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內響起了倉促的號角聲, 經曆過玄武門之變的洛陽百姓一秒鐘就聽出來是紫禁城的禦林軍的號角,立刻更驚恐了,馬德!禦林軍都準備開打了, 這要不是政(變)是什麼?
一群路人瘋狂的向家跑, 雖然知道亂軍之中家絕對不保險, 但是此時此刻最能覺得安心的就是家了。
某個百姓一邊發狂的跑,一邊大叫:“要是這次能夠平安度過,老子要搬家去嶺南!”無數百姓心中百感交集,其他朝代京城是最安全的, 怎麼大縉朝京城是最不安全的?真是狗屎啊!
東海王府邸中,司馬越臉色鐵青, 到底是誰?是司馬駿?一定是司馬駿!這老家夥一直深藏不出, 原來一直在暗暗地調動軍隊, 想要一舉“勤王”。
司馬越冷冷的看著天空:“老匹夫, 我司馬越一定要殺了你!”
司馬騰手忙腳亂的穿著鎧甲, 這一身鎧甲他其實穿過好幾次了,明明每次都順順當當的,為什麼這次怎麼都穿不進去, 是不是拿錯了?
司馬越厲聲道:“吹響號角,集結士卒!”手下急忙吹響悠長的號角。
司馬越傲然的看了一眼四周,就算再一次玄武門之變又如何?當年玄武門之變的時候他同樣站在這裡, 同樣召集了府邸中的上千仆役, 上千仆役在短短的時間內拿著武器整整齊齊的列隊,宛如百戰精兵。
司馬越自信的笑著, 就算是司馬駿來了又怎麼樣,一年前諸位閒散王侯可以聚集起大量的仆役控製局勢,如今成為了四十九個輔政議員之後擁有更大的能量, 大家聯合起來就有四五萬大軍,難道還會怕了司馬駿?
他平靜的看著操場,一年前從他下令集合開始到仆役集合完畢不過花了短短的一盞茶時間,如今更有經驗了,這集合的速度應該在半盞茶時間吧。
司馬越冷冷的看了一眼司馬騰,道:“今日就是我們徹底消滅司馬駿,平定大縉朝的外患的時刻!”一直以來司馬駿都像一把懸掛在眾人腦袋上利劍,哪怕司馬駿什麼都不做,眾人依然心中惶恐,唯恐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司馬駿,影響了平穩的局勢,但從今以後就不用擔心司馬駿了,因為司馬駿將會在今天被他司馬越擊敗。
司馬越低聲笑著:“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儘數在我手中,司馬駿就是再能打又如何?”論大義,司馬越和諸王是大縉朝皇帝司馬遹親封的輔政大臣,名正言順;論天氣,今日無風無雨,誰都不吃虧;論地利,這司馬越和諸王對京城了如指掌,又有紫禁城可以作為最後的防禦,司馬駿有什麼?認識紫禁城在哪裡嗎?論人和,這京城人心思定,四十九個輔政議員有功於社稷,百姓擁護,司馬駿難道能夠與四十九個輔政議員相比?一切的條件都對司馬越和諸王有利,司馬駿必死無疑。
他淡淡的看著操場,神態從容,心中開始醞釀出師表。這次打敗司馬駿奠定大縉朝的未來一定會記載入史冊,一舉一動都要好好的注意,若是以後史冊上寫著“東海王司馬越麵無人色驚恐不安尿了褲子”什麼的何以見人?
半盞茶時間過去了,操場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仆役都沒有。
司馬越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是很失望,畢竟一盞茶的時間已經很短了,要求仆役們縮短一半的時間實在是太苛刻,隻要比上一次有進步就行。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操場上空空蕩蕩的,有三五個仆役顫抖著站著,可是一看四周沒有其他人,又瞬間跑了。
司馬越眼角抽搐,竟然還比不上第一次?最近一年是不是讓這些仆役過得太舒服了。
三盞茶時間過去了,操場上有十來個人惴惴不安的站著。
司馬越臉色開始變了,比以前竟然差了這麼多!這些廢物!
十盞茶時間過去了,操場上有幾十人驚慌的看著四周,有人想要溜走,但是被司馬越凶狠的眼神盯著,怎麼都不敢溜。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司馬越嚴厲的質問某個手下,心中飛快的轉念,上千仆役遲遲不到,難道其中有什麼內情?他瞬間想到了玄武門之變時背叛司馬炎而遲遲不到的禦林軍。司馬越的心中陡然一緊,難道他的上千仆役就如同那些禦林軍一樣背叛了他?
