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卻搖頭道:“胡問靜一定會來,我們隻管在這裡等候。”他鎮定地望著遠方,胡問靜一定是對那幾個刺客嚴刑拷打,這才問出了真相,然後胡問靜又怎麼忍得住不報複他?這胡問靜的大軍前來的消息定然是真的,隻是這些斥候偷懶或者怕死,沒敢遠出幾十裡調查真相,回來瞎說而已。
殷浩看著天空,淡淡地道:“有殷某在此,胡問靜一定會來的。”一群門閥閥主皺眉,殷浩怎麼確定胡問靜一定會來?難道是易經八卦占卜所知?
遠處,幾百騎慢慢地出現在地平線上。
有數騎斥候拍馬飛奔,遠遠地就大叫:“胡問靜!胡問靜來了!”
胡問靜臉色發黑:“王八蛋,殷浩竟然是個硬角色,猜到胡某要砍下她的人頭。”她悄悄地帶了五百騎晝伏夜行,繞過冀州一大堆城池偷襲信都沒打算打下城池,隻想混入信都在宴會中砍死了殷浩,你刺殺胡某,胡某就刺殺你,公平合理,禮尚往來,胡某沒收到利息,稍微吃點虧好了,胡某大度得很。沒想到殷浩是個高手,竟然提前設下了埋伏。
姚青鋒苦苦勸道:“隻怕殷浩的刺殺之計是苦肉計,就是想要引誘刺史……不,陛下出兵信都。”胡問靜小雞肚腸的個性太明顯,被殷浩設計了,眼前一定是大陷阱,跳進去必死無疑。
祂迷伸長了脖子望著遠處的數萬大軍,隻覺對方一定已經等了許久了,這可不怎麼妙,不如撤退為好。
璽蘇搖頭:“無論如何要打一打,人都到了,就這麼回去還有麵子嗎?”姚青鋒和祂迷怒視璽蘇,送死也有麵子嗎?
璽蘇繼續道:“不如向側翼衝殺一陣,然後大罵幾句就回去吧。”
姚青鋒和祂迷用力點頭支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殷浩敢刺殺胡問靜的仇必須報,但是沒有必要往陷阱裡麵跳,隨便殺幾個敵軍之後高呼“胡某且記下了你的人頭,來日定會砍下喂狗”什麼的,豪氣乾雲,麵子十足,然後就可以歡呼著回司州了。反正胡問靜不要臉,隻要她堅決聲稱贏麻了,誰敢指責就罵誰好了。
姚青鋒低聲道:“陛下暴露了行跡,這歸途隻怕也不安生,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以為是刺殺,結果是跳坑,歸途中隻怕有千軍萬馬埋伏著。
胡問靜斜眼瞅姚青鋒祂迷璽蘇,大怒:“什麼?向側麵衝殺,殺幾個雜兵就聲稱贏麻了然後就撤退,這種言語你們也說得出口!”
姚青鋒等人苦著臉低頭,慚愧極了,如此不要臉的事情實在是有愧胡問靜身為皇帝陛下的身份。
胡問靜厲聲道:“知道對麵的那人是誰?殷浩!天下第一大師殷浩!”
“你們幾個以為天下第一大師的名頭是隨便一個人就扛得住嗎?”
“孫悟空為了拿‘天下第一’的頭銜與龜仙人、天津飯、比克大魔王進行了慘烈的格鬥,好幾次斷手斷腳小命差點沒了!”
“這個殷浩敢坦然承受‘天下第一’的名頭多半是有韓信之才,呂布之勇,劉邦之無恥,曹操之狡猾,我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胡問靜指著遠處大軍的兩翼,眼睛之中透出千萬道自信的光芒:“為什麼他們在那裡布陣等待胡某?為什麼他們不主動進攻?為什麼他們傻乎乎地站著?”
她憤怒地看姚青鋒等人:“遇到事情要多想一想,殷浩能夠派死士刺殺胡某,預料到胡某會反刺殺報仇,猜到胡某就在今日能夠趕到,並且列陣等待胡某,如此心機深沉之輩怎麼會沒有算到胡某在側翼殺幾個雜兵就撤退?”
胡問靜冷冷地注視著遠處的殷浩大軍,虛扶不存在的鏡框,聲音充滿了自信:“真相隻有一個!那數萬士卒的身前有一條寬三百丈長三百丈深三百丈的陷阱,誰踩到了誰就立馬嗝屁!”
她的嘴角露出不屑一顧地笑容:“可惜,這被我汙妖王胡問靜識破了!”
