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清揚聽著電話那頭宋傑吞吞吐吐的聲音, 不由啼笑皆非, 嚇的李老師把遞出去的請帖又收了回來，清揚對他歉意笑笑，語速極快道：“爸, 我這邊有事, 先不和你說了。你讓我媽少在網上看雜七雜八的東西，沒事兒約著老姐妹一起去跳跳廣場舞。或者你們有沒有想去玩的景點, 我給你們抱個老年旅行團也成啊，彆在家瞎琢磨啊。”
虧老兩口說的出來，不管男對象還是女對象，他們都會一視同仁！清揚難得反思了下自己，難不成真是她年紀大了？或者是在她沒察覺的時候，已經成了老大難的剩女？把連電腦都玩不溜的父母逼的說出如此開放的話, 罪過真是大了。
清揚自然接過李老師手中的請帖, 笑著道：“恭喜啊, 我肯定不會缺席的。”前兩天，辦公室裡還在調侃李老師這戀愛長跑到終點了沒？今兒個就來給她送婚貼了, 清揚還挺高興的, 畢竟她也算見證了兩人的有始有終。
“謝謝。”李老師這性格沒有半點變化, 還是時不時會臉紅，但不得不說，和這樣的人做同事，辦公室的氛圍都好了許多。李老師羞澀笑笑，“那啥, 宋老師你繼續忙，我不打擾了。”
“恭喜。”清揚再度說了一句，看見婚期，笑了笑，國慶真是好日子啊。
......
宋傑對旁邊一個勁兒掐他的楊美娟道，“沒聽出什麼來。”這老婆子真是，晚上翻來覆去神神叨叨的也就算了，一大早把他叫起來，也不說乾什麼，讓他坐在沙發上不許動，到了點才說給閨女打個電話。宋傑有什麼辦法啊，硬著頭皮對清揚表示老兩口的思想不封建，特彆開放！
人孩子本來喜歡男的，被老妻這麼一弄，到最後真帶了個女對象回來！哼，一起過了幾十年，他還能不知道枕邊人怎麼想的？
清揚要真是帶了個女對象回家，老婆子非暈過去不可！
他就不同了，清揚不管帶個啥回家，他都能端得住！
“你關鍵時候不頂用，南陽結婚那會兒，婚禮上多少小夥子看上咱清揚，條件好的不少，你做好人，說隨著孩子說什麼緣分沒到，我是不是沒說什麼？現在南陽的孩子都生了，清揚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你不心疼我心疼！”楊美娟就差沒直接說宋傑是個後爸了，“我也不催著她結婚，男朋友總能談著？”
“我給南陽打電話去。”楊美娟眉一豎，三兩步回了臥室把門一關，留下插不進話的宋傑在沙發上有些茫然，他怎麼聽著，老妻把清揚還沒結婚的原因，歸在他頭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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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一回事！”清揚戳著鬱小胖的肉手手，趴在床沿有些鬱悶，“我真是服了老兩口，天天的在家都琢磨什麼呢？”
陶南陽在楊美娟打電話時已經笑了一回，但聽著清揚說，還是忍不住笑意，“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八一枝花呢，我看爸媽是真著急。他們那時候，超過二十嫁人就算老姑娘了，爸媽讓你清淨到二十八，你就知足。”
“理是這個理兒，但我沒碰著結婚對象，也不能讓我隨便薅一個就去領證？”清揚把睜開眼睛的鬱小胖抱在懷裡，做著鬼臉逗他玩，沒好氣瞪了眼陶南陽，“你談戀愛我被催，你結婚我又被催，現在你生寶寶我還是被催，陶老師，你知道你對我的影響有多大不？”
陶南陽就著鬱深的手，把雞湯爽快喝下去，才慢悠悠道：“知道啊。但這不是也是沒辦法嗎？誰讓我遇著鬱深了呢？”
清揚：......
