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絨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她下了樓，然後遠遠便看到吧台旁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尾焉？
這個點她還在？
她居然沒有去睡覺？
葉絨十分驚訝。
但很快，她又想起今天白天時尾焉流露空洞的神色，以及出去一趟回來後的模樣，是因為白天的事情嗎？
“尾焉姐姐。”葉絨走了過去，“這麼晚還沒睡？”
“嗯，想喝點酒。”尾焉麵前是一個圓筒形專門用來喝威士忌的杯子，玻璃杯內有一顆球形的冰塊。
看到杯子，葉絨先是詫異日常喝茶養身的尾焉居然會這麼晚的時候喝烈酒，然後走到她旁邊坐下，說道：“一個人喝酒多無聊，我陪尾焉姐姐喝。”
尾焉看了眼旁邊的少女：“絨絨會喝威士忌？”
“我酒量一般，所以我還是喝酒精度數低一些的起泡酒吧。”葉絨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想要喝醉，而是想陪著這個時候的尾焉而已。
葉絨自知自己還無法觸及到尾焉的內心深處，所以也不會勉強去做什麼，但這樣普通地陪在她身邊還是可以的。
雖然葉絨心中一直好奇，為什麼尾焉對她的初始好感度這麼高。
而這個緣由對葉絨這一次的任務來說非常重要，事關她是否能把尾焉的好感度刷滿至100的關鍵。
可這件事對尾焉而言並不是那麼容易開口。
現在尾焉對她的好感度數值已經很高，但葉絨仍然沒有突兀地問出口，她唯有等待合適的時機。
葉絨找出一瓶起泡酒，移除錫箔紙，扭轉鎖扣，難倒在把瓶口的木塞轉出來。
一隻手伸到她麵前，葉絨朝尾焉看了過去。
尾焉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起泡酒：“我來吧。”
葉絨也不勉強自己，把酒給她。
然後，葉絨便看到尾焉很輕鬆就把木塞轉出來了，拿了個玻璃杯，沒給她倒滿。
“喝完就去睡吧，彆熬太晚。”尾焉說著，拿著威士忌，一口喝完，然後她又開瓶往杯子裡倒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葉絨沒應聲，而是看向她手邊那瓶少了塊一半的威士忌酒，然後看向尾焉沒什麼變化的臉，彆說酒醉，連臉都不帶紅一下。
意料之外地發現尾焉酒量居然這麼好。
葉絨拿起自己麵前冒著涼氣的起泡酒，小小喝了口，目光卻看著尾焉手中的威士忌，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尾焉姐姐酒量怎麼樣？”
“還行。”尾焉看向一臉好奇的少女，笑著說：“我從未喝醉過。”
葉絨：“………”
葉絨震驚，這是什麼酒量，不可能吧。
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麼不可能，有些人體質特殊，還真就不容易醉。
而有些人，沾一口酒就倒。
葉絨不屬於前者，也不屬於後者，她就普通人酒量。
不過這會兒，她還挺羨慕不會喝醉的體質，至少這樣的體質用不願不用擔心喝醉酒後不小心丟了腦子，醒來後麵對社死現場了。
好羨慕。
起泡酒甜甜的，帶著新鮮花的香味和好聞的果香，很好入口。葉絨捧著杯子，加上本身就渴，一杯起泡酒很快就下肚。
不過彆說，起泡酒還挺好喝的。
葉絨舔舔嘴巴，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尾焉的視線掃了過來，葉絨抬起眼：“我酒量還行，再喝一杯也沒事。”
見她完全沒有喝醉的樣子，尾焉也沒有再說什麼。
葉絨把杯子裡的酒又喝了三分之二，然後還是覺得有點渴，於是轉身從冰箱裡拿了瓶冰水，等冰水喝了大半後她才覺得稍微緩過來。
尾焉這會兒才問起：“絨絨下樓是渴了？”
“嗯。”葉絨點點頭，“本來想下樓喝點水，看到樓下燈開著，然後就看到了尾焉姐姐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
尾焉看著她：“所以絨絨是為了陪我才留下跟我一起喝？”
葉絨眨了眨眼：“嗯，我想陪著尾焉姐姐。”
聽到少女這麼說，尾焉笑了一下：“絨絨對我真好。”
