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依然在耕地的男子抬頭看了一眼那女子，嘴裡嘟嘟囔囔的，彆的事情可以作弊，地裡的事情一看便知，那女子的耕種速度就是比他們要快。
有男子恨恨地道：“真是見鬼！”他已經很拚命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除了第一日會遠遠地超過那女子，但是從第二日起就會被那女子追上，時日越久，那女子的速度就越快，直到把所有人都甩到了身後老大一截。他看著手裡的血泡，隻覺不敢置信，不過十來日的工夫，他比那女子至少差了三日的進程。
另一個男子用力地捶自己的腰，隻覺輸得一塌糊塗，卻不得不服，道：“王小翠是天生的莊稼漢。”明明不覺得王小翠的力氣比其他人大，但在做農活的時候就是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
王小翠磕掉了鋤頭上的泥土，收工回宿舍。她知道那些人驚訝她為什麼能夠乾活這麼快，其實那是有原因的。她嘴角帶著鄙夷地笑容，她在學堂上過學，學堂中來自道家的夫子講述了幾個道理，她深深地記住了，“……彆看種地隻是力氣活，其實鋤頭等工具是有敲門的，鋤頭的木柄的力矩非常的重要，安裝的好，用起來不傷手，不傷腰，比彆人節省一成力氣……彆小看了一成力氣，今日同樣的活計我節省了一成力氣，你多花了一成力氣，而且傷了手和腰，第二日就是我比你有優勢，你要花更多的力氣才能與我一樣，第三日開始就是我遠遠地超過了你……”
王小翠微笑著，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田地中，眾人看著王小翠的背影，一個男子道：“聽說，王小翠要做管事了。”其餘人羨慕極了，卻一句閒話都說不出來，王小翠就是厲害，她不做管事誰做管事？
有人道：“看來王小翠這幾日就要成親了。”好些人點頭，自從莊子裡有了規矩，農莊管事不能與本農莊的人成親什麼的，一旦誰的工作比較好，未來有晉升成管事的機會，立馬就會快手快叫腳的成親，總不能因為當了管事從此孤獨終老吧？朝廷也不能因為百姓已經成親就不提拔當管事吧？
老百姓有的是辦法對付朝廷的法令的。
有人點頭，王小翠的年齡也到了，應該可以成親了。
娶一個管事當老婆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好些人寧願被老婆壓一頭，被無數人看不起，也要得到“管事的老公”的利益，彆的不說，作為管事的老公至少會得到一份輕鬆的工作，吃的飯菜也會好一些。當天休息的時候就有好幾個男子尋了王小翠，開門見山：“你看我如何？要不我們成親吧？”“我早就看上了你了，嫁給我吧。”“我為人忠厚老實，最適合做老公了。”
其他農莊的女子看著一群或強壯，或英俊，或忠厚，或老實，或滑頭的男子圍著王小翠，好些女子開始咬手絹，為什麼農莊中最好的男子都任由王小翠挑選？
王小翠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子們，道：“你的胸肌很大我喜歡。”那胸肌大的壯漢大喜。
王小翠又看著一個英俊的男子，道：“你長得最俊俏，我也喜歡。”那英俊的男子傲然看著那肌肉壯漢，二選一，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王小翠認真地道：“不如你們兩個都嫁給我吧。”
周圍無數人呆呆地看著王小翠，這是王小翠還是王老虎？
肌肉壯漢和英俊男子一齊看著王小翠，看她的眼神竟然沒有說笑的意思。兩人震驚了：“一女嫁二夫……”
