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除了武勇,還有什麼價值? 老將發威……(2 / 2)

一個羌人騎兵猛將眼看身邊剩下的羌人越來越少,肝膽俱裂,慘叫道:“快逃啊!”縱馬落荒而走。隻是片刻之間門,數百羌人騎兵儘數逃走。

樹林之中,齊萬年厲聲道:“所有人衝出去,我們人多,騎兵沒有辦法衝鋒,就算是文鴦也死定了!”

一群胡人步卒很是讚同,這麼多人從兩邊樹林衝出去將那百餘騎的前後左右堵得慢慢地,騎兵還有個P用。

有胡人大聲地叫著:“殺了縉人!”“殺了文鴦!”

文鴦冷笑,準備向前衝鋒。

官道遠處忽然傳出了號角聲,無數胡人轉頭,好些人死死地盯著遠處,隻見地平線上出現了大隊的縉人士卒。

數千胡人臉色大變,有人失聲道:“不好,我們上當了!縉人的騎兵是想拖住我們,縉人的大軍到了!”其餘胡人後悔極了,這麼簡單地計謀縉人一直沒有看出來,這回要倒大黴了。

齊萬年後悔極了,為什麼要任由羌人騎兵與文鴦單挑,早就一擁而上殺了文鴦不好嗎?

文鴦見援兵到了,大笑出聲:“兒郎們,殺!”帶領百餘騎再次衝鋒,瞬間門就殺入了擋路的胡人步卒之中,胡人步卒根本不敢阻攔,拚命地又跑回樹林之中,任由文鴦殺出了包圍圈。

遠處,縉人的士卒越走越近,眼看至少有數千人,戰鼓聲喧天,數千縉人士卒齊聲叫道:“必勝!必勝!必勝!”

齊萬年臉色鐵青,如今士氣已泄,隻怕不能再戰,必須退出十餘裡重振士氣。

“走!”他厲聲道,數千胡人開始撤退。

文鴦有心再次衝殺,但戰馬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再次衝殺隻怕立刻就要廢了,他跳下了戰馬,一邊給戰馬喂水,一邊望著胡人的背影,胡人士氣已潰,已經不需要利用騎兵衝殺了,他隻要帶領步卒跟在胡人後麵就足以殺光這群驚慌失措的胡人。

夕陽終於墜到了地平線下,天色漆黑,已經看不清逃跑的胡人的蹤跡。文鴦一點都不擔心,命令步卒點燃火把:“一群菜鳥胡人而已,殺之如殺一雞。”

齊萬年帶著胡人一路逃跑,回望身後,漆黑的夜色之下身後火把無數,他又是驚恐,又是疑惑:“文鴦不是被抓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

時光倒流回一個時辰之前。

渭河北岸渡口。

文鴦和一群將領惡狠狠地互相看著對方。

按照文鴦的意思,胡人退得莫名其妙,不如帶百餘騎追上去看看,若是胡人真的敗退了,那就趁機追殺胡人,若是胡人有什麼陰謀詭計,好歹長長見識,到底什麼超級陰謀詭計可以讓十餘萬胡人麵對五六千縉人士卒竟然選擇主動撤退。

但是其餘將領死活不同意,理由非常的充分,文鴦和征西大將軍府的將士第一次為胡問靜陛下出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管胡人是真撤退假撤退,隻管守住了渡口接應其他人渡河就是儘了本分。

文鴦心中一凜,隻覺這句簡簡單單地勸告背後有真誠也有威脅,四姓家奴若是再肆意妄為,這天下還有他容身之地?