鬱深在一旁好脾氣笑笑，清揚翻了個白眼，“彆在這故意秀恩愛，我不會上當的！”
“我就說騙不過宋老師，你還不信！”鬱深雙手一攤，對陶南陽無奈道。
陶南陽撇嘴，“我一孕傻三年，不行嗎？”她很尊重清揚選擇的生活方式，但就她自己來說，還是希望閨蜜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起碼沒趣的時候，有個人鬥嘴也是好的。
“行行行。”鬱深寵溺道。
清揚：“說，什麼時候倒戈的？”
“昨天！”夫妻兩異口同聲坦誠回答，陶南陽衝著清揚傻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
清揚冷笑，“小陶，我可告訴你，你再立場不堅定，我就把鬱小胖拐去我那養著！”
“帶走！”陶南陽揮手道，“帶著他，晚上我公公婆婆都睡不好覺，我巴不得有人把這小子帶走，起碼一家人能睡個安穩覺！”聽她這話就知道和鬱深父母處的不錯。
經常看見婆媳之間鬨矛盾的新聞，但陶南陽自結婚來就沒和鬱母吵鬨過，她和鬱深在一中住的職工宿舍，鬱家房間不夠，雖說一周也會看個兩三回老人，但在家留宿的事情還真沒有。彼此間留的有距離，再有鬱家老兩口，對陶南陽不嫌棄鬱深有父母弟妹的拖累，願意嫁進鬱家，一直都是記在心裡的。鬱家三個弟弟妹妹，也不是任性不懂事的熊孩子，和陶南陽的關係也好，鬱家老兩口對這個媳婦再滿意不過了。
陶南陽孕期補的太過，生鬱小胖的時候難過了些，鬱母堅持要她多做半個月的月子，白天把湯湯水水包了不說，晚上還幫著照顧鬱小胖，這婆婆做的夠可以了。陶南陽現在就愁出了月子後，怎麼把自己的雙下巴減掉！
鬱深看著在清揚懷裡怡然自得的兒子，抱著陶南陽，“鬱小胖在咱爸媽心裡可是排第一位，你讓宋老師帶走他，估計咱爸媽後腳就跟在宋老師後麵一起走了。”
“我沒意見。”清揚很快道。
陶南陽正想說什麼呢，客廳傳來鬱父的一句怒吼，清揚把鬱小胖放在陶南陽懷裡，和鬱深快速走出去。
鬱吉鬱祥一左一右扶著鬱父，鬱父還在繼續道：“你們死心，我的孫子絕對不可能去你們陶家！我鬱家是沒多少錢，但一個孩子絕對養得起。”
鬱深把鬱父扶到椅子上坐下，“爸，咱不理他們就是，彆把自個兒身體氣壞了。”他臉色平靜，像是根本沒把門外的人放在心上。
“小胖沒嚇著？”鬱父趕緊關心自家孫子，他就是太氣憤了，才沒忍住怒氣。
“沒呢，和南陽玩的正開心。”
“那就好。”
清揚皺眉，門外是誰，她不需要多問，“他們經常來嗎？”
鬱如意捏著拳頭，憤憤道：“第一回爸媽聽說是嫂子的爸媽，開門讓他們進來了，但是他們太可惡了，把爸媽都說哭了，還是嫂子出來把他們趕出我家。嫂子說以後這兩個人來不用開門，我們不開門，他們就一直在門外說話，太討厭了！”小丫頭突然神來一筆，“我以後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全給爸媽！”
清揚摸她的頭，“加油。”
“嗯！”鬱如意堅定的很。
沒人理會，門外很快沒了動靜，鬱父去廚房幫著鬱母一起忙活，鬱深去臥室安撫完陶南陽，走出來坐在清揚對麵，突然道：“讓宋老師見笑了。”
