊人死在了麵前,淒厲的慘叫,轉身就逃。

“殺賊!”百姓們齊聲呼喊,奮力追殺。

張昌在地上連滾帶爬,僥幸躲過了周言和李朗的擊殺,心中混亂極了,為什麼他會輸?他不是無敵的嗎?胡問靜不是沒幾個手下嗎,為什麼冒出如此多的高手?一股寒意陡然從天靈蓋湧入了身體之中。難道……今天就是他的天劫!張昌一個機靈,想起了古老傳說。當某個人將要成為天下的真龍統治世界,老天爺就會降下重重的劫難,若是那個人躲過去了,那麼實力就會有大幅度的提升,身上的龍氣會從小蛇變成蟒,變成蛟,長出龍角,長出龍爪,最後成為真正的龍。而此刻就是老天爺給他的劫難,若是他平安度過了,他自然就會化為蟒,化為蛟,若是他第一關就過不了,死在了這裡,那麼他也不過是一條小青蛇而已。

刹那間,張昌心中通透無比,瞬間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麼。他一個懶驢打滾又一個狗急跳牆再一個猴子上樹,瞬間就脫離了周言和李朗的追擊,瘋狂的往來處奔逃。他絲毫沒有失敗的沮喪和絕望,反而充滿了戰勝天意考驗的欣喜。隻要過了這一劫,他就能夠成為一條蟒,距離爭奪天下又近了一大步,小小的災民營地算的了什麼?在張昌的眼中根本隻是一個小山丘而已。

覃文靜從遠處殺了過來:“賊頭不要逃!可敢與我覃文靜單挑?”

張昌理都不理,玩命的逃。彆說那個女子功夫很厲害,就算此時此刻有個站都站不穩的老頭老太太招呼他單挑他都覺不考慮,今日是他的劫難,太陽出來之前一切的順利都是陷阱,千萬不要踩了進去誤了自己的龍氣。

覃文靜大叫:“你跑什麼?是男人的就和我單挑啊!要不我饒你一隻手一隻腳?彆跑啊,我饒你兩隻手兩隻腳!”周圍有個百姓佩服的看著覃文靜:“想不到你竟然學過獅吼功。”沒有學過獅吼功怎麼可能手腳都不用殺了那個賊頭。

覃文靜一口氣甩了幾百個鄙夷的眼神:“我隨便說你都信?要是那個賊頭真的與我單挑,我立馬將他砍成幾百段!”

火光之中,一群賊人四散潰逃。李朗鐵了心要殺光了這些賊人,不斷地催促周圍的人追趕:“殺賊!殺光他們!”周渝帶了人趕到,見了李朗大罵道:“你來乾什麼?你去護著小問竹,若是小問竹有什麼閃失,你擔當的起?”李朗一怔,看看遁入黑暗之中的賊人,大聲的道:“你小心些,千萬不要中了埋伏。”周渝殺紅了眼睛,根本不在意什麼埋伏不埋伏,厲聲叫道:“我曉得!來人,跟我殺賊!”李朗歎了口氣,總覺得他留守,而讓周渝去追殺很是不厚道,但想想小問竹,又好像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隻能扯住了周言:“你跟我回去守住營地,莫要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周言用力點頭,大股賊人是被殺退了,可營地之中還有不少小股的賊人在,守護營地也是重要的責任。她大聲的道:“李縣尉,我跟你回去守住營地,我彆的本事沒有,就是力氣大!”李朗心中大定,有周言在,這守護小問竹的把握立刻高了好幾倍。

回涼想要追殺,遲疑了一下,轉頭看看營地,營地中四處都是火光,她咬牙道:“我回去殺……救火!”帶了人匆匆回轉。

白絮跟著周渝追趕賊人,跑出去幾十丈才懂了回涼在說什麼,回涼哪裡是去救火,是去殺了那些黑了心肝的百姓吧。她微微遲疑,想要勸阻,心中卻又慘然,回涼殺了那些趁亂作惡的百姓是殘忍,但是那些被惡人傷害的百姓就不可憐了就活該被傷害了?她咬緊了牙齒,以暴易暴肯定不對,可是放縱惡人卻顯然更不對。

“跟上!”白絮轉頭招呼身後的百姓,殺光賊人才能天下太平。

營地的另一個方向,一群人個個背著兩三包米麵歡快的走著。有人摸著沉甸甸的米袋就很是遺憾,這營地之中竟然找不到什麼銀錢,真是太可惜了。有人回頭張望,見營地之中的火光照亮了天空,隻怕是死了不少人,心中依然不怎麼滿意,嘟囔著:“大家動作快些,找個地方把米麵藏起來,回去再搬一次。”眾人點頭,他們在營地中乾了這麼久的苦力,隻拿了這麼一點點米麵實在是虧了大了,當然要再回去搬一次。至於他們在營地之中吃喝什麼的,那是官老爺應該給的,總而言之就是他們吃虧了。

一道火光陡然出現在他們的身前,回涼帶著十幾人攔住了眾人的去路。回涼手中的刀子早已成了鋸齒,臉上似笑非笑:“怎麼?想跑?”