那王小翠淡淡地道：“錯！是一女娶二夫。”她傲然看著周圍的人，道：“男人有錢有勢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有錢有勢為什麼不可以娶幾個丈夫？這不公平！”她挑著那壯漢和英俊男子的下巴，柔聲道：“放心，我當了管事之後會對你們好的。”
周圍無數人大聲地叫嚷，分不清是咒罵王小翠不守婦道，還是被“公平”二字的衍生嚇壞了。
……
大殿之中，賈南風有些尷尬，胡問靜當皇帝之後天下女子陡然信心百倍，每日都鬨出一些新鮮的事情來。她稟告道：“有女子要求娶一夫一男妾。”
無數官員死死地看著賈南風，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稟告的，直接以違反人倫綱常退回去啊！
賈南風看眾人的眼神毫無溫度：“憑什麼你們可以三妻四妾？”
一群官員唯有立刻擠出溫和地微笑，道：“有理，有理，要公平嘛。”可是眾人死死地盯著胡問靜，這女子娶幾個丈夫的事情實在是太違背華夏的倫理綱常了！
胡問靜同樣死死地看著奏本，真是沒有想到有了女皇帝有了女官，以及推廣“公平”之後冒出了這許多思想先進的人。
她歎了口氣，道：“老實說，朕也沒有想到竟然有女子要求娶幾個丈夫。”一群官員用力點頭，都說女子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誰會想到要娶幾個丈夫？賈南風怒視眾人，若不是男子有三妻四妾，女子為什麼要說一生一世一雙人？
胡問靜認真地道：“從公平的角度看，朕還真的沒有理由反對，不過，朕也知道這事情有違倫理……”一大群人點頭。
胡問靜道：“……那麼，朕絕對反向公平，不論男子女子，都隻能一夫一妻，沒有什麼小妾、婢女、通房、外室、情人知己。”
一群官員冷冷地看著胡問靜，這一女娶數男的事情真不是你找來的托兒？
胡問靜舉手發誓：“朕要推動一夫一妻製用不著費這麼大的力氣，下一道聖旨就好。朕有無數大事，哪裡想得到這些細節？”
一群官員喟歎，是胡問靜的圈套也好，是百姓自發行為也好，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有官員無奈地道：“隻是這男子可以娶妾的規矩已經千年了，一夫一妻製隻怕推進艱難，民間門反抗激烈。”剛提高了成親的年齡，又立刻推出了一夫一妻製，真的不怕百姓造反嗎？
胡問靜笑了：“造反？你開玩笑？”
……
朝廷頒布法令，宣布不論貧賤，不論官員還是平民，一律一夫一妻，否定了所有小妾、婢女、通房等等在法理上的存在，以前的妻妾沒辦法追究過往，但是以後絕對不允許。
天下百姓對此熱烈擁護。
農莊之中，一個百姓擦著眼淚，大聲地叫嚷：“陛下聖明啊！”另一個百姓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百姓大笑：“我就說陛下是好皇帝，沒錯吧。”
一夫一妻製對平民百姓影響很大？P的影響都沒有！
窮人一個老婆都娶不起，還想要娶小妾，通房？那是有錢人的玩意兒！
自古以來窮人就是隻能有一個老婆的命，這還是好的呢，大量的窮人娶不起老婆，“窮不過三代”，主動斷了血脈延續了。
