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在路燈下跑遠了。沈獨清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和王佳韻說話。就這樣,他輕輕鬆鬆地從孟正手裡搶過了和女生單獨交流的機會。
但沈獨清並沒有和王佳韻聊起來,隻沉默地在紙上寫下十幾個書名,把草稿紙塞給王佳韻後就追著孟正去了。他跑得很快,像一頭黑豹在夜風中掠過。
“他不是說跑不動了嗎?”王佳韻問。
“跑是跑不動的,但追卻是追得動吧。”顧晶淼說。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王佳韻有些呆萌地說。
顧晶淼聳了聳肩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雄性動物好像天生就有圈地盤的本能。沈獨清的本能漸漸開始覺醒了。
孟正卻對少年人的變化一無所知。周末時,他照例去周邊的菜市場轉了轉。這種菜市場的門口常常會衍生出一條步行街來,街兩旁是密密麻麻的賣衣服鞋子的小攤子。在這種地方可以買到很多物美價廉的衣服褲子,前提是會砍價。
沈家兄弟非要鬨著一塊兒去。
孟正就逗著他們說:“你們會砍價嗎?”
沈家兄弟齊齊搖頭。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訣,砍價要從脖子那裡砍。”孟正說。
“開價一百二,我砍到一百?”沈獨清試探著問。
孟正指著自己的脖子說:“不是指這個脖子,我是說腳脖子啊。”
沈獨清的視線順著孟正的指尖在孟正的脖子裡一晃而過。
沈家兄弟不是很理解從腳脖子砍是什麼意思。但他們很快就見識到了。
在一個賣鞋子的攤子上,他們瞧見了一位三十多歲的燙著卷發的衣著並不寒酸的女士。女士指著一雙小男孩穿的球鞋問:“老板,這個鞋子多少錢?”
老板笑眯眯地說:“哎,這個鞋子質量很好的,您看看這個鞋底,再看看自帶的鞋墊,絕對不會臭腳……我給您誠心開個價,六十二塊錢一雙。”
平心而論,就這麼看上去,這雙鞋子的外觀確實還不錯。沈獨清暑假裡曾帶弟弟去市中心的商場買鞋。他給弟弟買過一雙外觀差不多的球鞋,三百多。
所以,六十二一雙的鞋對於沈獨清來說已經很便宜了。
“太貴了。”卷發阿姨不屑地說。
然後,卷發阿姨就開始和老板砍價了,雙方你來我往。卷發阿姨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變過,言語也不激烈,倒是老板的臉色像調色盤一樣變來變去。最後,阿姨板著一張臉,用五十塊錢拿走了兩雙鞋子,合每雙才二十五塊錢。
沈獨清震驚極了。這孩子的三觀都被重塑了一遍。
卷發阿姨走後,沈非濁拿起一雙鞋子,試探著問:“老板,這個多少錢啊?”
這雙鞋子的鞋麵上有兩隻非常可愛的小猴子。
老板早就看到孟正和沈家兄弟了,當時以為他們小孩子家家的應該不是來買東西的。但這會兒他們問價了,他不能不回答。他知道這三個孩子肯定瞧見自己和前麵那位顧客的講價過程了,因此並不敢胡亂開價,給了個非常實在的價格說:“這雙啊,二十二您拿走!”
沈非濁心裡念著孟正那句從腳脖子上砍價的話,沒考慮實情,學著卷毛阿姨的樣子,理所當然地說:“太貴啦,兩塊錢賣不賣?兩塊錢,我就拿走啦。”
老板:“……”
兩元店出門左拐,小祖宗您請便嘿。
孟正扭身把臉埋進了沈獨清的肩膀裡,把沈獨清嚇了一跳。孟正艱難地忍著笑意。不能笑,不能笑,絕不能被認真砍價的弟弟發現他在偷笑,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