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剛嚼完幾片仙草,她本想省著給容璟用的,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府,便摘了幾片吃了吃,仙草的美容功效很是厲害,她自己都覺得肌膚白的發光,剔透瑩白,似飽滿的珍珠。
她把仙草當零食吃,用袖子擋著又扔了幾片放入嘴裡。
沈氏看著她羨慕不已,她和宋豐茂皮膚都算不上好,宋朝顏的皮膚由名醫調理了一段日子,又服用琉璃閣最好的護膚聖品,也才保養得這般,但宋朝夕吃穿用度都比宋朝顏差了不少,姑奶奶家日子又不好過,可她的皮膚為什麼這麼好?
更奇怪的是,宋朝夕這懶散風流的模樣,倒像是男人一般,讓邊上兩個服侍的丫鬟看紅了臉。
沈氏心頭那點氣被這種奇怪感衝淡,想到她和宋朝顏的謀劃,想到以後要取心頭血,難免生出一絲心虛來。
“朝顏喜歡你的手鐲,你給她就是,我早就教育過你,彆什麼事都要和妹妹爭,當姐姐的要讓著妹妹!”
宋朝夕聽笑了,“我還以為母親是來看朝夕的呢,不曾想,母親又是為了妹妹來的。”
這倒讓沈氏有幾分內疚了,她確實對這女兒不夠疼愛,可人心都是偏的,她打小就不太喜歡這個有主意的大女兒,這也不是她能控製的。
“我隻是不想你們姐妹失了和氣,一家人總要齊齊整整,相互謙讓才好。”
宋朝夕聽得抿唇一笑,卻不急著反駁,隻道:“母親說得對,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若是相互算計,相互計較就真的沒意思了。”
沈氏總覺得她意有所指,可取血一事她不可能提前知曉。
沈氏蹙眉:“朝顏因為太喜歡這個手鐲,病倒在床。”
宋朝夕瞪大眼睛,明顯訝異,“太喜歡一樣東西就病倒在床?母親,我從小到大就沒聽過這麼奇怪的病,她幸好是喜歡我這手鐲,要是喜歡街上哪個男人,人家又看不上她,她回來一病不起,說出去會惹人恥笑的。”
沈氏要為宋朝顏辯解,朝顏怎麼可能那麼花癡?可宋朝夕說得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宋朝夕抿了口茶,又懶聲道:“這手鐲不是我不想讓,是根本摘不下來。”
“摘不下來?”
“是,要想摘下來必須砸碎了這手鐲,不然我砸碎了讓給妹妹,妹妹要真是喜歡,就去找人重新修補一下佩戴?”
沈氏聽得一肚子氣,手鐲砸碎了哪還有美感?就算能修不好,那也是用黃金等材料包邊,失了玉的靈氣,俗不可耐,誰要一個碎了的手鐲?沈氏聽得出她是在要挾自己,卻又拿她一點辦法沒有,隻能氣呼呼地走了。
宋朝顏聽說了也沉默下來,宋朝夕竟然肯砸碎?也就是說她應該不知道這手鐲的用法。
她當然不能讓手鐲碎掉,這事隻能想彆的法子了。
隻是不知道這手鐲裡的仙草有多大效用,就算治不好病,吃了能讓人冰肌玉骨於她而言也足夠了。
宋朝顏原以為拿下這鐲子不是什麼難事,宋朝夕剛回來不久,在府中勢微,隻要找個丫頭混入宋朝夕的院子那這鐲子偷出來便是,可她找了幾個丫頭去探聽情況,卻發現,小小的一個院子,竟跟銅牆鐵壁一般,不論是冬兒還是青竹,都策反不下來,並且彆人一提宋朝夕,這倆人便維護的厲害,還動不動就臉紅,看的外院的丫頭眼都直了。
回頭稟報宋朝顏,宋朝顏被氣得不輕,宋朝夕才回來多久?就把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這些下人們各個對她忠心耿耿?
宋朝顏多番手段,卻拿不下這個鐲子,心裡也有些急。
從前她擔心宋朝夕不答應取血的事,如今又擔心宋朝夕不答應手鐲的事。
怎麼才能既困住宋朝夕取血,又能拿到手鐲呢?
沈氏想把宋朝夕嫁入容易掌控的人家,她想順利取血,必然會招來宋朝夕的記恨,宋朝夕更不可能把那手鐲給自己,一旦宋朝夕藏起這個鐲子,她想再找到手鐲便是難上加難。還是要放在自己眼前最放心,畢竟這是關係到她的命,和她後半生身體容貌的大事。
怎麼才能把人放在眼前?
