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軍將士笑了:“陛下說得沒錯,血戰的人才有飯吃,猛將才有飯吃。”他們毫不在意的用肮臟又染著鮮血的手操起滾燙的米飯吃了幾口,拍著依然乾癟的肚子,大笑:“好!終於做個飽死鬼。”有士卒大笑:“終於有力氣殺胡人了!”有士卒對一群女子道:“放心,我們不死,輪不到你們打仗。”有士卒隻是稍微意思意思吃了一點點米飯,陛下體貼他們,但是他們也有善良的心,留下米飯給那些可憐的女子吃好了。
胡問靜厲聲嗬斥中央軍將士:“少來這一套!儘量吃飽!你們以為朕隻是體貼自己人?你們白癡啊!你們能打,她們不能打,你們吃飽了可以殺十個,她們吃飽了一個都殺不掉,想要保住她們的性命,就該你們吃飽飯!”
一群中央軍將士越想越有道理,有人笑道:“對,大家吃飽了打仗!吃飽了保護百姓!”
樂城外,胡亂呼喊辱罵胡問靜還在繼續。
漢人百姓中有一個年輕男子大聲地叫著:“胡問靜,你個王八蛋,老子要砍死下你的腦袋,埋在村口的大樹下,大黃狗會吃掉你的屍體,你的骨頭我會扔到奶奶的井裡……”那年輕的男子早已不管彆人喊什麼了,他隻想痛罵胡問靜,他有好好的生活,憑什麼跑來打胡人?反正現在也沒人會揭發或者殺了他,不罵白不罵。
另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哽咽著痛罵:“……胡問靜,你去死,我要將你扒皮抽筋,我要將你……”
一個老大爺唾沫橫飛:“……我要用鹽醃了你的肉,每天吃一點……”
當眾痛罵仇人具有極其強大的感染力,片刻間數萬百姓心中對胡問靜的痛恨統統爆發了出來。
有人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憑什麼要抓我全家當兵?你比最壞的皇帝還要壞!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畜生!王八蛋!賤人!”好男不當兵,老子不願意當兵還有錯嗎?最殘酷的曹操董卓之流征兵也不過是丁抽一,必須讓一家人有活下去的希望,全家人不分男女儘數當兵的行為也就隻有黃巾賊之類的惡賊做得出來。
有人對著樂城方向奮力扔石頭,悲憤大罵:“你也配叫做皇帝?你是山賊!你就是山賊!你就是梁山的賊寇!”士農工商,民以食為天,國之本在農,哪一句話不是說明農民的重要性,打天下的王者誰不是一心發展農業的,也就隻有賊人造反才會裹挾農民。
有女子被強行驅趕殺胡人的萬般委屈此刻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大哭著,拚命地對著樂城方向扔著石頭。
有男子眼看好好的勸降變成了痛斥胡問靜,微微皺眉,胡人會不會生氣?他轉頭看一群胡人,隻見一群胡人一臉的無所謂,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對同伴道:“我們已經投靠了胡人,要與胡問靜劃清界限,罵得越狠越是說明我們對胡人忠心耿耿。”其餘人瞬間懂了,這是某一種方式的投名狀啊。眾人急忙厲聲大罵:“胡問靜,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胡問靜,我與你不同戴天!”“我要殺光胡問靜全家!”罵聲激烈,神情激憤,手舞足蹈,唯恐鮮卑人沒有發現他們與胡問靜有血海深仇。
有漢人看著身後大笑的鮮卑人,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了胡人驅趕漢人百姓攻打漢人城池的傳說,忍不住渾身發抖,低聲問身邊的人:“鮮卑人不會驅趕我們攻打胡問靜吧?”被問的幾人立馬也發抖了,這實在是太可能了!
從鮮卑人的角度而言,哪裡還有驅趕漢人百姓攻打漢人皇帝胡問靜的城池,與漢人皇帝胡問靜殺個天昏地暗你死我亡更加劃算的事情?
