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禽獸的對決!一半的死亡率 劉曜 VS……(1 / 2)

星星點點的篝火在黑暗之中顯眼無比。

冀州趙郡和巨鹿郡的數萬百姓圍坐在一個個篝火前, 哭泣聲在風中流轉。

有百姓淚流滿麵:“明日就到了胡人的地盤了,我們都要死了。”這言語其實有很大的問題,冀州南部趙郡和巨鹿郡哪一塊地方不是屬於被胡人占領過的地盤?他們此刻在趙郡最北端, 本身就在“胡人地盤”之內。

其餘人大聲地哭泣:“該死的胡人!”這個“胡”字罵得特彆重, 特彆的憎恨,人人都知道意有所指。

無數人咬牙切齒地大罵:“該死的胡人!”“殺光胡人!”“我恨不得吃胡人的血肉!”

如此隱晦又公開地咒罵著,眾人好像占了偌大的便宜,心中舒服多了。

篝火之下,一張張臉色被火光印染得通紅。有人低聲道:“天色黑暗, 我們是不是……”有人緩緩地點頭,明日就要到了劉曜占領的常山郡的最南端了,定然會與胡人廝殺,此刻就是最後的逃走機會。

有人搖頭:“逃走了,吃什麼, 住哪裡,又往哪裡逃?”那個天殺的胡問靜將趙郡和巨鹿郡的所有活人儘數裹挾到了這裡, 更搬空了所有糧倉,他們若是離開了軍隊,吃什麼?

想要逃走的人嗬斥道:“吃野菜啊!難道你還想吃大米?”

那拒絕逃走的人搖頭道:“數萬大軍過處寸草不生,你哪有野菜吃?”

那想要逃走的人冷笑著:“你若不想走,那也由得你,生死有命, 你休要擋著其餘人的活路。”

那拒絕逃走的人看了周圍的人一眼, 一聲不吭, 顯然是無意檢舉或者阻攔其餘人。

其餘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的決定逃走,有的看著四周的篝火和黑暗, 鼓不起勇氣。

一個壯漢冷笑道:“膽小鬼!”他鄙夷地看著眾人,當日胡問靜到他的城池命令所有人跟著她殺胡人的時候他就想率領眾人與胡問靜血戰,可是其餘人一個都不跳出來,他隻能老老實實地“歸順”胡問靜,但明日就是生與死的時刻,他不可能再等下去。

十幾個人站了起來,有人低聲道:“想走就要快!”其餘人點頭,看了看四周的火光,道:“我們從西麵走。”十幾人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黑暗之中。

篝火邊的其餘人看著那十幾個人逃走,一直沉默的眾人中有人冷笑著:“我看他們怎麼死。”有人重重地點頭:“對,他們死定了。”心中卻羨慕妒忌恨,若是那些人成功了,他也要跟著逃走。隻要出了營寨,到處黑乎乎的,就不信胡問靜的人還能抓得住他們。

有人看著四周,過了許久沒聽見動靜,隻覺一股妒火燃燒著心身,他大聲地叫著:“官老爺!兵老爺!有人逃走了!快抓人啊!”

彌漫著哭聲的四周陡然安靜了,然後又爆發出意義不明地大喊聲。

篝火邊的眾人看著那舉報的人,那憨厚的臉上滿是小人得誌,坑死他人的興奮和幸福。好些人認認真真地記下了這張臉,以後見了這個人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某個角落陡然爆發出了淒厲地叫聲,然後很快又沒了聲息。

喧鬨的營地再一次恢複了寂靜,人人都轉頭看著發出淒厲喊聲的方向。過了不久,數十個士卒敲著鑼,舉著十幾顆人頭在營地內遊走:“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數萬百姓看著那十幾顆鮮血淋漓的頭顱,好些人歇了逃跑的心,看其餘人的眼神卻更加的警惕了。某個篝火邊,有人惡狠狠地罵著:“王八蛋,竟然出賣自己人。若是老子知道是誰乾的,一定打死了他。”

另一個篝火邊,眾人冷冷地看著身邊的人,大家誰也不認識誰,甚至同鄉都不一定是,隻是湊巧被編到了同一支隊伍之中而已,誰知道這些人中會不會也有出賣其他人,踩著其他人的屍體往上爬的畜生王八蛋?