一群人看看回涼,立刻懂了,這家夥想要黑吃黑!頓時怒了:“你們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去拿?憑什麼搶我們的?”有人假裝著給回涼出主意:“我與你說,在那個方向還有很多很多的米麵,像小山一樣,隨便拿。”有人分析利弊:“你們人少,我們人多,若是打起來肯定吃虧,可是何必呢,我們又無冤無仇,營地中米麵要多少有多少,你們自己去拿不好嗎?出門在外講得是和氣生財,何苦自己人為難自己人?”

回涼笑眯眯的聽著,氣得手都在發抖,營地中無數人浴血奮戰,這些人卻隻想著自己的好處。她仔細的看著那些人的衣衫,火光之下也看不清楚有沒有沾染了血跡,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就為了米麵錢糧殺了人,可是,僅僅這搶了營地的錢糧逃跑就讓她起了殺心。她舉起了鋸齒般的刀子,厲聲叫道:“殺賊!”

那一群人一呆,怒道:“我們不是賊人!”

“噗!”回涼一刀砍中了一個人的脖子,隻是她力戰久了,刀子又成了鋸齒,竟然未能砍下那人的腦袋,那人捂著脖子淒厲的叫著,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瘋狂的湧出來。

回涼笑了:“也好,我怎麼能夠讓你們死得痛快呢?”

一群跟著回涼血戰的人哈哈的笑,一個女子更是伸出舌頭舔著手上的鮮血,怎麼能夠讓叛徒死得痛苦?

回涼惡狠狠的道:“全部砍斷了手腳做人彘!”

……

營地中,李朗與小問竹等人彙合,見小問竹等人安然無恙,心中鬆了一口氣,想著小問竹見多了鮮血,乾脆帶著她們一起四處尋找落單的賊人。

賈午看看賈謐等人慘白的臉色,今夜真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想要拒絕,但要她帶著幾個孩子獨處,又隻覺萬分的恐懼,咬牙跟著眾人,左右隻是看到一些屍體和鮮血,今夜還能夠感到害怕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驚嚇什麼的以後有空再考慮。賈午緊緊的握著賈謐的手,今夜哪怕再混亂她也沒有鬆開手過,她看了一眼小問竹,第一次真正的理解了胡問靜為什麼要帶著小問竹出生入死。把最重要的人留在危機之中,心裡哪能安心?

兩個男子空著手,從一間屋子裡跑了出來,見到了李朗等人先是一怔,轉而臉上浮起了諂媚的笑容:“官老爺,我們是自己人。”

李朗仔細的打量兩人,賈午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肯定是自己人,那兩人衣衫上乾乾淨淨,手中沒有武器,多半是躲在一邊的災民而已,她心中有氣,她身為太尉子女都在軍陣之中,兩個賤民也配躲在一角?然後又重重的歎氣,她有大軍保護,賤民……百姓沒有,膽小怯懦也是人之常情。她就想揮手讓兩人走開,李朗厲聲道:“來人,殺了他們。”

賈午一怔,急忙道:“李縣尉,這兩人真是災民。”其餘人也是這麼勸:“李縣尉,若是懷疑他們不妨多問幾句,若是他們答錯了再殺不遲。”

李朗驚愕的看著眾人,想起這些人要麼一直都是貴人身邊的仆役護衛,要麼白天還是老老實實種地的百姓,不是他用慣了的老公門,歎了口氣,道:“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營地中的自己人,可是……”他指著前麵的屋子,道:“你們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

那兩個男子臉色大變。

周言一聲不吭衝進了屋子,瞬間又退了回來,惡狠狠的走到了那兩個男子麵前,一棍就打斷了兩人的腿腳。

賈午心念一轉,立刻懂了發生了什麼,臉色慘白。其餘人陸續懂了,惡狠狠的盯著那兩個人。李朗冷冷的道:“按照朝廷法令,你們兩個是死罪,可是你們命不好,胡縣令對待歹人隻有兩種方式。要麼是苦役,要麼是淩遲。”

他聲音轉厲:“來人,將這兩個禽獸千刀萬剮!”

賈午用力點頭,隻覺這胡問靜帶出來的手下就是會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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