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哪裡來的白癡!轟出去!”
周圍的人大聲地哄笑聲將王老五從綺夢中扯回了嘈雜的房間。
周圍的人大聲鄙夷著那要求年齡比自己小就行的女子的男子,眼神之中的不屑直接飛到了天上。有人冷笑道:“還想要挑剔年齡,老子什麼年齡都不在乎,隻要是個女人老子就敢娶!”
王老五的下巴都掉了,你丫的不是精蟲上腦,是大腦裡隻有精蟲!
如此精蟲腦袋的言語卻引起了房間內無數人的認同,有人大聲叫著:“對,隻要是個女人就行,挑剔年齡長相做什麼?”
王老五眼珠子直接掉了,整個房間都是精蟲腦袋的男人?
那帶王老五到這裡的壯漢拍拍王老五的肩膀,道:“唉,不到這裡,不知道江陵城內女子的金貴啊。”他奮力擠入人群之中,諂媚地道:“劉媒婆,可曾輪到了我了?”
劉媒婆抬頭看了一眼那壯漢,慢吞吞地查了次序,道:“你前頭大約還有百餘人,快了。”
周圍有人羨慕:“隻有百個人了?我前頭還有七百個!”
那壯漢卻唉聲歎氣:“還有百餘人?半年前你也說是百餘人,半年過去了還是百餘人?”
劉媒婆冷笑道:“嫌慢?嫌慢就退出啊。”
那壯漢急忙笑道:“劉媒婆休要胡說,是我不對,是我太過心急了。”輕輕抽自己的嘴巴子。
王老五學著那壯漢在人群中奮力地擠,終於擠到了劉媒婆身前,他的衣衫已經亂得一塌糊塗,腳上的鞋子好像也少了一隻,但此刻都不重要。王老五鼓起笑臉,諂媚地道:“劉媒婆,我是第一次來,想要……”
那劉媒婆頭都沒抬,道:“姓名……職業……家庭情況……家產……”問了許多,寫了許久,終於道:“你的號碼是2351,你的前頭大約還有1500人。”
王老五在一群人同情的目光中又賠著笑擠出了人群,就在走廊上背靠牆壁坐下,聽著身後依然鬨哄哄的,隻覺心裡苦澀到了極點,1500人?這數字聽著不大,但是參考那壯漢前頭百餘人排了半年都沒動靜,這1500人是不是要排十幾年?這還是成親嗎?
就在他的身邊,一個男子憤怒地罵著:“婚嫁不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官媒不該隻做些登記之類的事情嗎?何時婚嫁竟然要從官媒出尋找女子了?何時娶妻竟然要排隊了?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王老五聽了,隻覺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麵,眼眶一熱就差點落下淚來。
他渾渾噩噩地回了家,隻覺這天下打了許久,處處死人,終於太平了,怎麼成親就變得無比艱難了?難道不該是一次大戰之後男丁稀少,女子眾多,朝廷規定所有男子可以娶個老婆,男子走在街上都要擔心被寡婦們搶走嗎?
一連數日,王老五都提不起精神,雖然做菜的時候沒有出現差錯,但是這毫無精神的情況立刻被店小二們發現了。
某個店小二低聲道:“聽說東家發現王大廚偷菜吃,要開除王大廚了。”另一個店小二道:“才不是呢,我聽說是王大廚得知了東家,要被打發去洗菜了。”又是一個店小二道:“胡說八道,明明是王大廚賭錢輸光了家產,債主追債要他賣房子。”
王老五坐在一角都聽見了,但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身懷十兩銀子的巨款竟然娶不到媳婦,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酒樓中,某一桌上的客人忽然用力拍桌子:“城西的張寡婦開價聘禮五十兩!這還有天理嗎?”
王老五立刻望了過去。
同桌的客人大驚失色道:“城西的張寡婦?她有五十了吧?”那憤怒的客人用力點頭:“五十二了!”
同桌的客人佩服地看著那憤怒的客人:“你竟然願意娶一個比你娘親還要老的女人,佩服,佩服!”
酒樓中的食客不論男女都望了過去,雖然愛情不分年齡,但是眾所周知,上到八十歲下到八歲的男子對女人的要求都一樣,那就是年輕漂亮。眼前這男子究竟是真愛無敵黨還是精蟲腦袋黨?
那憤怒的客人壓根沒有注意酒樓中其餘客人古怪的目光,道:“我怎麼會喜歡張寡婦?我的意思是,又老又醜又懶又窮的張寡婦竟然敢開價五十兩銀子的聘禮,其餘年輕的女子又是什麼價格?未出閣的女子又是什麼價格?”