有百姓隻是略微聽了一點一夫一妻製，就好不關注的走開了，朝廷規定二十三歲以後才能成親也好，一夫一妻製也好，關他P事？他爹是三十幾才娶了他娘的，他若是運氣好也能在三十幾歲存夠了銀錢娶個婆娘，他根本沒有想過三十歲以前成親。他爹，他爺爺，他爺爺的爺爺，以及他外公，他隔壁鄰居，同村，同鄉，誰家不是三十以後才終於娶了媳婦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娶了十二三歲的少女這種事情隻有門閥老爺地主老爺家才有的好事情，窮人壓根沒想過能夠這麼早成親，更沒有可能娶幾個媳婦。窮人活著就很不容易了，誰操心成親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有百姓看著一群女子們，隻覺這些想要娶三四五個男子的女子一定失望到了極點了。他叫道：“活該！陛下聖明啊！”一群男子用力點頭，咧嘴傻笑，仿佛頭頂的帽子變綠了，渾然忘記了他們是娶不起媳婦自動絕了血脈的一部分人。
一群女子們一點不覺得這一夫一妻製有什麼不好。
有女子道：“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錯啊。”其餘女子用力點頭，她們這一生隻想愛一個男子，然後歲月靜好，白頭偕老，一夫一妻製正好符合她們的願望。
也有女子委屈了：“啊啊啊啊，我好想試試三個帥哥啊。”其餘女子瞅她，才三個？我想要三百個！
某城的宅子中，一個英俊男子淡定地起身，四隻如玉的手臂纏住了他的身體。他輕輕推開，道：“我還有事。”床上的兩個女子惋惜地歎氣，開始為他穿衣服。
那英俊男子張開手臂接受兩個女子的服侍。朝廷執行一夫一妻製？那又如何？他以後一定會遵守朝廷的法律隻娶一個妻子的，也不會有小妾和外室，但是，他到底有多少紅顏知己，或者親密的丫鬟，朝廷真的能夠知道？
那英俊的男子冷笑著，所謂的一夫一妻製對權貴而言毫無影響。他微微皺眉，或者未來會有一些，他聽說了女子給男子聘禮等等事情，難道以後他想要找一個漂亮的丫鬟品嘗她嘴上的胭脂會比較難了？那英俊的男子搖頭，不可能！永遠有女子想著俘虜英俊有錢的帥哥，他就永遠會有嘴上的胭脂可以品嘗。
……
夏霖出了江陵，毫不猶豫一路向西入了蜀地。
有人早早地安排了舟船接應她，見她順利回來很是高興，道：“殿下得知你得了奇物秘方，很是高興，已經等得急了。”
夏霖微笑，也不言語。若是可以，她當然想把“玻璃”據為己有，奇貨可居，她可能會發大財，富甲天下的。但是她沒有力量保住自己的“奇貨”，她隻是普通門閥子弟，沒有三千鐵甲，也沒有五百死士，若是她以為可以憑借這玻璃發財，很有可能人頭落地的，遠不如獻給了宜都王殿下。
有人低聲道：“蘇小花已經知道了，隻怕會阻止你回成都。”
夏霖冷笑：“蘇小花還以為她是天下第二嗎？”一群人哈哈大笑，蘇小花仗著自己是“天下第二女官”橫行蜀地，可惜很快就成了笑話。
夏霖看著眾人道：“等我見了殿下，或許就是我夏霖崛起之日。”
幾個人微笑著點頭恭喜，互相打著眼色，到底夏霖得到了什麼奇物秘方，對未來如此有信心？隻是夏霖口風甚緊，他們也不知詳細。
入夜之後，船舶的一角幾個人悄悄聚在了一起，低聲討論著。
“若是那秘方真的可以謀取富貴，為何要白白把機會給了夏霖？”有人低聲道，他們奉命配合夏霖入荊州刺探消息，並不是因為夏霖比他們更有資格，隻是因為夏霖作為女子不引人注意，若是論實力論資格，他們個個都在夏霖之上。
又是一人道：“不如……”伸手做勢。
其餘人搖頭，殺了夏霖倒是簡單，隻說遇到追兵，夏霖不幸戰死，殿下也不會多做追究，但是這秘方究竟藏在了哪裡？又是什麼東西？
一人低聲道：“若是夏霖將秘方毀去，記在了心裡，如何是好？”幾人臉色鐵青，夏霖能夠偷到秘方的可能是極小的，荊州的府衙都是死人嗎？夏霖應該隻是瞄了一眼秘方，記住了重要的機密，這就真是不太好殺人奪功勞了。
一人道：“明日再試探一下，若是有紙張記錄，那就……”幾人點頭，看那夏霖的態度多半是一件大功，能夠由他們得了才好。