某一個篝火邊,有人慢慢地道:“明日就要打仗,大家早點睡吧。”合衣躺下。其餘人也說著,睡吧,睡吧,紛紛睡下。片刻後篝火邊安靜無比,可每個人都沒有睡著,有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天空,有的想著那破爛冰涼的家,有的隻是後悔,若是他早早地逃走了,此刻是不是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有人閉著眼睛,心中冷笑,這一個小隊中的所有人他一個都信不過,所有人都是奸詐之輩,一定會出賣他的。

營地數裡之外,數百胡人騎兵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望著遠處的篝火。

一個男子慢慢地轉頭,月色照耀在他的臉上,大胡子的掩蓋之下是一張堅毅的麵孔:“幾百年來,我們胡人被漢人像狗一樣的斬殺,我們的性命就像草芥一樣的低賤,我們沒有田地,我們不能當官,我們沒有錢,我們什麼都沒有,而現在我們起來反抗殘忍凶殘的漢人,我們要讓漢人知道我們胡人也是人,我們也有血和淚。”

其餘數百騎兵渾身發抖,數百年的屈辱在心中燃燒得旺旺的。

那男子厲聲道:“今日就是我們報仇雪恨的一刻!隻要擊殺了胡問靜,擊殺了漢人,我們就能在中原建立我們匈奴人的牧場,讓所有的漢人為我們種地,所有的漢人女子為我們生孩子,所有的漢人男人跪在地上舔我們的腳趾。”

數百騎兵眼睛放光,低聲叫著那男子的名字:“哈裡克!哈裡克!哈裡克!”

哈裡克的目光從一張張的臉上掠過,低聲道:“你們都是我匈奴人最好的最勇敢的小夥子,跟隨我殺光漢人,創造奇跡吧!我們要一人一馬都不折損,大破漢人營地!”

數百騎兵低聲歡呼,用力揮舞著手中的刀劍。

哈裡克揮手:“前進,殺光漢人!”

數百騎跟在哈裡克的身後,儘量不發出一點的聲音,借著朦朧的月色前進,很快到了胡問靜大軍營地百十丈前,隱藏在黑暗中。

營地沒有柵欄,一切在篝火下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望見一個個士卒就地躺在篝火邊。偶爾有百十人的巡邏隊經過,也沒見到箭塔或者其他防禦。

哈裡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就知道胡問靜毫無防備。胡問靜以為劉曜會在常山郡真定城下與她決戰,所以在進入常山郡之前毫無防備,或者有探馬偵查,沒看到大股胡人隊伍就放鬆了警惕。

哈裡克冷笑著,牙齒在月色下白得發亮。他隻帶了幾百騎,卻將會因此大破數萬人,幾百大名鼎鼎的胡問靜,成為傳奇。

哈裡克深呼吸,胸膛猛然鼓起,激烈跳動的心漸漸地平緩,但他的血液卻越來越滾燙。

“殺!”哈裡克大聲地叫著,一馬當先衝向了胡問靜的營地。數百騎跟著呼嘯而去:“殺漢人!”無數人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敵人毫無防備,他們偷襲成功,他們將會一路殺透幾萬人的營地。運氣好,漢人徹底炸營,數萬人崩潰,全軍覆沒;運氣差,漢人飛快聚集,他們也能殺透大營血染征袍黯然撤退。

哈裡克大聲地叫著:“我們的名字將會成為傳奇!”

數百人神采飛揚,跟著大叫:“傳奇!”

“噗通!”哈裡克連人帶馬陷入了大坑之中。其餘數百騎大驚失色,瞬間門就知道中了詭計,有人厲聲大叫:“勒馬!勒馬!”可是已經催動衝刺的戰馬怎麼可能停下?

