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國的國都無鹽,是兗州名城。
入城之後,隻見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其中有不少穿著素淨灰色布衣的人,一看即知曉是明光道的教眾。
如上回在鐘離縣城中所見,市集照常開著,城中民人並無慌亂之態,不似彆處過兵馬那般關門閉戶。
岑欣的人引著車馬,徑自馳入王宮之中。
這王宮也是營建了多年,雖比不上雒陽宮室的大氣恢弘,但也頗有排場,看得出來東平王家底殷實,怪不得當年能在雒陽叱吒風雲。
蔣亢將王宮裡的一處宮室占為了官署。馬車才在宮室前停下,蔣亢已經從裡麵迎了出來。
“女君,彆來無恙。”他向我行禮。
我還了禮,道:“蔣將軍。”
蔣亢又看向雲琦,笑了笑:“想來,這位便是雲大夫。”
雲琦見到蔣亢,沒有了方才的倨傲,向蔣亢一禮:“在下雲琦,拜見蔣將軍。”
蔣亢與他見了禮,又寒暄兩句,引我們入內。
“這原本是東平王理政之處,我等初來,暫且征用了。”落座後,蔣亢道,“按曹先生的意思,其餘的宮室,也用來安置教眾和軍士,以免擾了民人。”
我頷首,向他問道:“不知曹叔現下在何處?”
“曹先生有些事,前兩日與教主到徐州去了。”蔣亢道,“不過他們離去時,曹先生曾留下話來,說若女君來到,便請女君在這宮中暫住,他不久便會回來。”
“原來如此。”我想了想,道,“這般說來,他們走得甚匆忙,未知是何事?”
蔣亢淡笑:“些許小事罷了,女君且等待數日,曹先生自會歸來。”
我心中有些失望,原以為在這裡就能見到曹叔,無論事情好不好辦,我問清了他的意思,想好了對策,便可早早回雒陽去。如今看來,卻是一點也急不得。
“這般說來,貴教將東平王的宮室都占了?”雲琦忽而道。
蔣亢道:“正是。”
“我聽聞貴教攻占東平國是,東平王的二王子司馬儉仍在國中,未知他當下何在?”
蔣亢不急不慢道:“二王子麼,我等已照教中規矩處置。”
“哦?”雲琦追問,“如何處置?”
蔣亢笑了笑:“便如雲大夫所想。”
雲琦看著他,沒有追問,少頃,頷首:“如此。”
我在一旁看著雲琦,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在乎那司馬儉。
蔣亢沒有將這話說下去,接著又與我和雲琦談起雒陽近來的事,不過他頗是識趣,並未僭越提起和談。寒暄一番之後,他讓人去將一處宮室騰出來,安頓我們住下。
除了住處,蔣亢對我們一行人的招待也頗是殷勤。
才落腳不久,便有人送了酒食來,頗是豐盛,將案上擺得滿滿。來人說,這是蔣亢吩咐的,聊為接風。跟著我們來的侍從和那一百精騎也得了好處,在院子裡擺開酒宴,大快朵頤。
“都說明光道簡樸,我看也不儘然。”雲琦看著案上的大魚大肉,下箸挑了挑,道,“這般菜色,可非尋常人吃得起。”
我說:“你是朝廷派來和談的人,他自當款待。”
雲琦看我一眼,不置可否。
用過膳之後,仆人進來收拾了碗盤殘羹,我正待起身離開,雲琦將我叫住。
“霓生,”他說,“你我自雒陽見麵,不是事務繁忙便是每日趕路,今日難得有空閒,不若坐下聊一聊。”
我看著他,知道他又要抒發一番見解。
“堂兄想聊什麼?”我問。
“那日桓侍中在眾人前說要娶你,在雒陽傳得沸沸揚揚,你可知曉?”
原來是這事。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意外。公子從前就算穿了件好看的衣裳出門也總能讓雒陽人傾倒兩天,何況他那日的驚世駭俗之舉。
“是麼?”我說,“我不知,他們都傳了些什麼?”
“大多不是好話。”雲琦看著我,“你真打算嫁給他?”
我不知雲琦說著話的目的,歎口氣,厚著臉皮道:“此事就算我不願意,又能如何?我連清白也沒有了,也隻能嫁他。”
雲琦淡淡地笑了笑。
“霓生,”他說,“你向來頗有主張,我這堂兄遠不如你。”
我愣了愣,沒想到雲琦這般自視甚高的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我惶恐。
“堂兄哪裡話。”我謙道,“我不過會些小伎倆罷了,若說深謀遠慮,堂兄乃是萬裡挑一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