一群將領的建議非常簡單,規規矩矩地抓緊時間門挖泥土高牆,建它十七八層,然後伐木搭箭塔、營房、糧倉,務求整個夜晚燈火通明,事情永遠做不完,如此到天亮的時候,整個渡口定然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前哨陣地,槍如林,馬如龍,軍營纏綿十幾裡,號角聲連綿不絕,肅殺威嚴之氣直衝九重天,縱然胡問靜來了也說不出什麼,這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充分展示了征西大將軍府的士卒作為正規軍的穩重厚重和呆傻,讓胡問靜無比放心,絲毫不擔心征西大將軍府的將領有一絲一毫的異心。

唯一的問題就是始終不知道敵人在哪裡,但這個問題是胡問靜的問題,與他們無關。

文鴦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多年的三姓家奴的忍氣吞聲讓他知道這個意見的保險係數極高,他以及征西大將軍府的官兵都是新出爐的三姓家奴,胡問靜能信任誰?表現出老老實實勤勤懇懇乃至癡癡傻傻的模樣才能夠讓胡問靜放心。

但是,這個明哲保身的計劃卻讓文鴦又是憤怒,又是悲哀。他文鴦這輩子就隻能成為一個縮頭烏龜碌碌無為了嗎?

文鴦轉頭看著文虎,文虎微微點頭,同意其餘將領的意見,新降之將不需要名,不需要利,隻需要讓皇帝陛下放心。

文鴦忽然笑了,厲聲道:“陛下為何要收留我文鴦?我文鴦是出了名的叛主投敵,陛下不擔心我文鴦再次叛變嗎?”他不知道胡問靜怕不怕,但是知道周處,覃文靜,向德寶是怕的,對他的戒備提防根本是毫不掩飾。

四周無數將士看著文鴦。

文鴦淡淡地道:“陛下肯收留我文鴦,唯憐我文鴦的武勇而已。”一群將領點頭,文鴦之勇天下皆知。

文鴦厲聲道:“若是我文鴦沒了武勇,還有什麼值得讓陛下收留我?是三姓家奴嗎?是一把老骨頭嗎?我文鴦投靠陛下就沒有其他退路,唯有在戰場上奮戰到底,進攻!進攻!再進攻!這才是我文鴦!”

文虎看著渾身散發著殺氣的大哥,忽然有種終於又見到大哥的感覺,眼眶一熱。

一群將領還要再勸,文鴦厲聲道:“吾意已決,所有人準備追擊胡人,誰敢抗命,殺無赦!”

文虎用力點頭,這才是大哥!

……

齊萬年帶著數千胡人在黑暗中前進,根本不敢停歇,身後的火把就像是催命符,逼得他們一絲一毫都不敢停歇。

有胡人不斷地叫著:“大家堅持住,千萬不要停下來!到了興平縣我們就安全了!”

有胡人邊走邊哭:“若是我留在扶風城就好了。”起兵太過順利,飄了,竟然以為可以打敗縉人搶奪關中了,今日見了文鴦之勇才知道縉人真是太牛逼了。

有胡人低聲埋怨著:“其實為什麼要造反?過得不是滿好的嗎?”在扶風郡有吃有喝,為什麼要造反,就為了多吃一點多喝一點就要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至於嗎?

另一個胡人厲聲道:“你胡說什麼?縉人憑什麼欺壓我們胡人?憑什麼不給我們胡人土地?縉人憑什麼占據大好江山?我們胡人就該低人一等嗎?”

四周好些胡人驚愕地看著那個胡人,雖然天色黑暗,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和衣衫,但有人低聲嘀咕:“生胡?”

那胡人厲聲道:“生胡又怎麼樣?”

所謂的“生胡”是扶風國內的胡人對從進入關中不滿一年的胡人的稱呼,反之,在關中待了一年以上的胡人就是“熟胡”。

“生胡”與“熟胡”在生活狀況,意識形態等等方麵有著無比巨大的溝壑。

關中胡人在司馬駿的關照之下日子過得很舒服,要什麼有什麼,縉人官員和百姓根本不敢欺壓胡人,偶爾有“賽亞人”收拾胡人也是以公平為準則,算不上“欺壓”。而關中之外的胡人卻往往過得生不如死。比如並州的羯人被當做牲口一樣買賣,比如益州的氐人的土地被縉人奪走,比如秦州的羌人鮮卑人的牛羊、皮毛被縉人低價強行收購。