戰馬的悲聲嘶鳴之中,無數匈奴騎兵明明看到前方的同伴摔入了陷阱,明明知道前麵有陷阱,卻無法避開,連人帶馬撞入了陷阱之中。

有匈奴騎兵額頭見汗,在馬鞍上站了起來,用力提馬:“跳啊!”戰馬奮力起跳,順利的越過了前方在陷阱中慘叫的同伴。

“地麵啊!”那匈奴騎兵奮力大叫,死死地盯著黑乎乎的地麵,可戰馬不斷地下落,很快馬蹄越過了預料之中的地麵,繼續下沉。

“啊啊啊!”那匈奴騎兵的慘叫聲中掉入了深深地陷阱。

有匈奴騎兵反應極快,直接從馬背上翻身下馬,然後縮成一團,耳邊那轟雷般的馬蹄聲讓他顫抖,會不會被同伴的戰馬踩成肉醬?會不會踩斷他的大腿,踩破他的腦袋?他知道在戰馬群中落馬的可怕,但是此刻全部都顧不得了。

在一陣慘叫聲和撞擊聲之下,馬蹄聲終於消失不見。那跳馬的匈奴騎兵運氣極好,身後的戰馬並沒有踩上他,他茫然看著四周,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口,他活下來了?他活下來了!

“噗!”幾支(弩)矢同時貫穿了他的身體,他慢慢地軟倒在地。

“嗚~”號角聲中,營地中燈火通明,無數士卒從營地中跑了出來。原本處於黑暗之中的道路被火光照亮得宛如白晝。

一條大約六七尺深,丈許寬,圍繞營地一圈的壕溝中,數百騎兵或慘叫著,或竭力掙紮著,或毫無聲息。

哈裡克奮力地從戰馬的身軀下掙紮出來,他的一條腿折斷了,卻沒有受其他的傷。他看著四周的火光,以及一個個冷冷地看著他的漢人士卒,厲聲叫道:“漢人卑鄙無恥!有膽子就與我廝殺啊,設置陷阱算什麼英雄!”

姚青鋒低聲咒罵著:“廢了半天勁,就釣了幾百條小魚?”她無奈極了,以後再想釣魚隻怕更難了。

她看著破口大罵的哈裡克,淡淡地道:“全殺了,馬肉做成湯,記得陛下喜歡燒烤,給她一個大的馬腿。”

幾百支長矛刺下,坑中的數百胡人儘數被殺,然後有中央軍士卒招呼著百姓士卒:“來幾百人把馬屍拉上來,動作快點。”

營地的最中心處,胡問靜對外麵的動靜一點點興趣都沒有,但凡將領都會提防敵人在晚上劫營,會有相應的防範措施,隻有腦殘才會夜晚偷襲正規軍的營地。她在篝火下緩緩呼吸吐納,內力的運行已經不需要她刻意的驅動,完全靠肌肉記憶就能緩緩地流動。

“劉曜會在哪裡與我決戰?會采取什麼方式?”胡問靜閉著眼睛,細細地思索著,算錯一步就可能嗝屁,真是一點點都大意不得。

……

冀州常山郡石邑。

劉曜負手而立,站在泥土高牆之上向南遠望,該死的平原毫無遮擋地一眼看到了地平線的鏡頭,他心中大罵,若是有個山該多好啊,他就可以在山中埋伏胡問靜,殺得胡問靜落花流水。

不過,劉曜又笑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他在邯鄲吃的虧都是有價值的,他此刻站立的泥土高牆就是從邯鄲學來的。不需要高山,不需要石頭圍牆,不需要木頭柵欄,他隻需要發動所有人開始挖泥土,一日工夫就有了丈許高的泥土高牆。

劉曜大聲地笑:“漢人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劉曜用胡問靜的戰術打敗胡問靜,這就是天意。”

劉曜身後的胡人將領們急忙跟著大笑:“將軍神勇!”“將軍智慧過人,諸葛亮和司馬懿都不是你的對手。”“有將軍在此,天下無敵也。”

有將領鄙夷地看著遠方,大聲地道:“胡問靜本來就是將軍的手下敗將,何足為懼?”他崇拜地看著劉曜,大聲地道:“將軍與胡問靜初次作戰,跳入了胡問靜的陷阱,不利,大敗而歸……”

他惡狠狠地盯著周圍的將領,大聲地道:“……這也不需要遮掩,我們匈奴人都是直腸子,彎彎道道什麼的不是我們胡人的性格,輸了就是輸了,輸了就再贏回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匈奴將領盯著劉曜的眼睛,道:“將軍第二次與胡問靜戰不就是打贏了嗎?殺得胡問靜像條狗一樣四處逃竄,晚上睡覺都睡不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就是將軍的威武!”

