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搶劫致富村(1 / 2)

洛陽。

兩個華衣老者在花園中負手而立。天氣有些炎熱, 一些蒼蠅圍繞著他們的身體飛舞,更有一些蚊子靠近,但在幾個比人還大的扇子下無法停留, 終於嗡嗡嗡的飛走。

賈混低聲道:“司馬攸大張旗鼓的派蘇小花去宜都國真的有深意?”他低聲說話不是因為怕被人聽見,四周都是賈家多年的仆役,絕對可靠,而且他們談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機密的事情,他壓低了聲音隻是因為太陽太大, 曬得他有些暈眩,他很是奇怪為什麼賈充一點都不在意。

賈充轉頭看了一眼賈混。他這個弟弟是個老實人, 老實到什麼程度?老實到世人的評價是“篤厚自守,無殊才能”。他倒是不介意弟弟是個“無殊才能”的廢物,相反, 他很高興弟弟“篤厚自守”。能夠靠著他的關係身居高位,卻清楚自己沒有才能, 老老實實的“篤厚自守”,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這份自知之明和毅力是相當的出色的。

所以, 他今日要和賈混說一些事情,讓他明白未來的變化。

“我們回長廊去談。”賈充淡淡的道,看著賈混如釋重負的模樣, 他心中微微有些羨慕。他選擇在大熱天跑出來曬太陽,隻是貪圖“陽氣”,自身的陽氣快儘了, 能不能從曬太陽中彌補一些?這個想法可笑到他都不敢說出口,但他此刻還不能死,必須想儘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可笑的辦法延長自己的壽命。

長廊之中果然涼快了不少, 賈混扇著扇子,喝著酸梅湯,隻覺身體舒服了不少,這頭腦也不在發暈了。

賈充喝了一口參茶,道:“蘇小花也好,其餘女官也好,絕不可能分了胡問靜的權勢。”賈混點頭,這點他也想到了,胡問靜的權勢來自官位,刺史的權勢該是多少就是多少,這世上有一百個女官也好,一萬個女官也罷,刺史的權勢就在那裡,不增不減。

賈混問道:“但是,名望呢?”若是胡問靜不是獨一無二的,若是胡問靜被其他人女官打臉掃了麵子比了下去,胡問靜名望大跌,泯然眾人,這會不會影響了大局?

賈充笑了:“這朝廷之內幾乎有九成以上的人都是這樣想,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女官爭相恐後的去荊州附近。隻是……”他看著賈混的眼睛道:“……隻是,你要記住,這大縉朝的官員九成都是蠢貨,隻有一成的平庸之輩,而真正的聰明人隻有寥寥無幾。所以,你不要管那九成蠢貨說什麼,隻要盯著那幾個聰明人在做什麼。”

賈混認真的聽著,心中還是不解,賈充對他說過了幾百次了,大縉朝因為豪門大閥把持朝政,所有真正有才華的人絕跡朝廷,眾蠢盈朝,但他就是盯著大縉朝的寥寥的幾個聰明人之一的司馬攸啊。

賈充搖頭:“不,你沒有盯著司馬攸。你隻是盯著司馬攸的行為,卻根本就沒有從司馬攸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他慢慢的道:“宜都國女太守打臉胡問靜,胡問靜名聲大跌,然後呢?然後胡問靜就不是荊州刺史了?然後胡問靜手中的權柄就褪色了?然後胡問靜就是不是大縉朝的重臣了?什麼都不會改變。相反,反而給了胡問靜退出朝野的視野的機會。”

賈混一怔,退出朝野的視野難道不是糟糕的事情?

賈充古怪的笑了:“你隻想著鄉品,以為天下知名才是最重要的,比如張華就是名望高才能當官的,可是你卻沒有看到奸臣與清流是相反的。”

“你想走純臣的道路,但是不幸有我這個奸臣兄長,你這名聲能夠保持‘篤厚’已經到了頂點,所以你既不知道清流刷名望的痛苦……”其實清流刷名望也痛苦啊,以為竹林七賢個個很喜歡出名嗎?出名前當然想著出名,出名後卻隻有後悔,若不是這麼出名,嵇康會掉腦袋?阮籍差了一點點也掉了腦袋!劉伶為了不掉腦袋隻能把行為藝術發展到了神經病的地步。這名聲啊,其實真的是雙刃劍。“……也不知道‘天下知名’對奸臣其實是極其惡劣的。”