關中是整個天下的奇葩,是胡人的天堂,胡人的生活其實比縉人還要過得舒服,不事生產卻有吃有喝有穿,隻是沒有土地而已。而關外卻是胡人的地獄,胡人經曆著縉人的諸般欺壓。

所以,關外的胡人與縉人有血海深仇,恨不得殺儘了縉人,關內的胡人其實沒有這麼多的仇恨,隻想占更大的便宜。

漆黑的夜色之中,四周的熟胡無言地望著那個生胡,完全找不到與生胡的共同語言。

有熟胡長歎一聲:“我還以為齊萬年是個熟胡……”好些熟胡深有同感,隻覺上了當了。

齊萬年是土生土長的扶風國胡人,齊萬年的爺爺輩就遷移到了關中,齊萬年的漢語說得比氐人的言語還要溜,所以其餘熟胡才會跟隨齊萬年這個“自己人”奪取更大的利益,沒想到齊萬年是個披著熟胡皮的生胡,做事太過激進,竟然直接把縉人儘數趕走或殺了,這以後就是建立了氐人和羌人的國家,沒了縉人種地,難道他們還要自己種地嗎?

附近的生胡大罵:“你們這幫胡奸根本不配做胡人!”“你們是不是收了縉人的錢財?”“王八蛋!他們被縉人同化了!”“老子最看不起外表是胡人,內心是縉人的渣渣了!”

數胡果斷反擊,四周立刻罵聲一片。

齊萬年聽見了爭吵,他冷笑一聲,他早就知道關中的胡人之中有好些人對他存有質疑,認為他不該做的這麼激烈。但是齊萬年根本不屑於回複其餘人的質疑,熟胡為什麼跟著他起兵造反?難道真的隻是他們嘴中說得隻想多占一些便宜?這種無恥的假話騙誰?

齊萬年起兵作亂的最大原因是他的野心,但是秦州、雍州胡人的大肆響應,紛紛聚集到他的身邊,跟隨他打下了整個扶風國,根本性的原因卻是扶風國缺糧。

司馬駿對胡人是真的好,舍不得打,舍不得罵,哪怕司馬駿自己被胡人打了,依然一笑置之。齊萬年真心認為司馬駿是名譽胡人,是披著縉人皮的胡人,是縉奸。齊萬年一萬分的擁護司馬駿統治關中,也擁護繼承了司馬駿的對待胡人政策的司馬暢統治關中,有這對愛胡人超過愛縉人的父子統治關中才有胡人的好日子,為什麼要推翻他們?

可是該死的卑鄙的毫無同情心毫無愛心的縉人百姓拋棄了司馬駿父子。扶風國的縉人用腳投票,唱著“我有一頭小毛驢”,直接離開扶風國去了荊州,甚至有不少覺得關中沒有前途的胡人也跟著去了荊州。偌大一個扶風城中的縉人竟然不超過五百個,而且大多數還是府衙的士卒和官吏,這扶風城沒了老實種地的縉人,糧食在哪裡?滿是胡人的扶風城喧囂了一陣子,然後有的胡人拿起了鋤頭開始種地,有的胡人去了其他城池,有的胡人等著種地的胡人有收成後搶奪,有的胡人毫無糧食儲備,想要等到地裡的莊稼成熟都做不到。

號稱“胡人之城”的扶風城的胡人每日隻能四處奔波尋找野菜,為了一根野菜胡人與胡人廝打廝殺。這日子過得比以前慘了幾百倍。

扶風城如此,扶風國內的其餘城池也大多如此,扶風國內的熟胡都要過不下去了,不造反搶奪整個關中的糧食,還能怎麼樣?