“小胖出生後，陶先生方女士便時不時上門，說在陶家可以給小胖更好的教育。”鬱深苦笑，“聽著特彆諷刺，我和他媽都是重點高中的老師，難道不能給自己孩子好的教育？”清揚默不作聲，鬱深雙手合攏，直接道：“我...想再麻煩宋老師一次。”說完他的臉通紅，看得出來，這句話讓他十分羞愧但又不得不說。
“南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清揚淺笑著說道。
鬱深：“非常感謝！”他起身往廚房走去，“我去幫忙。”
背影看著竟有幾分難堪和狼狽。
清揚不會去想鬱深什麼時候產生的想法，或許是陶浩德方晶時不時的糾纏，又或許是老父親老母親被羞辱時的無能為力......清揚覺得自己挺壞的，明明一開始就看出鬱深的目的，卻始終不搭腔，硬是要讓對方主動說出他的目的，鬱深經常和陶南陽說她聰慧，他自己也不遑多讓。不然不會看出她的意圖後，很快打消走感情路線，而選擇坦白告知。
她能一眼看透的太多了，以至於要求的更多，清揚本就不打算袖手旁觀，但她不喜歡她周圍的人和她玩心眼。
那樣，會讓她很不舒服！
“宋姐姐。”鬱如意奇怪的扯了扯清揚的衣角，想了想道：“你不要不開心，下次我會保護好嫂子和爸媽的。”在這丫頭心裡，清揚和陶南陽關係好，清揚肯定是因為陶浩德方晶的事煩心。
清揚柔聲道：“謝謝如意，我沒有不開心。”
“等會兒我把雞腿給宋姐姐吃。”鬱如意悄悄在清揚耳邊說，大人最喜歡口是心非了，她給宋姐姐最好吃的雞腿，宋姐姐就會忘記不好的事情了！就像她一樣！
清揚吃了小丫頭鄭重夾給她的雞腿後，心情奇特的好了不少，和鬱深不經意間視線對上時，緩緩露出一個真心的笑意。鬱深一愣，也笑了。他們都是為了保護於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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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深拿陶浩德方晶沒有辦法，但對清揚來說，給兩人找些麻煩再輕易不過。她一開始就沒有抱著把兩人打進塵埃的打算，且不說沒到這程度，再有便是，他們終究是陶南陽的親生父母，落魄了，陶南陽不會袖手旁觀。
現在這樣有點餘錢，但又不至於拿著鼻孔看人的程度，不管對誰，都是最好的。至於和陶南陽之間會不會修複關係，清揚也不在意，隻要兩人真心，依著鬱家人和陶南陽的性格，根本不成問題。但若抱著不軌的念頭，清揚非常樂意讓陶先生的產業再縮水一半。
宋西宋北成功的收到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三年前緊張兮兮害怕自己考不進一中的兩孩子，如今都比清揚高了。話說這也是楊美娟把注意力全放在清揚身上的原因之一，龍鳳胎要去上大學，目前沒啥可操心的，在老兩口眼皮底下的，可不就隻有清揚一人！
“姐，我會給你寄特產的！”宋西宋北都是首都的大學，清揚把兩人送到火車站，路上兩人有個照應，倒也不需要多擔心。
清揚翻了個白眼，“我在首都待了四年，還需要你們給我寄特產？”
宋北宋北：......