東海王府邸的某個角落之中,幾個仆役堅決的縮著,打死不肯出去集合。
一個仆役顫抖著道:“當年是我們暗算彆人,還悄悄的練習過,我一點都不擔心會輸。”其餘仆役點頭,幾十家王侯竄通了禦林軍逼宮皇帝司馬炎退位,白癡才會覺得有危險呢。
那仆役繼續道:“可是這次是彆人暗算我們……”一群仆役臉色慘白,暗算彆人的獲勝幾率是非常大的,他們不就是暗算了司馬炎後贏了嗎?如今他們被人暗算了,怎麼看對方的贏麵都比他們大,再出去打仗不是送死嗎?
一個仆役低聲道:“而且,司馬駿的大軍都是正經士卒……”一群仆役打顫,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最清楚了,拿著刀子吆喝一下肯定沒問題,打一群中年油膩男肯定也沒問題,但是與一群整天吃飽了沒事乾就是訓練的專業士卒打肯定是輸得一塌糊塗,而戰場上輸就是死。
另一個仆役低聲咒罵著:“為了一點點工錢,至於拿命去拚嗎?東海王殿下當了輔政議員之後又沒給我們漲工錢!”一群仆役點頭,打工而已,毫無風險的裝腔作勢不妨參與,真要拿命去拚不如辭職不乾。
操場之中,東海王司馬越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是所有仆役都被司馬駿收買了嗎?那還怎麼打!他陰沉的看四周,這些手下當中又有幾個人被收買了?
司馬騰驚慌的聽著府邸外的動靜,那號角聲似乎近了不少。這是大軍已經入城了嗎?
“大哥!大哥!怎麼辦!”他驚恐的叫著。
司馬越看看四周臉色慘白的手下和仆役,淡淡的道:“我們(翻)牆離開京城!”事不可為就立刻撤退,那個司馬柬不就是逃到無影無蹤,現在還沒找到嗎?他隻要能夠回到東海就立刻召集大軍,遲早打回京城。
司馬騰用力點頭:“好,我們快走!”
……
長街之上,司馬亮帶著數百仆役倉皇地奔跑,原本司馬亮想要乘坐馬車的,身為王侯出行怎麼可以用兩隻腳?可是一個手下死死的扯住了他,低聲提醒他亂軍之中乘坐馬車簡直是活靶子,司馬亮立刻醒悟了,乾脆的連馬兒都不騎了,一把年紀愣是跑得比年輕人還要快。
“快進紫禁城!隻要進了紫禁城就安全了!”司馬亮的手下大聲的叫著給所有人鼓勁,其實這句話依然不靠譜,司馬駿憑什麼不敢圍攻紫禁城?但是這句話此刻給了所有人力量,幾百人瘋狂的奔跑。
一條岔路上,司馬乾拚命的打著馬,遠遠的甩開了一群仆役,瘋狂的衝向紫禁城。
“快開城門!”司馬乾遠遠的就大聲的叫著。“我是平原王司馬乾!”
紫禁城的城門緊緊的關閉著,一群士卒手拿弓箭警惕的盯著下方的人,大聲的叫著:“後退!沒有命令誰敢靠近殺無赦!”
司馬乾隻能扯住馬,憤怒的罵著:“王八蛋,老子是平原王!等老子進了紫禁城一定殺光了你全家!”
越來越多的王侯或孤身一人,或帶著一些仆役趕到,憤怒的吼叫:“看清楚了!是我們!快開城門!”
司馬倫衣衫不整,卻沒空理會,揪住一個個王侯大聲的問道:“是誰?究竟是誰殺進城了?”一群王侯鄙夷的看著司馬倫,這還用問?大縉朝手中有軍隊有地盤的王侯隻有兩個,征西大將軍司馬駿和鎮南將軍司馬伷,如今司馬伷嗝屁了,能夠調動大軍不知不覺的殺到洛陽的除了司馬駿之外還能是誰?
司馬倫死死的揪住司馬亮的衣領:“你不是將軍嗎?你不是也當過征西大將軍嗎?留在這裡乾什麼,還不快去組織禦林軍反攻司馬駿,奪回城門?洛陽城內十餘萬戶在,大縉朝無數忠於朝廷的官員在,隻要你守住洛陽十日,定然有無數勤王大軍趕到!”