這會兒，葉絨麵頰有些發燙，酒精對身體還是起了反應，看到漂亮姐姐笑起來的樣子，葉絨單手托腮專注地看了過去，說道：“因為尾焉姐姐也對我好呀。”
真的，葉絨從沒有接觸過初時好感度這麼高的任務對象，點亮好感度光球的時候，好感度就直接飆到了30。
這讓原本隻剩下三天時間可活的葉絨一下子多了三個月。
所以，哪怕知道尾焉對她的這份好感度並不僅僅隻是對她，其中還有對故人的懷念。
得益於尾焉對故人的這份感情，葉絨受了很大的益處。
點亮好感度光球之後，發現這麼高的初始好感度後不久，葉絨就隱隱有所覺了。
同時，葉絨也明白，這份好感度是有上限的。
當好感度達到這個上限之後，便很難寸進，所以，她想要將尾焉的好感度刷滿至100相當困難。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要放棄了。
尾焉對她依然很親切很溫柔，這份感情雖然得益於另外一人，但尾焉對她從無惡意和傷害她的想法。
相反，尾焉會儘可能地對她好。
甚至此行來扶錫，尾焉都答應了她一起跟過來。
葉絨是知道的，尾焉並不希望她跟著一起來扶錫，但那個時候不知怎的，隻記得當時尾焉恍惚了一下，然後就答應了。
葉絨其實一直很在意，在尾焉眼裡，她究竟是看到了誰的影子呢？
雖然葉絨並不介意，可這樣下去意味著她永遠無法把尾焉的好感度刷滿至100，葉絨從來不會忘記自己的任務。
現在尾焉的好感度已經刷到了上限，意味著她必須主動去打破這個界限，她不能讓尾焉對她的好感度維持在59不再寸進。
“尾焉姐姐對我真的很好，溫柔以待，想要什麼撒撒嬌也能夠輕易得到。”葉絨捧著自己杯子，仰頭一口氣把酒喝完。
葉絨偏頭看著坐在身旁的尾焉，麵頰微紅，眼瞳濕潤，酒精總是會讓人更遵循本能，少了一些理性，少了些顧忌。
葉絨知道自己此時腦子還是清醒的，但知覺已經慢慢變得遲鈍，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尾焉姐姐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啊，我要什麼都給，溫柔以待，”葉絨眨巴著眼睛，“第一次見麵就對我那麼好，為什麼呀？”
少女好像真的隻是單純地好奇，原本清亮的眼瞳此時朦朧濕潤，眼下一片漂亮的緋紅，分明是喝醉的模樣。
尾焉看著少女，心中已經知道她是喝醉了。
尾焉正準備把自己杯子裡的酒喝完送她上樓的時候，卻聽見少女猝不及防地一句：“尾焉姐姐，我拿的是不是替身文學的劇本呀？”
“………”尾焉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球形冰塊輕輕撞擊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夜深人靜的空間特彆清晰。
尾焉先是驚訝於少女會突然說出這句話，同時也意外於少女的敏銳。
看得出，如果不是喝得有些醉了，少女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句話。
尾焉對上少女一臉想要知道答案的臉，似乎並不是臨時起意呢。
那麼，少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想法的呢？
尾焉拿著酒杯，口感乾冽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同時對“替身文學”這個詞感到好笑。
“想什麼呢。”尾焉也沒打算趁著少女醉酒而糊弄過去，眼前的少女雖然年紀不大，卻非常敏銳，特彆是觸及彆人的弱點時。他把她帶在身邊也有段時間了，原本就對她多了幾分關注，這段時間下來對她性子的了解也深了些。於是，他說道：“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也不會認錯人。”
葉絨望著她。
此時尾焉的眼神有幾分空洞，隻見她一口氣將杯子裡的威士忌喝完，才緩緩開口：“你的性子確實與她有幾分像，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很熟悉，就想與你親近些，自欺欺人騙騙自己，想讓自己撐得久一些。”