那同桌的客人臉色大變,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道:“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我家向她提親卻被拒絕了,理由是門不當戶不對,我還以為是我表妹家覺得我家有錢,她家沒錢,所以擔心受到了歧視,我還想著這門親事不成也無妨,表妹家的人品還是不錯的,沒想到竟然是嫌棄我家窮了。”
酒樓中一群女子嗬斥:“你就是窮了!”“你叫表妹若是不曾出閣,她的聘禮至少要有一千兩,這還是不考慮你家表妹容貌,你若是出不起那錢,你就是不愛你表妹,不能給你表妹幸福,人家憑什麼嫁給你。”“渣男,沒錢還要倒打一耙。”
酒樓中無數男子苦笑,也不想與人爭執,總而言之這個“聘禮市價”實在是高得離譜。
一角,一個男子厲聲道:“都怪府衙!當年府衙買了城中所有女孩子,就是為了坐地起價!奸商!”
酒樓中無數男子用力點頭,一股無法言說的怒氣填滿了胸口,對,這就是真相!
當年誰都以為胡刺史老爺買了這麼多女孩子是虧本買賣,沒想到人家做生意的著眼點不是幾天後,而是幾年後啊。如今江陵城內的九成九適婚女子都在農莊之內,都是府衙的“財產”,百姓想要娶妻就要向府衙高價“買妻”!
有人反應很快,立刻就舉一反,憤怒地道:“我就說為什麼張寡婦敢開價五十兩銀子聘禮,那是官府暗中煽動的,又老又醜的張寡婦都要五十兩銀子聘禮,那麼農莊的女孩子們豈不是要幾百兩幾千兩?賣出一個就賺回了所有的本錢!”
無數男子用力點頭,眼神之中的怒火燒紅了眼睛,官府太過卑鄙無恥了!
江陵城內很快就傳遍了官府為了“賣妻買妻”而囤貨居奇,炒作聘禮,挖空六個錢包的消息,江陵城內無數人大怒,憤而走上了街頭遊(行)示(威)。
有人大聲地罵著:“與民爭利已經是無恥極了,隻有昏君才會做,‘與民爭妻’更是曠古奇聞!”
有老者悲憤無比:“老朽年幼時恰逢魏蜀吳打仗,屍骨盈野,朝廷下令所有適齡男女都必須成親,官媒幫著尋找合適的人家,若是不肯成親就要罰錢和苦役,不曾想到了老朽的孫輩官府竟然不讓百姓成親,世上豈有這樣的官府!”
有人振臂高呼:“官府要收稅,官府要糧食,官府要喝茅台,統統都要有大量的人口!官府不能隻看眼前利益,不顧長遠利益!高價賣妻隻能斷子絕孫,韭菜需要有生長的環境!”
無數百姓悲憤高呼:“朝廷唯有鼓勵百姓成親生育才能世世代代有韭菜割!”
有人大哭:“我欲子孫後代都做韭菜竟然不可得也!”無數男子相擁而哭,狗屎啊!
有百姓在人群中大聲地叫著:“官府不讓我們娶妻,我們就去搶!”立刻有不少人大聲地響應:“去農莊搶!江陵城的適齡婚配女子都在集體農莊內!”
無數百姓拿著棍棒奔向集體農莊,好些人心裡熱火著,一臉的興奮。有人卻臉色慘白,低聲問同伴道:“搶女人是不是不太合適?”僅僅一個“搶”字就把自己打入了盜匪一流,官府怎麼會放過他們?
同伴眼中怒火四射,手臂上肌肉暴漲,大聲地道:“官府不然我們娶妻生子就是官府的錯,我們搶媳婦回家生孩子沒錯!”
無數人大聲地響應:“對,官府不讓我們娶妻生子就是官府的錯!我們沒錯!我們就是想要有個媳婦!”
至少數百個男子走在最前麵,而上萬人落後幾百丈看熱鬨。有人在人群中低聲與同伴嘀咕:“若是朝廷不管,我們也衝上去搶一個沒嬌娘。”同伴用力點頭,眼神如火。
眾人到了農莊前,農莊早已得知了消息,千餘人拿著毛竹長矛列陣以對。豆餅厲聲道:“汝等想要聚眾造反乎?且問吾劍利否!”她抬頭看天,隻覺這句話帥呆了。
千餘農莊士卒齊聲大喊:“汝等想要聚眾造反乎?”
鬨事的數百男子看著千餘農莊士卒手中簡陋的毛竹長矛,微微有些畏懼,有男子大聲地叫:“不要怕!我們人多!法不責眾,全江陵的百姓都支持我們,難道官府還能抓了全江陵的百姓不成?”那鬨事的數百男子轉頭看身後的上萬百姓,全江陵城百姓自然是不可能隻有這麼點,但是上萬人已經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了,膽氣立刻壯了幾百倍。
有男子大聲地叫:“官府不讓我們娶妻生子是官府的錯,我們要搶個媳婦回家!”鬨事的數百男子大聲地附和:“搶個媳婦回家!”