黑暗中，夏霖悄悄地回到了船艙，距離遠了些，江風又大，她根本聽不到什麼，但是那些人聚集在一起能為了什麼事？
夏霖冷笑著，她甘冒奇險混入江陵集體農莊的集市，又彆具慧眼選擇了早夏作為目標，更細心無比發現了塗鴉中的秘方，這期間門勇氣、智慧、運氣缺一不可，哪裡是這些隻會擺資格的人可以相比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是跳水而逃，還是繼續虛與委蛇？
夏霖搖頭，跳水而逃是逼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才走的下策，撕破了臉，她很有可能被追殺逼供然後殺了的。她微微歎氣，隻能見招拆招了。
天亮的時候，眾人在船艙中一邊用膳，一邊聊天，有人關切地問道：“昨日匆忙，你可曾檢查過秘方可曾遺失？”夏霖笑了，伸手指點著自己的腦袋，道：“在這裡，怎麼會丟失呢？”
幾人用力點頭：“這就好！”
夏霖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用膳，心裡對幾個蠢貨鄙夷到了極點，這麼露骨的探尋機密白癡才會上當呢。那張早夏繪製的玻璃製作方法晦澀難懂，還有一些圖畫，她怎麼可能記得住？那張秘方就在她的鞋底。
……
成都。
蘇小花回了府邸，有蘇家的人見了她，也不打招呼，冷笑一聲就走開了。
蘇小花習慣了，自從她當了宜都太守之後，這蘇家主支的人就對她百般挑剔，冷言冷語。蘇小花淡定無比，被打臉之後她已經迅速看透了現實，語言嘲諷、名譽名節這些東西在拳頭麵前不值一提。
一個蘇家的主支長輩對著蘇小花招手：“小花，可曾見到了殿下？”
蘇小花微笑點頭：“自然是見到了，殿下與我談了許久的蜀中局勢，問我如何重奪天下。”這句話完全沒有一絲的水分，但是也就隻能糊弄無法進入衙署的平民百姓蘇家的主支廢物了。
那主支長輩果然點頭道：“好，好，好！你要繼續努力，好好為殿下效力，若是殿下缺少人手，我蘇家一定鼎力支持。”
蘇小花用力點頭道：“是！我蘇家人才濟濟，若是殿下垂問，我定然大力推薦我蘇家的英才。”那主支長輩微笑著離開。
蘇小花轉過頭，臉上恭敬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但心裡對那主支長輩鄙夷到死。若是當年她在宜都國為太守的時候，蘇家的主支能夠集中家族所有的人力物力支持她，她就有可能將宜都國打造成鐵桶江山，胡問靜想要拿下宜都國就必須付出血的代價。當年劉備都栽在了宜都國的夷陵，胡問靜能夠比劉備還厲害？但是蘇家的主支竟然怨恨她得了官位，而不是蘇家的主支得了官位，斷了與她的聯係，更沒有任何的支持，她不得不放棄宜都國逃回蜀地。經曆了如此重大的事件，蘇小花還能看不清蘇家主支的愚蠢，以及對旁支，對她的排斥和鄙夷？
蘇小花臉上帶著笑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她確實見到了宜都王殿下，也與宜都王殿下聊了天下大局，但是這不代表她被宜都王殿下看重。
因為哪怕廢物如宜都王也很清楚蜀地隻能苟且，不可能入主中原。
劉備是雄主，諸葛亮是能臣，五虎將個個能打，終劉備和諸葛亮一生都沒能奪取中原，宜都王司馬冏腦子要進了整個金沙江的水才會覺得他能夠比劉備和諸葛亮厲害。
蘇小花以及其餘官員每過數日陪司馬冏討論天下局勢，如何奪取中原，隻是官話套話廢話，用來向無數蜀地的官員和百姓表示宜都王司馬冏心懷大誌，是個雄主。
蘇小花微微歎氣，這蜀地的老大究竟是司馬冏還是其他人，還有些不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