賈充笑著,沒有一絲的尷尬和痛苦,當了一輩子奸臣早已把忠奸看透了,做個奸臣其實蠻好的,他認真的說道:“老夫這樣的奸臣隻要權柄,一點點都不想天下人知道老夫是誰,不想天下人知道老夫是奸臣,不想天下人時時刻刻的惦記著老夫。”

“天下人都知道老夫是奸臣,老夫就能更得到皇帝的信任了?天下人時時刻刻都在咒罵老夫,老夫就能有更多的權柄了?老夫恨不得悶聲不響大發財,為什麼要被天下人咒罵?”

“雖然天下人咒罵老夫不會損了老夫一根毫毛,可是總有人想著隻要打垮了天下聞名的奸臣就能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忠臣,恨不得一天寫幾百份彈劾老夫的奏本。”

“總有人自恃武勇,想著殺了天下聞名人人憎恨的奸臣就能成為天下聞名的勇士名留青史。”

“老夫可以不在意禦史台小山一般高的彈劾奏本,難道可以不在意刺客?老夫莫說上街散步了,就是在這花園中閒坐身邊都有三五個保鏢寸步不離身。”

賈混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四周,果然有幾個魁梧大漢警惕的盯著周圍。

賈充繼續道:“胡問靜能打,可能打就不用擔心刺客了?胡問靜吃穿用度全部是親手所為,哪怕是出征依然帶著小問竹,這種日子難道就過得舒坦了?”

賈混默默的點頭,做奸臣殘害忠良,自然要遭受報應的。

賈充道:“所以,莫說胡問靜名聲極臭,根本不在意被人打臉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隻說能夠被人壓了風頭,從風口浪尖到默默無聞,從此刺殺她的人隻剩下了往日的一成,胡問靜放鞭炮慶祝還來不及,哪裡會覺得受到了委屈和迫害?”

賈充笑道:“這奸臣啊,一點都不想被人知道的,越是默默無聞越是好。”

賈混皺眉,這麼說,這司馬攸難道反而是在幫助胡問靜了?

賈充慢慢的道:“不好說。”

“胡問靜的麾下明明有女縣令數人,有女將數人,為什麼朝廷隻說大縉隻有一個女官?”

“朝廷提拔女官數人,刻意針對胡問靜,天下多少女子會以為打臉胡問靜是個成名的訣竅,蜂擁而上,這胡問靜又能不能忍受每天被人打臉一百次?”

“若是胡問靜終於忍無可忍,暴怒打了乃至殺了前去打臉的女官或貴女,事情又會如何?”

“若是胡問靜身邊的女官女將女吏見他人打臉胡問靜都揚名天下,成為了正經朝廷命官,會不會對胡問靜離心離德,想著打臉胡問靜而後自立門戶?”

“若是那些企圖打臉胡問靜的貴女被胡問靜羞辱後自儘,會不會有門閥尋胡問靜報仇?”

“這些隻是針對胡問靜的最膚淺的事情,再往深刻想呢?”

“司馬攸明知道胡問靜的地位不會有絲毫的影響,卻依然煽動整個朝野針對胡問靜,是不是隔山打牛,項莊舞劍?”

“朝廷日漸穩定,司馬攸忽然挑起針對荊州刺史、四十九個輔政大臣之一的胡問靜的風潮,是不是想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借胡問靜吸引眾人的注意,其實做出更大的事情?”

“或者,司馬攸就是想要示好胡問靜,拉攏胡問靜呢?胡問靜年紀輕輕已經是一方大員,朝廷重臣,偏偏又有些伶俐,拋棄女子和平民的身份,這朝中年輕一輩有幾人比胡問靜更有資格成為朝廷棟梁?司馬攸若是拉攏了胡問靜,為公可以讓朝廷未來的三五十年有個肱骨大臣,為私可以有三五十年的得力盟友。”

“若是胡問靜認為司馬攸和衛瓘比司馬炎和老夫更有未來,直接叛變,這司馬炎從此再無複辟機會呢?”

