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1 / 2)

細雨微停之際, 夏一回終於從學校體育部找到了一個小型皮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小皮筏充滿氣,運到學校裡的小溪流上。

深藍色的皮筏停在清澈見底的溪流邊, 辛燭的白發與冷白膚質對比皮筏顏色,總是給人一種格外紮眼的錯覺。

就好像這兩個色係本不應該放在一起, 但外力使它們強行組合, 最後造成的就是眼前這種違和景象。

夏一回從空間裡掏出很多東西,其中有梅有乾給的食物藥品、辛燭當初給的槍、徐穗穗和李白的定情小藥瓶……還有花兒。

這些都是李白技能催生出的各式各樣花朵。夏一回好像將校園裡的所有花朵都搬到皮筏邊上一般, 姹紫嫣紅映襯在辛燭的臉上, 將他的頭發都映出了不同色彩的影子。

在皮筏邊坐了一小會,夏一回呆呆的看著辛燭的側臉,腦子裡空白一片。

回望逃生遊戲, 他一共經曆過六個副本。分彆是新手副本、校園角鬥場、娛樂圈狼人殺、鬼牌賭場、12月22日,還有現在的真實副本, 亦或者說是現實世界。

就算排除鬼牌賭場裡四至五個不同的鬼牌副本, 他滿打滿算的也是走過好幾遭不同世界的人了。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在麵對親近之人離去之時,夏一回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恐慌。

這種恐慌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日積月累而成。

也許在平時表現的還不是非常明顯, 但長久副本積累壓力,夏一回一直就沒有合適的解壓方式。這些壓力最後也隻能日複一日的堆積在他的心頭,長時間得不到排解。

就像駱駝背著包袱行走在乾涸沙漠上,一開始它還感覺很輕鬆,可是隨著路程行進, 駱駝距離起點越來越遠,背上的負擔也越來越重。

一道一道的關卡幾乎是用儘氣力才勉強淌過,結果辛燭的死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

不遠處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來人就像是害怕驚擾到夏一回,故意放緩步伐。

直到走到近處,張清嶼才停下腳步。

夏一回從恍惚中驚醒,抬眸看向張清嶼。

後者手上拿著一大捆油菜花,放在地麵上。想了想,他又拾起一小束燦金色的油菜花,放在辛燭的胸前。

頓了頓,他說:“在附近找了很久,隻有這些花沒有變異過,應當不是副本衍生物。”

夏一回點了點頭,最後整理了一下深藍皮筏上的花兒,使得這些花朵遮擋住辛燭裸露在空氣之中的傷口。他想的很簡單,辛燭完完整整的來,就要體體麵麵的走。

這麼可愛的雪精靈,土葬會臟,火葬會破壞遺體。最好的辦法就是雪葬,然而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允許,也就隻能退而求其次的使用水葬了。

做完一切需要做的,夏一回眸子閃爍著不起眼的悲愴微光,他疲憊的彎下腰,輕輕的在辛燭眉間烙下一吻。

一吻畢,夏一回輕輕的推了一下皮筏。

小皮筏晃晃悠悠的駛離視線範圍,看著這些熟悉的人、事物逐漸遠去,夏一回眸光閃爍,很長時間都沒有做聲。當然,張清嶼也沒有打擾,而是站在一旁默默陪伴。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電子音忽然響起,外力打破這份平靜,硝煙再次彌漫。

【請玩家儘快開始決鬥。】

夏一回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看向地麵。

地上還堆著不少油菜花,以及槍支彈藥。

空中飛過兩隻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追逐打鬨,停在附近好奇的伸頭看兩人。四周十分安靜,安靜到不像話。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夏一回猛的彎下腰,與此同時,張清嶼也彎下腰。

夏一回撿起了油菜花,張清嶼撿起了槍。

“……”對視一眼,一片沉寂。

夏一回沒有難過,甚至還有點高興。

他將油菜花塞到張清嶼的手中,強笑著說:“打我是肯定打不過你的,索性直接棄權,你……好好過日子。”

張清嶼抿唇,緩緩舉起槍。

那槍漸漸與兩人的肩線平齊,夏一回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掉,眸子裡閃過震驚,又帶著一絲了然。

確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張清嶼手上的槍,槍口正對著他自己的太陽穴。

兩個人的性格本就如此,都是奉獻型人格,卻依然有著微末的差彆。

夏一回的奉獻總是有所保留,所以他才會拿起花,將主動權交付出去,是生是死任君處置。

而張清嶼不一樣,一旦他決定對某個人好,他就會毫無保留。畢竟隻有拿起槍,才能保證最後活下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夏一回維持著最開始的表情,張著嘴巴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他是很想說些什麼,隻不過腦海裡一片空白,這種關鍵時刻竟然詞窮,一句像樣的勸阻也說不出來。

“砰——”

混沌很久,可能幾天,幾個月,幾年。

遙遠的地方傳來不太真切的聲音。

是當初在鬼牌賭場曾經遇見過的問題。

【一輛火車開過來,左手邊的正常鐵軌上有6個孩子在玩,右手邊的備用鐵軌上有1個孩子在玩。火車來不及刹車,如果將變道的操控權放在你的手上,你會讓鐵軌開向左邊,撞死六個不服管教的孩子,還是開向右邊,撞死那一個乖孩子。】