司馬顒靈光一閃,大聲的道:“對!隻要奪回了城門,胡問靜就在荊州,十幾日就能趕到。”十幾日是絕不可能的,但是隻要司馬亮信了,帶軍出擊拖延時間,管胡問靜是十餘日趕到還是十餘個月趕到,起碼大家都能躲到堅固的紫禁城內,搞不好紫禁城內還有一些密道什麼的。
司馬亮冷冷的看著司馬倫和一群王侯,說得好像你丫身上沒有將軍的稱號似的,這司馬家的王侯們個個身上大大小小都有將軍稱號,憑什麼就要老子去打仗?老子要是這麼勇猛,當年會因為不敢出兵丟了征西大將軍的稱號?
他淡淡的拂開司馬倫的手,道:“不如就由安北將軍司馬倫殿下帶兵出戰吧。”
司馬倫怒視司馬亮,廢物!
司馬顒憤怒的看著司馬亮,竟然不肯出戰,如此膽小也配做人嗎?他憤怒的看著紫禁城的城頭,這些該死的禦林軍為什麼不開城門?沒長眼睛嗎?
他死死地盯著紫禁城的城牆,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他大喜,大聲的叫著:“司馬攸!司馬攸!是我!你快開城門!讓我進去!”
其餘王侯也看清了司馬攸的身形,紛紛大叫:“司馬攸,快開城門!司馬駿來了!”“快點!你倒是快開城門啊。”“老子要紫禁城!”
司馬攸淡淡的看著紫禁城下的一群王侯,道:“不行,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來逼宮的。”
一群王侯對司馬攸的智商悲傷極了,大家都是四十九個輔政議員,在洛陽過著幸福愉快的生活,憑什麼要逼宮啊?你丫沒聽見城外的號角聲嗎?此刻大家應該同仇敵愾共抗強敵啊!
司馬攸冷冷的道:“你們誰與本王是朋友了?你們隻會扯本王的後腿,本王哪知道你們是不是誰派來的臥底!”
一群王侯真是絕望了,司馬攸腦子能正常一下嗎?
司馬亮從人群中擠出來,厲聲叫道:“司馬攸!你睜開眼睛看看啊,司馬駿的大軍殺來了,我們若是不能聯合起來,誰都不是司馬駿的對手!”
司馬乾拚命的在身上翻找,驚慌的問周圍的人:“你們誰帶了筷子了?”一根筷子容易折斷,十根筷子就折不斷的道理非常的有震撼性,司馬攸一定會理解的。
其餘人憤怒的看司馬乾:“沒有!”
城牆之上,司馬攸用力的搖頭,指著司馬乾道:“司馬乾就是司馬駿一夥的,本王怎麼知道你們之中還有多少人與司馬駿是一夥的?本王此刻守住了紫禁城,縱然司馬駿來了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若是放你們進來,被你們裡應外合,這紫禁城彈指即破。”
司馬亮轉頭看司馬乾,一秒鐘都沒有猶豫,跳起來就抽了騎在馬上的司馬乾一個嘴巴子,然後轉身對司馬攸道:“你考慮的對!司馬乾司馬越司馬騰就是與司馬駿一夥的。可是老夫不是啊,老夫一直與司馬駿司馬乾為敵,老夫怎麼可能投靠司馬駿?你且讓老夫一個人進來,老夫定然助你守住了紫禁城,度過今日的劫難。”
其餘王侯反應極快,一把將司馬乾扯下了馬,一頓暴打,然後誠意滿滿的道:“我們也絕不是司馬駿的同夥,隻要我們進了紫禁城定然可以守住這大縉的正統!”
司馬攸依然搖頭,笑道:“苦肉計對本王可沒用。”
司馬亮和一群王侯看著司馬攸,對司馬攸的智商絕望極了,這輩子沒見過如此腦殘的人,更糟糕的是這個腦殘竟然會害死了自己。
司馬顒厲聲道:“司馬攸你聽著!你現在開了城門,我們不計前嫌助你守城,共同抵擋司馬駿,這裡人手再少也有數千人,你有數千人在手也是實力大增,更有勝算。若是你再不開門,本王為了自己的性命隻有投靠司馬駿一條路了,到時候本王倒戈一擊,你不但少了數千助力,反而多了數千敵人,其中差異不可不察!”
一群王侯用力點頭,就是這個道理,多個朋友怎麼都比多個敵人要強。眾人喝罵著:“還不快開門!”“等我進去了就要你好看。”
司馬攸看著下方的一群王侯們,似笑非笑,有這群蠢貨在,這大縉朝怎麼會萬萬年?