“這蘇小花是蜀地人,大縉對蜀地和江東之人處處防備,孫秀能征善戰卻被屢屢無故降職,陸機才華聞名天下卻不曾征辟,司馬攸真的敢用蘇小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著讓胡問靜斬殺蘇小花的目的?”

“蜀地偏遠,人心不固,會不會有人見蘇小花聲名鵲起,投奔蘇小花,司馬攸隻需要盯著蘇小花就能將蜀地不服之人一網打儘?”

“胡問靜崛起過□□速,出身又有些詭異,胡問靜的背後是不是有曹魏、孫吳、劉蜀的痕跡?胡問靜與蜀地的蘇小花相遇,會不會露出破綻?”

賈充隨口說道,這些事情根本不用思考,一口氣可以說幾百個。

賈混汗流浹背,隻覺自己就是那朝廷的九成蠢貨之一。

賈充道:“所有看似簡單的錯誤的毫無作用的事情背後一定有深刻的用意,老夫目前還沒有看清司馬攸的真正目的。”大家都是高手,哪有對方一動手自己就知道對方的目的的道理,唯有見招拆招了。

賈混總算沒有笨到家,道:“所以,才會有那些旗幟……”他之前一直搞不明白賈充和司馬炎是不是腦子有病,小女孩子拿胡問靜刷名譽,學胡問靜扯大旗,他們參與其中簡直是扯胡問靜的後腿,直到此刻才知道賈充和司馬炎是故意把水攪渾。

賈充笑了:“老夫不知道司馬攸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搗亂比建設容易了何止萬倍?隻要老夫把這件事情變成鬨劇,這司馬攸能夠選擇的餘地立刻就少了許多。”他微笑著,他和賈南風率先放出“太尉賈充的救命人”、“皇太後的最好閨蜜”等等評論之後,這司馬炎立刻領會了,放出了絕世大招,“腳踢先帝司馬炎”,這拿胡問靜刷名望的事情就更加的可笑和不可測了。

賈混慢慢的道:“其實,這中間多少有些怕胡問靜過於激動,想要提醒她的意思吧。”胡問靜終究是個女孩子,又唯我獨尊慣了,身邊還有賈午這類從小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愚蠢貴女,若是被一群女孩子跑到麵前打臉刷名譽,胡問靜隻怕很難忍得住氣,搞不好就反應激烈了,若是殺了朝廷女官、門閥貴女什麼的,這事情隻怕立刻就要向司馬攸的陷阱的方向前進了,所以賈充和司馬炎急急忙忙的蹦出來告訴胡問靜,這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必須冷靜。

賈充認真的對賈混道:“不是!”

“若是胡問靜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破,這點氣都受不了,沒看清對方的圈套,被人打臉就要瘋狂的報複,那麼胡問靜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老夫和司馬炎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醒胡問靜的意思,因為根本不需要。但若是朝廷之中有人這麼想,低估了胡問靜的冷靜,那麼老夫和司馬炎樂見其成。”

賈混抹了一把汗水,他果然“篤厚”啊。

賈充慢慢的道:“老夫的壽元是不長了,若是老夫死了,以你的才智在朝廷之中是混不下去的,當立即辭官歸隱,不要去荊州,你沒有機會去荊州的,也不要回老家,去西涼,西涼才是你的活路。”

賈混終於知道賈充的意思了,道:“是,我這就安排我的子女家人去西涼。”這去西涼必須秘密行事,家人、家產、錢糧都要花時間處理。

賈充點頭,微微歎氣,賈南風是斷斷不肯離開京城的,她還做著掌握朝廷權柄的美夢呢。

“娶妻當娶賢啊。”賈充在心中默默的道,他的原配李婉隻是個普通貴女,沒什麼腦子,但是李婉的父親李豐是個耿直的忠臣,李婉繼承了父親的脾氣,為人賢德,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他的繼室郭槐就不同了,脾氣極差,善妒,看不清時局,偏偏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他與兒子的奶娘有私情,殺了兩個親兒子的奶娘,結果連累兩個親兒子都夭折了,又教出了賈南風賈午兩個隻會宅鬥的驕縱女兒。