當時夏一回的回答是:會將火車向左邊開,撞死正常鐵軌上那六個小孩。鐵軌本正常行駛,若是隻為了拯救那‘大多數人’,導致的結果可能是全車覆滅。

然而這一次,夏一回卻罕見的猶豫了。

那聲音由遠及近。

【你有實現一次願望的機會。】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是否願意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人?】

夏一回沉默很久,很久。

“我願意。”

**

意識逐漸剝離,眼前的景象變黑,一段時間以後,意識又緩緩回籠。

正如辛燭說的,夢醒了。

呼哧——

夏一回猛的從營養艙室中撲騰出來,水藍色的營養液飛濺,四周儀器被染的一片狼藉。

意識到上半身有點冷,夏一回低頭一看。現在他渾身上下都是赤/裸,唯一遮羞的就是下半/身的一條黑色齊膝蓋的大褲衩。

愣了一下,夏一回隨手扯過一旁的浴袍裹住身體。那浴袍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正好遮擋住整個上半身,浴袍尾巴堪堪齊膝蓋,將他整個人遮擋的嚴嚴實實。

坐在營養艙外頭愣了好一會,夏一回還是有點不明白現在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他不是已經死掉了嗎?為什麼現在還能從營養艙裡爬出來?

這場‘無限逃生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他熟悉的人,現在都去哪裡了?

身旁有光芒一閃一閃,夏一回順著光找過去,這才發現這光芒來自於一部筆記本電腦。

看見筆記本電腦的時候,夏一回還有些發懵。

記得最後一個真實副本裡邊,出現的電腦都是最早的電腦機型。一般都是台式,後麵還拖著一個笨重的‘大屁/股’,所有電腦都無法開機,落下一層滿滿的灰塵。

乍一看輕薄如蟬翼的筆記本電腦,夏一回險些沒有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電腦屏幕上不斷有什麼東西滾動過去。

“記錄無限直播關了的第90天,弱弱的問一句現在直播間還有人嗎?”

“有啊有啊,相信我,這裡無論何時都會有很多人蹲守的!萬一哪一天,就有好消息傳來了呢~雖然希望已經很小了5555”

“哎,當時最後一場副本忽然發不了彈幕,我真的急死了。沒想到現在彈幕倒是可以發了,人全都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現在很多娛樂公司都在聯係直播出眾者,聽說年薪百萬起步,反正都發了唄。哎呀,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多努力。”

“誰能告訴我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所有的遊戲視頻涉及血腥暴力,全網封殺。最後這個遊戲是沒有勝利者麼?沒有最終勝利者我之前還真情實感的追了這麼久,有點打腦殼啊。”

“有勝利者,夏一回就是啊。”

“等等,你們重點是不是偏啦。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勝利者呀,你們難道就沒有思考遊戲裡頻繁被提及的s市問題嗎。我的媽呀,困擾無數華國人民多年的迷題,現在終於被解開了!有生之年係列!”

“說真的,當時看見夏夏最後選擇救人,忽然好感動。鼻子酸酸的,不說了,我現在要去痛哭流涕了55555555555”

“哇的一聲哭出來+1”

“操!你們快去看熱搜,金元逃竄三個月,終於被抓住啦!確診人格分裂,昨天晚上已經關進精神病院了。”

“盧西安現在在開野外直播,姐妹們告辭,我要去看小哥哥了。”

“其實我比較好奇張大神和辛燭還有夏一回的後續,這三個人的糾葛是真的深啊。”

夏一回從熟悉的位置拽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扶著牆壁走出實驗室。

外頭有一個穿著實驗服的女人正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很多實驗報告被翻了出來,雜亂的堆在一旁。

夏一回好奇問:“你在找什麼?”

“找訂婚鑽戒啊,不知道放到哪裡去……”女人話語一頓,接近呆愣的回首看著夏一回。

大概十秒後,她忽然驚喜尖叫。

“啊啊啊您終於醒啦!!!”

夏一回笑出聲,轉眼看了看四周,安靜的等待下文。

徐穗穗好半天才平靜下來,鑽戒也顧不上找了,隻激動的在夏一回身邊繞著圈圈打轉,說:“夏院士,你都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壓力有多大。三個月了,我們幾乎要以為實驗失敗了,還好您醒過來了!不然我們這次的實驗就泡湯了!”

夏一回說:“冷凍人複蘇實驗?”

徐穗穗點頭,又搖了搖頭。

“冷凍人複蘇實驗早就成功了,當時是李院士負責的,我們現在的實驗名稱是植物人複蘇,我是主要負責人。”

“冷凍人實驗成功以後,我們發現您缺失了整整十年的記憶,一直不願意蘇醒,潛意識認為自己已經死亡。迫不得已,我們隻得通過這種方式讓您找回自我,當您選擇願意犧牲的時候,其實也就是選擇了當年一樣的選項,變相的等同於願意從營養艙室中蘇醒過來。”

夏一回點頭,還有有一點不明白:“這個無限逃生遊戲也是你們模擬出來的?”

徐穗穗說:“是的,我們的研究創意基於全息遊戲。這個技術很強大,它不僅僅是娛樂,如果用的方式正確的話,它是可以拯救無數人的生命的。將這件事情鬨大,一來為了拯救您,二來是我們共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