齊萬年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這是大勢所逼,這是蒼天感應到了他的上進心,給他創造的機會。至於那些說陰陽怪氣的言語,責怪他不該過於激進的熟胡其實不過是一群隻想拿好處,又不想付出以及承擔責任的小人而已。齊萬年一絲一毫都沒有把這些小人放在眼中,因為他知道對付這些小人隻需要利益就行了,若是他能夠利用興平縣的城牆順利反擊文鴦,打下涇陽縣,這些小人就會為他歌功頌德,若是他打下了長安,這些小人就會稱呼他為陛下。他何必在意一群反複小人?

齊萬年看著漆黑的前方,輕輕地對自己道:“我需要的隻是一場勝利。”

忽然,四周數百個火把陡然亮了起來,有人厲聲叫著:“放箭!”

弓弦聲中,無數胡人中箭倒地。

然後數百個火把被扔到了胡人當中,將胡人照耀的清清楚楚,又是一陣箭矢激射,無數胡人倒下。

有胡人尖聲驚叫:“有埋伏!我們被縉人埋伏了!”

無數胡人大亂,可是四周都是火光,箭矢不斷射入人群之中,不時有人倒下,有人四處亂逃,卻不知道該逃去哪裡。

黑暗中,有縉人大聲地叫著:“必勝!必勝!必勝!”

無數縉人士卒從火光中殺了出來,幾十人就是一支小隊,排列得整整齊齊,逼向胡人。

有胡人借著火光驚魂不定地望向那些縉人,見縉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心中大定,叫道:“不是官兵,不是文鴦,是普通百姓,大家殺啊!”

無數胡人憤怒地怪叫,誰怕一群縉人普通人了,有人叫著:“殺光縉人!”

火光之中,一支幾十人的小隊緩緩前進,附近數百胡人衝了過去,小隊中,寧白自言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幾十人一齊大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周圍無數支小隊一齊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長矛刀劍齊出,隻是一個照麵,敢於與縉人百姓廝殺的胡人儘數被殺。

有縉人百姓挨了一刀,死戰不退,寧白自言厲聲道:“第一排第三個,退到後麵!”那縉人百姓無奈地退後,寧白自言搶上一步,補上了漏洞,對著一個衝過來的胡人一刀砍了過去,鮮血飆射到了她的臉上,她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沒想過要去摸一把,隻是厲聲叫道:“向前!向前!一直向前!”

無數胡人大驚失色,有胡人悲憤極了,指著嬌嬌弱弱,卻砍人不眨眼的寧白自言問周圍的胡人:“你管這些人叫縉人百姓?這是縉人的精銳!”隊伍整齊,動作劃一,殺氣淩厲,這不是精銳是什麼?該死的,那些士卒中有人穿著鐵甲!這真的是縉人的精銳士卒!

一群胡人死命頂住縉人的進攻,背後卻又有號角聲響。無數胡人淚崩,文鴦的大軍追上來了!

混亂之中,有胡人畏懼地看著四周,隨手扔掉了手中的刀劍,逃入了黑暗之中。附近的人大怒,懦夫!然後猶豫了一秒鐘,同樣扔下了刀劍棍棒轉身就逃。逃跑的胡人越來越多,隻是片刻之間門胡人隊伍徹底崩潰了。

齊萬年看著崩潰的胡人,心中絕望又憤怒,他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有雄心,能抓住機會,但是偏偏一群手下不給力!他悲憤地帶著一群手下殺出重圍,進入了黑暗之中,心中想著:“我齊萬年隻要回到了扶風城,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關中胡人儘反,總數有幾十萬,一次戰敗算不上什麼,他隻要不放棄,一定可以殺光了縉人奪取關中,建立自己的帝國。

忽然火光四起,一隊士卒迎麵殺了過來,領先的將領一路砍殺,很快就到了齊萬年的麵前,齊萬年的數個心腹手下衝過去阻擋,卻被那將領一刀一個砍殺了,在齊萬年驚恐地眼神之中一刀砍下了齊萬年的腦袋。

“在閻王爺麵前記得報老夫的名字,老夫是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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