賈充微笑著,這能怪誰?還不是怪他自己貪圖郭閥的聲勢。自己做的孽,終究要自己付出代價。他想了想,又道:“我去見一下郭弈,看能不能給你兒子謀一個西涼小官的職務。”賈混點頭,若是沒有官職難以自保,也不需要很大的官職,那會引人注目,隻要在西涼武威郡或者西平郡弄個八品九品的小官就可以了,朝廷未必會有人注意到偏僻地方的芝麻官的。

賈充對得到這個小官職還是很有把握的。郭弈其實是他的妻子郭槐的堂弟,又曾經教導過太子司馬衷,算是太子一係,給賈家安排一個八品小官職的事情自然是隨便就能做到。隻是,賈充微微皺眉,真的要通過郭弈嗎?郭弈現在究竟是不是司馬炎的人?他在吏部還是有其他關係的,自然也能辦下這西涼的八品小官的職務,可若是被郭弈知道了,又會怎麼想?

賈充陷入了沉思。

……

枝江縣外三十餘裡有一莊子叫做個葛衙莊,這一日,葛衙莊內數人伸長了脖子望著遠處。

有人焦急的道:“已經去了五日了,怎麼還不回來?”有人無奈的勸著:“莫要心急,最近商旅越來越少了,多等幾日也是尋常。”

其餘人也勸著,世道不好,商人越來越少了,所以或許去了更遠的地方,這回來晚了也很正常。

快到天黑的時候,遠處有十餘人趕著驢車回來,遠遠地就大聲的叫著:“我們回來了!”

莊子裡立刻就喧鬨了,村民都跑了出來,熱切的看著那回來的十餘人。有人大聲的叫著:“葛阿毛,搶到了什麼?”

那十餘人遠遠的就回答著:“搶了些布匹!”

莊子裡的人大聲的歡呼著:“好!”

有人大聲的叫著:“可有人受傷?”

那十餘人已經到了近處,得意的叫:“隻是一些小傷。”

莊子裡的人歡呼的更加大聲了。有人急忙點亮了火把,有人開始拉開桌麵擺酒宴,整個莊子立刻變得熱鬨無比。

那十餘人跳下驢車,莊子裡的人趕上去開始搬貨,一匹匹的布匹很快的堆積到了一起,有人認真的清點,有人仔細的查看布匹的成色,有人琢磨著能賣什麼價格,有人取出了刀傷藥和繃帶,嫻熟的給受傷的人處理傷口。

那十餘人的帶頭人葛阿毛得意的笑著:“那些護衛竟然敢還手,誰給他的膽子?老子一刀過去就砍翻了他!”然後拿起一碗酒水,一仰脖子大口的喝下,然後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空碗在桌上打著轉。

他大聲的道:“老子是個仁慈的人,沒有砍死了他,算他小子走運!”

周圍的人都咧嘴憨厚的笑著,他們都是厚道人,要錢不要命的,隻要對方老實的抱著腦袋蹲在馬車邊,他們絕對隻搶馬車,不會碰那些車夫護衛貨物東家一根毫毛的。

有人責怪著:“阿毛,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你娘還以為你被官府抓了。”村裡的其他人點頭,新縣令公孫攢最近一直在抓盜賊,風聲有些緊,附近幾個村子有好些人被抓了。

那葛阿毛拍著大腿嚎叫:“這能怪我嗎?這商販最近越來越少了!我跑出老遠,又等了許久,這才遇到一個小商隊。”他大聲的罵著:“這該死的世道,怎麼商販就越來越少了呢?還讓不讓人活了?”

莊子裡的人一齊罵著,世道不好,商人越來越少,這搶劫都受到了重大影響。

話題漸漸的轉移到了新縣令公孫攢身上。

有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公孫縣令最近抓了不少人。”

有人數著手指:“桐塢村被抓了兩個,龍塢鎮有八個,上城棣村、白龍潭、小和山、老焦山都有人被抓了。唉,這以後怎麼辦呢,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群人一齊歎氣,種地能夠有多少收入,要多久才能攢錢蓋房子買田地娶媳婦生兒子?雖然枝江也算風調雨順,土地肥沃,可是架不住種地不賺錢啊,一年到頭也就從土裡刨一口吃食而已。想要過上幸福美好的日子就必須靠搶劫!隻是這搶劫的營生越來越不好做了,經過枝江的商人越來越少,官府抓的越來越嚴。