有鬨事的男子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長矛陣,目光從長矛之上挪到了手持長矛的農莊士卒上,隻見好些農莊士卒是年輕的女子,目光立刻在那些女子的臉蛋和胸口挪不開了,所有的精蟲儘數湧到了大腦之中,再也沒有搶個女人回家做媳婦更加重要的了。
有人厲聲叫道:“大家搶啊!他們不敢殺我們的!”
數百鬨事男子大叫著一擁而上,下定決心打死了那些男子農莊士卒,搶走那些女子農莊士卒,然後再在農莊中搶幾十個小妾婢女,回家生幾百個兒子。
豆餅厲聲道:“放箭!”
農莊兩側的房舍內忽然出現數百弓(弩)手,箭矢疾飛,跑在前麵的數百鬨事男子中立刻倒下了幾十人。
剩下的鬨事男子立刻怕了,有人尖叫著:“你們竟然殺百姓!”有人紅著眼睛:“是官府的錯!竟然還敢殺人!”有人卻拚命回頭向後跑,卻被箭矢射中到底而死。
豆餅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千餘農莊士卒齊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長矛刺出,鮮血四濺,慘叫不絕。
片刻之間,那數百鬨事的男子儘數被殺。
看熱鬨的上萬百姓臉上帶著笑,那鬨事的數百男子死光了也與他們無關,他們隻是看熱鬨的。
豆餅厲聲下令道:“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戰死!”
數千農莊士卒齊聲大喝,邁步向前,逼近看熱鬨的上萬百姓。
那上萬看熱鬨的百姓立刻驚慌了,有人大聲地叫著:“官老爺休要誤會,我們隻是看熱鬨的,我們與那些歹人不是一夥的。”無數百姓急忙附和大叫:“我們不是歹人一夥的。”
有機靈的百姓想要逃走,卻發現身後遠處已經出現了更多的農莊士卒,包圍了上萬百姓。
更遠處,周渝領了一支騎兵冷冷地看著那些百姓,厲聲下令道:“圍攻農莊就是造反,查出參與造反和煽動的人,抽一殺,餘者終生挖礦。”
“這些看熱鬨的人看得不是熱鬨,而是農莊的毀滅,嘿嘿,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些人十抽一苦役五年,其餘人鞭撻二十,苦役半年。荊州有很多礦場,一直缺人,這回再也不缺了。”
一群官員微笑,對這個處理結果一點都不意外,法不責眾,百姓第一,堵不如疏等等柔和的仁慈的做法從來不存在胡問靜的朝廷之中,任何以為人多,以為自己有委屈,以為自己有道理,因此挑釁朝廷法律的人唯有死路一條。
周言笑道:“沒想到今日還能再築京觀,我都有些懷念了。”
其餘人哈哈大笑,眼神之中又是悲哀,又是冷酷。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在朝廷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人多不代表道理,委屈的人不代表正義,任何不肯講法律的人都隻會被毀滅。
周洋繼續道:“老大殺了這麼多人,這荊州大本營竟然還有人以為人多就可以法不責眾,看來這荊州還要多殺一些人啊。”
眾人點頭,真是沒有想到作為胡問靜龍興之地的荊州的法治基礎群眾基礎如此薄弱。
周渝臉色發黑,一直以為胡問靜張口閉口就是民心不穩是胡說八道,現在才知道大楚朝是真的沒有民心啊。
“殺,隻有殺出一個民心。”周渝厲聲道,胡問靜當年靠殺戮在荊州站穩了腳跟,她們靠殺戮在一個個縣城站穩了腳跟,今日不穩就繼續殺,殺到穩定為止。
周言皺眉道:“隻是,老大這購買女孩子的政策隻怕有些古怪。”她說得比較柔和,江陵城中娶妻聘禮的價格高得離譜,縱然周言作為一個女子,本能地站在女子的角度,但是對於娶個媳婦要幾百兩幾千兩聘禮的情況依然隻有目瞪口呆倒抽一口涼氣。
幾百兩幾千兩聘禮,那些女孩子的家庭真的敢開口啊,知道荊州有幾戶人家拿的出幾千兩銀子做聘禮?
隻怕這府衙之內就沒有一個人拿得出來。
周渝認真地道:“府衙?如今門閥儘數完蛋,全大楚都沒有幾個人拿的出幾千兩銀子的聘禮!”
眾人點頭,這百姓娶不起妻子的事情必須彙報胡問靜,這農莊中集中了絕大部分適婚女子終究是不太合適,是不是應該放一些女子自由婚嫁?不然隻怕不是幾百具屍體,而是幾萬具屍體了。
……
胡問靜看著奏本,輕輕地搖頭:“不,這絕不可能。”花了多年才抓住了大局,怎麼可能因為幾百具屍體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