一個漢人男子臉色慘白如紙,低聲道:“若是鮮卑人驅趕我們進攻樂城怎麼辦,不從者則殺了,如何是好?”周圍的人想到無數漢人百姓扶老攜幼白發飄飄長發散亂衣衫破碎滿臉淒苦地跑向樂城,對著樂城之上拿著閃亮的刀劍大喊,“我們是漢人百姓,不要放箭!”而數萬鮮卑騎兵拿著刀子弓箭,在數萬漢人百姓身後驅趕著漢人,跑慢點就殺了的絕望場景,好些人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有人勉強道:“不要緊,胡問靜不會殺我們的,胡問靜隻會殺胡人,不會殺漢人。”
另一個人震驚地看著那白癡:“胡問靜屠城無數,不從者儘數殺了,你說她不敢殺漢人?你說她因為漢人就會手軟心軟?”
又是一個人冷笑著:“我等剛剛背叛了胡問靜,你才胡問靜會不會原諒叛徒?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臨陣退縮都要殺了,何況叛徒!”
其餘人聽到那熟悉的口號,想到被胡問靜擊毀的塢堡,焚燒的村落,心中不敢存有一絲的僥幸,若是他們敢進攻樂城,胡問靜就一定會殺了他們。
有人慘然問道:“那如何是好?”他悄悄地回頭看鮮卑人,隻覺這些鮮卑人一定會命令他們攻城的,這麼好的炮灰不使用都對不起“胡人”二字了。
有人眼冒凶光,低聲道:“若是胡人逼迫我們,我們就反了!”
周圍的人沒心思糾正“反了”兩字用得不妥,隻是問:“拿什麼反?我們的刀劍棍棒都被胡人收走了,我們拿頭去反?”
又是一人低聲道:“無妨,若是鮮卑人下令進攻樂城,我們就拚命地跑,然後再次投降胡問靜。胡問靜肯定不會信任我們,但是我們隻要跪在地上磕頭,用力打自己的耳光,賭咒發誓,胡問靜就算不信,也不會立刻殺了我們,對胡問靜而言我們也是對付胡人的士卒對不對?”一群人盯著他看,不替胡人賣命,替胡問靜賣命,還有可能被胡問靜秋後算賬,腦子有病啊?
那人得意地笑了:“是啊,胡問靜一定會打退胡人之後秋後算賬,但是我們為什麼要等到打退胡人?胡問靜隻有兩千人,哪裡管得了幾萬人?我們逃進樂城之後就混在老百姓之中不出來,或者在城裡找個地方躲起來,胡問靜還能把我們都找出來不成?”
眾人大喜:“妙計!”在曠野之中麵對幾萬胡人既沒有辦法逃,也沒有辦法躲,到了樂城之中麵對隻有幾千人的胡問靜那真是有了太多的辦法了,就算實在不行,大不了西門進城東門翻牆而出啊。
一群人用力點頭:“隻要到了夜晚我們就有活路了!”眾人看天空刺眼的太陽,一萬分的期盼太陽快點下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快點到來。
無數人握緊了拳頭苦苦祈禱:“要黑暗,不要光明!”“光明去死,我要黑暗!”“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尋找黑暗!”
鮮卑軍中,一群將領看著亂七八糟亂喊的漢人百姓,有將領冷笑道:“要不要利用漢人進攻?胡問靜是不是會殺漢人都與我們無關,我們隻管看熱鬨就好。”他笑道:“胡問靜的(弩)矢厲害,用這些漢人消耗胡問靜的(弩)矢也是好事情。”
有鮮卑將領搖頭:“不可能!胡問靜殺漢人難道殺得少了?這些漢人若是躲進了樂城,白送胡問靜幾萬人。”
第一個建議的鮮卑將領大笑:“多了幾萬張嘴,胡問靜難道還能變出吃的來?”
反駁的鮮卑將領冷冷地道:“胡問靜根本不需要管幾萬張嘴,她隻要用這幾萬漢狗拖延時間,等天黑之後她就能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包圍。”他看著周圍的鮮卑將領道:“難道我們能夠在黑夜之中攔住胡問靜?你能攔住?還是你?或者你?”他看著一個個慕容鮮卑的猛將,一個個猛將儘數失聲,要是擋得住還會任由胡問靜散步一樣進入樂城?