葛阿毛笑著:“我聽說荊州刺史老爺在江陵大力的修路,說是要……”他皺眉思索,那個詞語太陌生了,他想了一想才想起來,“……對,是要‘招商引資’!這是要大力的鼓勵商號開店做生意啊,若是江陵商號多了,這枝江距離江陵不過兩百裡地,枝江的商人能不多起來?我們隻要熬上一兩年,肯定能夠再次發家致富的。”

他看著一群村民,大聲的道:“縣令老爺抓賊,那就讓他抓咯,我搶劫商號,沒有殺人,沒有放火,總不是死罪吧?該坐牢就坐牢,該苦役就苦役,幾年工夫就出來了,到時候家裡有屋又有田,豈不是快哉?”

一群村民用力的點頭,就是這個理!隻要把搶來的錢財儘數用來蓋房子買地或者埋在了地裡,任由官府抓人,也不去花錢打點疏通,該判幾年就幾年,那這搶來的錢財就是這坐牢和苦役的工錢了,怎麼看都是大賺了一筆。

有村民大聲的道:“隻要搶一次就能頂我十幾年種地的收入,搶三次我這輩子的收入都有了,關上幾年怕什麼,官府還要管我吃飯呢。”

其餘村民哄笑,就是這個道理,睡滿是蟲子鼠蟻的潮濕稻草,每日不見陽光,每天不做事就有飯吃,這哪裡是受苦,根本是享受嗎?若是被判了去挖礦也不打緊,莊稼人其餘沒有,就是有力氣,挖幾年礦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葛阿毛大聲的道:“犧牲我一個,幸福全家人。”周圍的村民一齊笑著:“犧牲我一個,幸福全家人!”

這句話可不是葛阿毛想出來的,這句話已經在枝江縣附近的鄉鎮村子中流傳了好些年了,起初沒什麼人支持,可後來越來越多的百姓響應。

種地收入微薄,又要看門閥老爺地主老爺的臉色,又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麵子,像去歲洪水肆虐,那些種地的人沒了收成,就算地主老爺免了佃租,一家人又吃什麼?這種地是絕對靠不住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搶劫,既不需要交佃租,又不在乎旱災水災蟲災,一次成功就能吃幾年,哪怕被官府抓了也不過是坐牢和苦役而已,堅持幾年出來後就有房有田有錢,簡直是財富密碼。【注1】

這種地不能養活自己,搶劫可以全家受益的財富密碼迅速的傳遍了枝江,又向西傳到了緊鄰的宜都國各地。宜都國卡著蜀地到荊州的出入口,這蜀地的商人若是走水路幾乎必然要經過宜都國各縣,這搶劫蜀商比枝江縣更加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葛阿毛打量著四周的村民,村子裡還有好些人沒能存夠蓋房子的錢財,隻怕還要多搶幾次。

葛阿毛大聲的道:“頂多三年,一定讓大家都住上新房子!”

葛衙莊的一眾村民一齊叫好,舉起酒碗大聲的道:“飲勝!”

一些婦人端了菜肴出來,肉香傳遍酒桌。

“大塊吃酒,大塊吃肉,這就是替(天)行(道)啊。”葛阿毛大聲的道,隻覺誌得意滿,他帶領全村人發家致富,可謂是上應天意,下順民心,眾望所歸。

有人夾著大塊的豬肉,嘴裡唾沫橫飛:“大家夥兒都記住了,搶劫的時候千萬不要動手殺人!能不傷人就不傷人。一來殺人是重案,衙門一定會著重追查,搶劫卻是小案子,那些外地來的商人在枝江待不久的,隻要那些苦主一走,哪個衙門有空去管?二來殺人要償命,搶劫就是坐牢,我們沒道理為了錢把自己的腦袋賠上對不對?三來這商販若是死了,以後誰敢走這條道?給商販留條活路就是給我們自己留條活路。那些梁山賊寇就是不懂這個道理,殺儘了商旅,結果沒商旅敢從梁山經過,他們要吃要喝,沒有商旅吃什麼喝什麼?隻能搶劫城鎮,這就惹怒了官府了,結果完蛋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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