“我是偉大的汙妖王胡問靜,汙妖王的原則就是徹底的不要臉!”
“什麼殺幾個雜兵充麵子,什麼贏麻了,什麼被人嘲笑,什麼被人罵望風而逃,統統都是虛名,與我汙妖王何乾?身為汙妖王就要堅決執行不要臉的原則!”
胡問靜氣勢勃發,身上的紙甲猛然膨脹了三倍,汙妖王的氣勢如瀑布一般宣泄而下:“來人,撤退!”
姚青鋒祂迷璽蘇崇拜地看著胡問靜,不愧是汙妖王陛下,任何麵子都是狗屎,有這麼一個老大真是幸運啊。
胡問靜傲然看著眾人,殺個毛的雜兵,萬一真的是陷阱怎麼辦,麵子哪有裡子重要。她露出南極冰山北極凍土般最冰冷最殘酷的眼神,惡狠狠地道:“殷浩!胡某記下了!I will be back!”
姚青鋒等人習慣了胡問靜的胡言亂語,不以為然,跟著胡問靜調轉馬頭撤退。
胡問靜在遇刺之前完全不知道殷浩是誰,她的晉朝曆史學得差極了,幾乎不記得幾個晉朝人物,何況這個世界是大縉而不是大晉?蝴蝶翅膀之下她早已放棄了對曆史的參考,肆意的屠戮百姓,肆意的修改曆史,將蝴蝶翅膀直接變成了鯤鵬的翅膀,掀起幾百道龍卷風,誰在靠曆史猜測走向誰就是白癡傻瓜腦殘。
胡問靜對殷浩的認知完全來自於遇刺後的資料收集,天下第一大師的頭銜讓胡問靜有些小心翼翼,賈充衛瓘杜襲劉弘馬隆等人都不敢稱“天下第一”,這大縉朝所有門閥士子公認的天下第一大師隻怕是有些本事的,很有可能比賈充衛瓘等人更加的厲害。
再看看殷浩能夠料事如神,胡問靜真心決定退避三舍,重新收集殷浩的所有信息,知己知彼後再重新與殷浩算賬。君子報仇尚且十年不晚,她又不是君子,多等幾年也無所謂。
遠處,殷浩和一群門閥中人看到胡問靜調轉馬頭撤退,簡直不敢相信看到了什麼。有人喃喃地道:“猛將胡問靜竟然逃了?”有人使勁地揉眼睛,真的是胡問靜,不會看錯了是胡問竹吧?
有人狂喜,猛然跳到了殷浩麵前鞠躬行禮:“胡問靜看到殷大師在此,望風而遁!”
其餘人反應過來,歡呼聲大起:“殷大師在此,胡問靜望風而逃!”“胡跑跑!有種過來開打啊,我饒你一隻手!”“殷大師果然天下第一,胡問靜看了一眼就怕了!”“殷大師!殷大師!”
殷浩淡定極了,胡問靜遇到他立馬逃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他鎮定地下令:“莫要讓胡問靜跑了,追上去,殺了胡問靜。”胡問靜既然不能做他的打手,那就殺了好了,劉弘也有資格做他的打手的。
有門閥中人大叫:“生擒胡問靜者賞三萬貫!殺了胡問靜者賞十萬貫!”
數萬士卒齊聲歡呼:“殺胡問靜!”一齊追趕胡問靜。
好幾個門閥中人冷冷地看那下懸賞的門閥中人,活人便宜死人貴,這中間若是沒有貓膩我就表演吃桌子。
那門閥中人怒視眾人,不要過多聯想。
數萬士卒在重賞之下一擁而上,拚命追趕胡問靜,人人都在為了十萬貫錢奔跑,十萬貫啊,那是皇帝才有的財富吧?有了十萬貫以後就用金斧頭,天天吃蹄髈!