說完，尾焉偏頭看著身旁的少女，嗓音溫和：“絨絨會因此討厭我嗎？”
尾焉的嗓音很特彆，溫柔帶著天然的沙啞，是慵懶靡麗的質感，在這樣的夜晚尤其吸引人。葉絨就這樣被她的聲音帶著跑偏了一會兒。
“不會。”葉絨緩緩搖搖頭，麵頰泛起酒後的紅暈，目光開始有些不對焦：“如果能讓尾焉姐姐心中好受一些的話，我也挺高興的。”
葉絨不會不舒服，她輕而易舉地點亮了尾焉的好感度光球，她從而得到了活下去的機會，又怎麼會因為這件事而不舒服呢。
尾焉心中有個空缺，已經到了需要自欺欺人的地步才能撐下去了麼？葉絨有幾分恍惚，如果自己的存在能夠讓她心中好受一些，葉絨並不介意做這一味安撫劑。
當然，葉絨會更希望她能夠走出來，而不是遵循原本那慘烈的結局。
此時此刻，機會難得，葉絨也很想知道讓尾焉生出如此強烈執念的人究竟是誰。這是在尾氏本家宅邸她一直也沒有找到的答案，也無法從彆處找到答案。
但葉絨心中已經隱隱有個猜測。尾焉的人際關係很簡單，她沒有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母親在尾焉記事前抑鬱而終，父親在療養院，但尾焉接手家主權利來從沒有去探望過，父女感情是肉眼可見的冷淡。
但還有一人，那就是尾焉的哥哥，尾恂。
尾恂於11年前染病在扶錫去世，而尾焉自來到扶錫後整個人狀態就與往日有些不同。
葉絨雖然知覺開始遲鈍，但思維卻還很正常，她望著動作優雅喝著酒的尾焉，身子微傾湊近她，問道：“尾焉姐姐，我能知道………他是誰嗎？”
尾焉笑了笑，給自己麵前的酒杯重新倒上酒，他不答反問：“我接近你目的不純，絨絨就不會覺得被我欺騙了而生氣嗎？”
“不會哦。”葉絨眨了眨眼，眼波流轉，漂亮的眼瞳浮起朦朧的水霧，因為酒精的緣故，葉絨已經不能同時去思考兩件事，自然沒有留意到尾焉故意岔開話題的意圖。
她選擇了優先去思考尾焉的話。
尾焉接近她目的不純，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尾焉因為失去某個至親之人感到痛苦，想要止痛而本能地去靠近某個人。而葉絨，被迫綁定了係統，想要活下去，想要為國家謀求更多的利益，為完成係統的任務而努力去刷攻略對象的好感度。
所以，就算尾焉不來找她，她也是要去找尾焉的。
她和尾焉這也算是互相需要，這一波也算是雙向奔赴了！這麼一想，葉絨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到少女笑，尾焉咽下口中的酒液看了過去，少女麵頰緋紅，因酒醉瞳眸深處浮起漂亮的水霧，因笑起來雙眼彎起漂亮的月牙，眼下的臥蠶讓她笑起來的時候乖巧極了。
那並不是因憤怒而笑出聲，也不是自嘲或者自憐，而是高興，發自內心地高興。
尾焉拿著酒杯的手一頓，圓形的冰塊輕輕撞擊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很少有像此情此景感到無法解釋的情況。
他看著麵前的少女。
為什麼沒有露出失望的眼神，也沒有傷心或者難過，也沒有責怪他，覺得被欺騙，被利用了。
為什麼呢？
尾焉覺得自己大約是酒精的緣故，所以才看錯了，可他從來沒有醉過。
在他內心困惑的時候，少女開心地笑完了，然後歪著頭望著他，漂亮的眼睛眨啊眨：“我接近尾焉姐姐也不單純，所以我們抵消啦。”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尾焉重新拿起酒杯，烈酒滑過口腔，咽下。他看向麵前的少女，問：“那絨絨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話音一落，少女滑下椅子，湊到他跟前抱住他。
“我想得到尾焉姐姐的喜歡。”葉絨摟著尾焉的脖頸，親昵地蹭了蹭她脖頸，“我喜歡尾焉姐姐，所以尾焉姐姐也更喜歡我一些吧。”
“………喜歡？”尾焉一怔。
看向懷裡跟無尾熊似的抱著自己的少女，溫熱的吐息和濕潤的雙唇貼著他頸側皮膚，是混合著她體溫的好聞的暖香。
少女這會兒整個人看起來暈乎乎的。
她說：“嗯………我喜歡尾焉姐姐哦。”
豎領下，尾焉喉結微微滑動，麵上是少見的錯愕。
喜歡他………不是。
絨絨她喜歡作為女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