有鮮卑將領沉默半晌,大罵:“該死的!看來隻有進攻一條路了。”其餘將領同樣又是不滿又是憤怒,王浚設下了精妙的陷阱,逼得胡問靜跳了進去,原計劃絲毫不趕時間,哪怕胡問靜從遇到鮮卑人的第一秒就釋放飛鴿傳書求救,鴿子飛到司州隻怕就要一兩日,司州的將領立刻出兵,就算一路沒有攔截沒有伏兵隻是長跑,司州的大軍想要從司州趕到六七百裡外的樂城至少也要十日,十日後胡問靜肯定活活餓死了。但是千算萬算沒算到胡問靜勇猛過了頭,幾萬人包圍也有可能被她利用天色和地形逃走了,所有長期圍困,圍點打援的計劃隻怕全部作廢,唯有速戰速決。
又是一個鮮卑將領看看左右,低聲道:“我鮮卑諸部數萬精銳騎兵儘數集中在樂城附近,人可以吃兩腳羊,馬吃什麼?我們現在全靠王浚和漢人門閥提供草料,若是被他們掐斷了草料,這數萬騎有幾騎可以順利回到草原?”
眾人打了個寒顫,幾千騎還能考慮一路吃路邊的野草乃至麥田回到草原,幾萬騎隻有吃土了。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緩緩點頭,必須在草料還算充足的情況之下儘快地殺了胡問靜,然後數萬騎分成十幾路南下奪取漢人天下。
“嗚~”鮮卑軍中傳出號角聲,大軍調動,準備攻城。
一群鮮卑將領冷笑著,樂城是故意留下的,眾人對樂城的城防了如指掌,何處沒有城牆,何處城門是破碎的,儘數了如指掌。
一群鮮卑將領大聲呼喊:“草原的雄鷹們,殺了胡問靜!”
數萬胡人大聲歡呼,跟隨著將領黑壓壓地衝向樂城,準備湧向各個城牆缺口。
胡問靜冷笑著:“打開城門!”
樂城的城門緩緩地打開,胡問靜站在城門口,厲聲道:“胡某就在這裡,鮮卑懦夫們,誰敢過來受死!”
一個鮮卑將領大笑:“我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麼白癡的人!兒郎們,跟我殺了胡問靜!”
樂城外至少有萬餘騎兵直衝向樂城城門。
城門內,胡問靜退後百餘丈,進入長街,身後是無數鮮卑衝刺的鮮卑騎兵。
胡問靜眼看鮮卑騎兵靠近,厲聲道:“動手!”
祂迷與數百士卒一齊拉扯,長街兩邊的房屋儘數傾倒,長街上立刻滿是斷垣殘桓,堵塞了道路。彆說戰馬了,就是人都不太好行走。
一個鮮卑騎兵衝刺太快,無法勒住戰馬,衝入了殘垣斷壁和垃圾之中,戰馬沒有跑出一丈就悲鳴著扭了腳倒在了地上。
無數鮮卑騎兵急忙勒馬,惡狠狠地看著垃圾堆,漢人真是卑鄙無恥。
胡問靜大笑,手中的長劍斜斜指著天空:“有膽子放馬過來!”
一個鮮卑將領厲聲道:“下馬,步戰!”領先的數千鮮卑士卒看著胡問靜身後的無數衣不蔽體的女子,大聲獰笑,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戰馬,厲聲大叫:“殺了那些漢人!吃了兩腳羊!”
看著數千鮮卑身強力壯膀大腰圓的鮮卑人惡狠狠地衝過來,數萬女子淒厲慘叫,有女子轉身就逃,立刻被督戰的士卒殺了。其餘女子叫得更加得淒慘。
胡問靜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中央軍士卒和百姓老兵一齊大喊:“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數千鮮卑士卒轉瞬就到了中央軍士卒麵前,刹那間血肉橫飛。
數萬女子看著前方斷肢亂飛,鮮血淋漓,有人聲嘶力竭地慘叫,有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有人臉色鐵青,有人開始嘔吐。
時間又像過得飛快,又像是烏龜爬,不知不覺之中數千鮮卑胡人中已經被殺了千餘人,可後方的鮮卑士卒卻不斷地湧過來。
數千鮮卑士卒從長街的另一頭繞了過來,姚青鋒立刻帶了五百中央軍士卒截住,不過片刻,一隊又一隊的鮮卑士卒殺入城中,胡問靜不斷地分兵抵擋,祂迷、璽蘇等將領各自帶了中央軍士卒出戰,樂城之中到處都是喊殺聲。
胡問靜看著眼前的戰局,前方的五百中央軍士卒明顯疲憊了。她轉頭對樂城女子新兵厲聲道:“準備戰鬥!”