皇宮中,賈南風飛快的進了大明宮,見司馬炎和司馬遹淡定的坐著寫字。她有些緊張,道:“父皇……”卻說不下去了。洛陽又見大軍入城,這局麵定然又一次大變,這輔政議員的遊戲隻怕玩不下去了。
司馬炎淡定的看了賈南風一眼,繼續教司馬遹寫字。賈南風看著小小的司馬遹,對這個賤人生的兒子第一次有些同情。不管殺入洛陽的是誰,這司馬遹的下場隻怕是最糟糕的,要麼就是成為了徹底的傀儡,要麼就是被殺了,想要像司馬炎一般遜位都不可得。她微微歎氣,自己的幾個女兒送到荊州去果然是做對了,至少不用在這裡擔驚受怕。
賈南風慢悠悠的坐下,她看見司馬炎和司馬遹的淡定也想透徹了,她不過是一個無兵無將的皇太後而已,再擔心又能怎麼樣,不如淡定的看結果究竟是什麼了。
一群士卒走了過來,道:“太上皇,太後,陛下,齊王殿下請諸位去城頭。”
司馬炎淡淡的點頭:“這是要拿我們幾個怒喝叛賊了。”賈南風苦笑,竟然有幾分亡國之臣的感覺。
紫禁城外,一群王侯見司馬炎等人上了城頭,理都沒理,這個時候誰在乎遜位的皇帝和傀儡皇帝,隻是怒吼著:“司馬攸,快開門!”“你丫的是不是司馬家的人?你想要借刀殺人嗎?”“司馬攸!我是你九叔!你小時候我抱過你的!”
司馬攸將司馬炎上來,笑道:“這些人的醜態千載難逢,不敢讓皇兄錯過了眼福。”
司馬炎悠悠的看著城牆下的眾人,輕輕地笑:“一年前,我就見過這些人的醜態了。”
司馬攸轉頭看了一眼司馬炎,認真的道:“成王敗寇,皇兄何必一直記在心中?我們所做的是為了司馬家的未來,是為了大縉朝的未來。”司馬炎微笑著不語。
洛陽城中陡然又響起了悠揚的號角聲,不等第一聲消失,四周都有號角聲響起。
眾人一齊變色,整個洛陽已經儘數在來人的控製之中了。
司馬亮臉色鐵青:“老七!”一直以為老七司馬駿厭煩了功名利祿,隻想用大愛感化蠻夷,沒想到老七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陰謀家,竟然在最後時刻才露出獠牙。
司馬倫飛快的轉念,轉身對眾人道:“大家千萬不要反抗,我們都是司馬家的血脈,司馬家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一群王侯瘋狂點讚:“對,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都是司馬家的血脈,有話好好說。”隻要司馬駿不翻臉殺人,不論是將他們趕回封地還是將他們軟(禁)在京城之內都好商量。
有人依然努力與司馬攸溝通:“司馬攸,你就讓我進城吧,你若是擔心我是內應,不妨隻放一個竹簍下來,我一個人進紫禁城,絕不可能影響了你的守城大計。”他鄙夷的看司馬倫等人,一群蠢貨,就算司馬駿不想殺了司馬家的自己人,可是亂軍之中誰能保證不誤殺了他們?司馬駿的大軍肯定是要進攻紫禁城的,這架在紫禁城和大軍之間的他們定然是第一批被殺的。
司馬攸冷漠的搖頭,怎麼都不願意放任何一個人進紫禁城。
幾個王侯急了:“來人,準備攻城!老子投靠司馬駿了!”若是司馬攸見他們真的急了開了門自然是最好,若是司馬攸依然不肯開門,那大不了就真的攻打紫禁城,在司馬駿麵前也能算得上是臨陣倒戈棄暗投明。
一群王侯的仆役大聲的吆喝著,卻一點點沒有進攻紫禁城的意思,要盾牌沒盾牌,要(梯)子沒(梯)子,拿腦袋撞牆嗎?
洛陽城內的號角聲再一次響起,一支軍隊出現在了長街之上直奔紫禁城。紫荊城外的王侯們驚恐到了極點,這群士卒個個全副武裝,刀劍散發著寒光,隨便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卒,若是開打分分鐘就殺光了這裡所有人。
司馬倫淒厲的叫著:“怎麼辦?怎麼辦?司馬攸,你倒是開了城門啊。”
城牆上,賈南風死死的盯著那軍隊的旗幟,可惜她一直沒有關心過軍事,壓根看不出這支軍隊來自何方。她悠悠的長歎,道:“若是胡問靜在此,本宮又有何憂?”果然手下必須有一員戰無不勝的猛將啊,要是胡問靜在這裡,有堅固的紫禁城圍牆在,有數千禦林軍,胡問靜很有可能就能守住這紫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