算來算去,還是隻有那一個辦法——讓宋朝夕代替自己嫁給容恒。
宋朝顏原本滿心不願意,生怕他們會產生感情,可她本就身體不好,就算嫁入國公府也不可能憑這身子生孩子,屆時她身體不好,二房就容恒一個血脈,必然會為容恒納妾開枝散葉,她無所出,沒有阻攔的資本,與其那樣倒不如讓宋朝夕嫁過去替自己生個孩子,她和宋朝夕長得一樣,生的孩子定然也極其相似,萬一自己以後就算治好了也不能生孩子,有宋朝夕這孩子鞏固著世子夫人的地位,於她隻有利沒有害。
等她身子治好,治好除去宋朝夕,一切就會回歸正軌。
到時候她既有了孩子,又有了世子夫人的尊貴,更能得到手鐲,豈不是一舉多得?
宋朝顏越想便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手鐲她可以不急,左右都是自己的,或早或晚而已,當務之急是要把宋朝夕抓在自己掌心裡。
隻是,她還是很想要那個手鐲,變美的誘惑太大了,像有癮一般,隻要她想到自己能美若天仙,便恨不得今夜就衝入宋朝夕院中,把那手鐲搶回來。
宋豐茂今日休沐,按照侯府的規矩,今日侯府所有人要一起用餐,大廚房從早上就開始采買準備,因為人手不夠,幾個小廚房的人也被叫去做幫手,這是宋朝夕回府後,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用餐,下傍晚時,她梳妝打扮了一番,便打了個哈欠朝大堂去了。
大堂內坐滿了人,宋朝夕遠遠看到一個眉目清俊的中年男人坐在老太太右手邊的圈椅上,他穿一件藏藍色杭綢直裰,刺繡短靴,雖然有些年紀,卻依舊瘦高,不似一般男人身體發福,宋朝顏和宋嘉良正站在他身後,不知道宋朝顏撒嬌說了什麼,他忽然麵露笑意,滿臉疼愛不似作假,好像感覺到宋朝夕的注視,他看過來,神色平淡漠然,竟像在看個陌生人,沒什麼太大反應,那一刻宋朝夕第一次深刻感覺到自己被排擠在這個家之外。
她朝前走了幾步,神態同樣淡然,禮數卻周全地行了禮。
“朝夕給祖母、大伯、嬸嬸、父親、母親請安……”
她明明挑不出一點錯,可宋豐茂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宋朝夕第一次見到他,不覺得驚訝驚喜就算了,還把他混在一乾人裡一起叫,就好像他跟其他長輩沒什麼不同。
宋豐茂忽而明白沈氏的感受,他們沒把宋朝夕放在眼裡,人家好像也沒把他們當回事,畢竟是在朝為官的人,一瞬間的波動並沒有反應在臉上,他淡聲道:“既然回來,就要好好聽長輩的話,切不可任性歪纏。”
宋朝夕不做聲,就這樣低著頭維持著敬禮的姿勢,明明一句話沒應,可她態度恭順,一點挑不出錯來,在旁人看來,倒像是怕父親責備,嚇得連大話都不敢說。
宋豐茂皺了眉,他總覺得宋朝夕不回答,是因為懶得應對,是因為她心裡不以為然。
正要訓斥,坐在老太太左側的宋元忠麵露溫和,笑嗬嗬道:“揚州水土果然養人,朝夕倒是生的很好。”
他不當官,平日花天酒地,說話沒大沒小慣了,說這話隻是純粹表達自己對侄女容貌的誇讚,卻不曾想,宋朝夕和宋朝顏長的一樣,誇宋朝夕生得好,不就是在說宋朝顏生的不好?偏偏他是大哥,老太太的兒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老太太的心頭寶,饒是宋朝顏麵色發白,沈氏眼裡冒火,宋豐茂蹙了眉頭,老太太卻一句話沒說。
宋蹤明看向朝夕低垂的眉眼,心裡一揪,這個妹妹太謹小慎微了些,哪怕不是在家裡長大,可她是侯門嫡女,是這府裡的長姐,有必要這般隱忍周全?庭芳明年也要及笄了,卻還像個孩子,想什麼說什麼,難道宋朝夕的處境真的這番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