樂城女子們早已被四周的廝殺聲刺激得渾身發抖,聽到命令後又是一個女子慘叫著:“不,不!我不要死!”
“噗!”那女子被腰斬,倒在地上後依然淒厲地向前爬著。
胡問靜看也不看,收回長劍,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樂城女子淚水四濺,淒厲地喊:“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這就是地獄!何時能夠回到人間?
(弩)矢激射,前方的鮮卑人士卒倒下一片,中央軍士卒乘機退卻,胡問靜舉起長劍,厲聲道:“殺!”帶頭向前。
無數樂城女子悲憤絕望地嘶吼:“殺!”跟在胡問靜身後迎向了鮮卑人士卒,隻是一個接觸就有女子中了鮮卑人的刀劍倒在了地上。
“噗!”胡問靜身形一閃,斬殺了鮮卑人士卒,厲聲道:“撿起戰死的袍澤的刀劍,撿起鮮卑胡人的刀劍,跟隨本座殺光胡人,創造美好世界!”
無數樂城女子淒厲地叫著,完全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有樂城女子新兵看著一個鮮卑人衝向她,她用儘全身力氣尖叫著一刀砍了過去,那個鮮卑人隨手一刀就格擋住了,獰笑著:“漢人女子,我要……”
“噗!”另一個樂城女子新兵手裡的長矛刺入了那鮮卑士卒的身體,但力量太小,隻是一些皮外傷,那鮮卑士卒一怔,怒罵道:“賤人!”
“噗!”一個樂城女子新兵一刀砍在了那鮮卑士卒的脖子上,厲聲叫道:“叫你吃我家人,叫你(奸)淫我!”手裡的刀子拚命地砍。另一個鮮卑士卒衝了過來,一刀就砍下了那女子新兵的一條胳膊。不等他收回手,另一個樂城女子新兵怪叫著衝了過去,合身撞入了那鮮卑士卒的懷裡,手裡的長劍直透那鮮卑士卒的背部。
“我殺了一個,我殺了一個!我報仇了!我報仇了!”那樂城女子尖銳地大叫,形若瘋狂。
另一個角落,一個樂城女子新兵被一個鮮卑士卒砍倒在地,她死死地抱住鮮卑士卒的手臂,對著身後的樂城女子新兵叫道:“殺了他!殺了他!”那鮮卑士卒看著另一個樂城女子手裡的刀子大驚,拚命地掙脫,卻被地上的女子死死地抱住不放。
那第二個樂城女子新兵看著前排肚子上插著的長刀,隻覺所有的細胞都在顫抖,大叫一聲,扔下了手裡的長刀轉身就逃。
那鮮卑士卒大笑:“哈哈哈!漢人女子!漢狗!兩腳羊!”
一道人影陡然衝了過來,一塊石頭惡狠狠地砸在了那個鮮卑士卒的腦袋上,然後一下又是一下。
“鮮卑狗!鮮卑禽獸!慕容禽獸!我要殺光慕容鮮卑!”一個瘦弱的女子奮力地砸著石頭,完全不在意身上破爛的衣衫更加破爛,從身上滑落,露出了身體,她隻是盯著那個鮮卑禽獸,不砸扁了那鮮卑禽獸的腦袋絕不放手。
被捅穿了肚子的樂城女子新兵看著那鮮卑士卒的腦袋凹下去了,眼珠子凸出來了,大聲地笑著:“好!好!好!”終於沒了氣息。
那慘叫逃走的樂城女子新兵跑出數步,卻被一根棍子打在了腦袋上,有人痛罵著:“賤人!”更多的人用力的打她,有人卻跑了上去,撿起了地上的刀子,迎著鮮卑人衝了過去。有人叫著:“快打死了這個賤人,去殺鮮卑人!”更多的棍子石頭奮力地落在了那逃跑的女子的腦袋上,那女子很快就沒了呼吸。
有中央軍將領厲聲叫著:“陣型!陣型!不要亂了陣型!”
無數樂城女子拚命地維持陣型,奮力廝殺,渾身都是鮮血,厲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女子尖銳清脆又絕望的聲音在樂城之中回響:“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無數女子抹掉了臉上的血和淚,聲嘶力竭地大叫:“殺光胡人,建立美好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