劉曜微笑點頭。

那匈奴將領繼續道:“為什麼第一次大戰將軍大敗,而第二次大戰將軍完勝?那就是漢人說的‘以虞待不虞’,那就是‘隻要用過一次的招數就再也沒用了’!胡問靜隻有那麼板斧,哪裡是將軍的對手?”

那匈奴將領眼中閃爍著小星星:“今日是將軍與胡問靜的第次作戰,胡問靜對將軍有畏懼之心,將軍已經看透了胡問靜的長短,謙虛地學習了胡問靜的長處,舍棄了胡問靜的缺點,用胡問靜的手段對付胡問靜,胡問靜焉能不敗?”

“我板合提亞爾在此提前祝賀將軍大勝胡問靜,天下無敵,文丞武蔚,一統江湖!”那匈奴將領板合提亞爾深深地鞠躬行禮。

劉曜哈哈大笑,隻覺這板合提亞爾的言語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是輸給了胡問靜一次,可是他不是找回了場子嗎?要不是胡問靜運氣好,此刻的屍體已經掛在了城頭了。

劉曜望著遠處,大聲地道:“諸位跟隨我劉曜打敗漢人,打敗胡問靜,將整個中原都變成我們胡人的牧場!”

周圍無數將領大聲叫好,對這次打仗同樣很有信心:“一定殺了胡問靜!”聽說胡問靜強行征用了數萬百姓打仗,那又有什麼?劉曜同樣征用了常山郡的所有漢人胡人打仗,腳下這個高高的泥土高牆就是數萬漢人百姓修建的,劉曜也有數萬人手,而劉曜主守,胡問靜主攻,攻擊一方天然不利,胡問靜又是遠道而來,破胡問靜簡單極了。

有胡人忽然叫著:“胡問靜來了!”

劉曜和一群將領一齊看去,遠處地平線上一麵黑色的旗幟仿佛從地裡長出來,緩緩地升起,越來越高,而後是無數士卒大步走近。

劉曜冷笑著:“胡問靜,你來送死了。”

……

數萬百姓士卒緩慢地前進,可是不論他們怎麼拖延,遠處的泥土高牆令人絕望得越來越近,一個個胡人的麵孔清晰可見。

有百姓顫抖著給自己和其餘人打氣:“不要怕!胡人也是人,胡人比我們差遠了,我們是漢人,殺胡人就像殺隻雞一樣。”好些人慘叫:“我連雞都沒殺過!”

有百姓看著高高的泥土高牆,不敢置信地道:“那是什麼?為什麼胡人有這麼高的牆?這還怎麼打?”根本不用什麼作戰經驗,隻要看彆人站在一丈高的地方就沒有任何理由地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隻覺自己的腦袋,心臟,胸口儘數在暴露在對方的刀劍之下,而己方隻能砍到對方不重要的腳丫子。

胡問靜看著泥土高牆,鎮定無比:“傳令,準備進攻。”

命令一層層地傳達下去,一個個百姓的隊伍開始列陣,有人哭喊,有人倒在地上不能動,有人拍著大腿嚎哭。

沈以澤四下張望,心頭沒來由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她整個家族的人都被抓入了軍中,卻被編入了不同的隊伍之中,她知道自己與家族中的兄弟姐妹以及各個長輩肯定都逃不掉一死,她也不怨,她雖然隻有十九歲,但是她很清楚普通人的性命在亂世之中就是這麼的卑賤,任何一個草頭王或者山賊都能讓普通人滅門。隻是沈以澤放不下家族之中的幾個孩子,那幾個孩子才幾歲,怎麼也不能打仗的,能不能放過他們,給他們一條生路?沈以澤四下張望,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出現在戰場之中,心中很是歡喜,她與那幾個孩子其實沒什麼很深的感情,堂哥堂姐的孩子而已,日常見麵也不算多,有時候還很想打那些熊孩子。但她此刻知道這些孩子不用戰死在沙場之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歡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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