有士卒眼看無數人跑在他的前麵,眼睛都紅了,十萬貫啊!他仰天怒吼,扔下手中沉重又礙事的長刀,速度立馬快了一倍。
有士卒望著前麵黑壓壓的人群,心中熱血沸騰,這麼多人追殺幾百個人要什麼鎧甲?不等胡問靜還手,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胡問靜了。他奮力地脫下沉重又昂貴的鎧甲隨手扔在地上,有了十萬貫他就買一百套鎧甲每天穿著玩。
有士卒望著跑在前麵的士卒們冷笑一聲,胡問靜是騎馬的,知道戰馬的衝鋒速度有多快嗎?這次的追殺胡問靜搶到十萬貫的重點不是跑多快,人能夠比馬快嗎?重點是長跑!馬的衝刺速度厲害地爆表,耐力垃圾地爆表,他隻要保持自己的速度慢悠悠的長跑一定可以追上這些隻會發力衝鋒的蠢貨,砍下胡問靜的腦袋拿到十萬貫,從此娶熱巴、冪冪、詩詩、空空、冰冰為妻,為國家生三胎四胎五胎。
一個士卒拚命地跑,卻忽然手臂一沉,被人死命地扯住,他一怔之下轉頭,卻見另一個士卒鬆開手臂超過了他,他頓時懂了,厲聲罵道:“王八蛋!”奮力追趕那家夥,不為了殺了胡問靜,就為了殺了那個阻礙他殺胡問靜的王八蛋!
殷浩看著數萬士卒士氣高昂追殺胡問靜,隻覺意氣風發,笑道:“我等也跟上去看看熱鬨。”一群門閥中人笑著點頭:“能夠親眼看到胡問靜的屍體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眾人緩緩地跟在士卒身後前行,殺胡問靜令人興奮,但是大勝之下最重要的是儀態,泰山崩於前不動聲色,哪有大喜若狂手舞足蹈的,成何體統?
有門閥中人暗暗歎息,剛才應該與人下棋的,然後繼續不動聲色地下棋,有人問才輕描淡寫地道,“我軍殺了胡問靜。”這是多高的逼格啊!
胡問靜看著身後數萬大軍歡呼追殺她,臉色大變:“不是吧!”
姚青鋒祂迷璽蘇等人腦子一轉,同樣臉色大變:“不是吧!”
眾人跳下戰馬,死死地盯著那數萬大軍從七八裡外瘋狂地衝鋒靠近,一齊看胡問靜,說好的陷阱呢?陷阱都被數萬大軍踩平了!說好的陰謀詭計呢?大軍亂成這副模樣還有P個陰謀詭計!
胡問靜怒視數萬大軍,憤怒地道:“胡某竟然被一個菜鳥唬住了!打臉,太打臉!”雖然不知道那個天下第一什麼什麼什麼為什麼能夠猜到她要偷襲刺殺,但是看這戰場就知道那個天下第一什麼什麼什麼是沙場菜鳥中的菜鳥,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胡問靜瞅準距離,大笑著翻身上馬,厲聲道:“找回麵子!”
姚青鋒等人大笑:“找回麵子!”
號角聲中,胡問靜率先躍馬而出。
數萬士卒欣喜地看著胡問靜衝向他們,有士卒大聲地歡呼:“送人頭的來了!”有士卒張開手臂:“我在這裡,過來啊,快過來啊!”有士卒雙腿已經沉重地像是灌了鉛,但此刻有如神助,兩條腿再次輕盈無比,以小燕子的腳步衝向了胡問靜。
歡呼聲中,跑在最前麵的士卒瞬間就遇到了胡問靜,他大喜過望,合身撲上:“十萬貫是我的了!”
“噗!”那人的人頭飛起,在空中猶帶著笑容。
下一刻,胡問靜帶著五百騎衝入了比散沙還要散的數萬大軍之中,所過之處慘叫不絕,鮮血四濺,人頭和斷手橫飛。
數萬士卒欣喜地表情猶在臉上,不敢置信地看著血肉橫飛,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士卒笑著道:“十萬貫啊,怎麼這麼多血?”然後看到前方的鮮血、人頭、斷手不斷地靠近,直到最後一個擋在他眼前的士卒陡然炸開,衣衫血肉儘數化為碎片,露出一個渾身都是鮮血的女子。
“啊啊啊啊!”那士卒尖銳的慘叫。
“噗!”慘叫聲戛然而止,一抹鮮血飛上了天空。
無數士卒終於搞明白發生了什麼,齊聲慘叫,轉身就逃。
遠處,殷浩與一群門閥中人猶如閒庭信步,風度翩翩,卻聽見前方陡然一片淒厲地慘叫,原本向前衝鋒的士卒猶如潮水一般向他們跑來。
某個門閥中人笑了:“一定是胡問靜已經死了,他們來拿賞錢了。”然後忽然死死地看著前方,數百騎肆意地殺戮著所有遇到的士卒。
“不好!胡問靜殺過來了!我們中計了!”另一個門閥中人慘叫道。
殷浩冷冷地看著前方的胡問靜,一點都不驚慌,身為天下第一大師難道還怕了胡問靜不成。
他淡淡地道:“來人,過來替殷某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