“彆把自己弄丟了就行，雖然有伴兒，還是要長點心，火車上小心點！到了給我來個信息，在學校有什麼也及時通知家裡，彆硬扛著，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清揚不放心囑咐道，在一中她好歹能看顧著點，孩子遠了，到底放心不下。
宋北：“姐你放心，一中有挺多學長學姐在首都。顧沉哥徐海哥他們也說會來找我們玩，你就彆擔心了。”
宋西：“是啊，彭雅姐晴晴姐剛剛還和我聊天呢，告訴了我許多該注意的事項，我覺得心裡可有譜了！”
“嗬嗬。”清揚想到能把天捅破的崽子們，麵無表情道：“本來我還挺放心的，但聽你們這一說，還真放心不了！告訴你們的學長學姐，彆以為離了一中，我就收拾不了他們！”
宋西宋北：......終於能體會到學長學姐說的大魔王是什麼意思了！
“姐，我們保證成功轉達！”
兩人忙不迭點頭。
“進站去。”清揚點頭，“學校放假告訴我一聲，我把機票給你們訂了，春運期間火車太擠了。”
目送著兩人檢票進站，清揚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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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迎來一波波學生，又送走一波波，鬱小胖三十歲生的小閨女都上一中了，清揚已經成了一位溫柔和藹的老太太，她早就退休了，隻是身體硬朗，教學質量過硬，又被一中返聘回校。鬱深和陶南陽身體就不行了，雖然沒有啥大病，但是老年人的小毛病不少，早就過上了正常的養老生活。
陶南陽和鬱深每回溜達來一中，必要和清揚比一下誰的老胳膊老腿更健康，清揚淡淡瞥兩人一眼，她才不和越來越幼稚的人玩。
值得一提的，清揚仍舊還是個單身老太太。這一點宋傑和楊美娟過世時，都已經認了命，這閨女主意比誰都大，他們實在剛不過她啊！
老兩口閉眼時沒什麼遺憾的，龍鳳胎都是在重點大學考研讀博深造，期間遇著自己的另一半，順理成章的就組成了家庭。平時兄弟姊妹間也沒什麼摩擦，宋傑名下的一套房，他想平分給四個子女，四人都不要。陶南陽是覺得自己真沒立場接著，清揚呢則是自始至終就沒想過還有這套房，兩個小的把姐姐的付出都記在心裡，沒找著機會回報姐姐，自然也是不想和姐姐爭得。各自的另一半都是明事理的，也沒瞄著老兩口的東西。宋傑和楊美娟真的是含笑而逝，嘴裡不停說值了值了。
這麼多年，要給清揚介紹對象的人不知凡幾，不管是誰，她的態度都是特彆認真解釋，沒有遇著合眼緣的。可惜她如實說的大實話，沒有人相信，清揚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這人要求不高，就一個不將就，周圍人把她傳的好像想要嫁給玉皇大帝一樣，清揚和這些嬸子姨啊什麼的真沒話說。
如果婚姻的意義是多一個人降低她的生活質量，清揚不覺得這種婚姻有存在的必要。且不說她介意孤獨，再一個，她的工作性質並不缺人氣。每到逢年過節，清揚的家中總是從早上熱鬨到深夜，時不時還有學生留宿。她早就換了房子，一中附近的那套房子平時給孩子歇歇腳，換了一套複式小公寓，是時域家新開發的樓盤，本來顧晨幾個要送給清揚，但被她拒絕了。崽子們的心意她領了，她的存款還是買得起一套房的。
宋家鬱家的孫輩都愛往清揚這跑，零食多，小影院、小健身房應有儘有，除了清揚的臥室以及書房不能隨意進出，其他的幾個房間都可以瞎蹦躂。讓孩子們最滿意的，是有一間房間裡頭放了五六台電腦，幾個孩子能在裡麵玩一整天，清揚也不管他們，餓了就自己做飯，渴了自己倒水，眼睛受不住就知道好歹了。
清揚結束她的課程，慢悠悠的散步回家，老年人的身體做不了大幅度的運動，她基本是把散步當成鍛煉了，推開門就聽著廚房有動靜，清揚也不著急，換上拖鞋和家居服後才去廚房。
“姑姑，您回了。”宋北兒子兒媳正在處理著買回來的葷菜，一盤盤弄好放進冰箱，等炒的時候方便許多，宋文手腳麻利包上保鮮膜，問清揚：“姑姑，您看這些菜夠了沒？雞鴨魚的，我和素素都切好了，還有一些丸子也在冰箱裡，青菜要趁新鮮買，明兒早上我讓旭旭帶過來。要是菜不夠的話，您趕緊給我打電話，我托人再買。”
宋文這話說的不是無的放矢，他自小就知道姑姑特彆受歡迎，每到教師節或者什麼節日，姑姑家保準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沙發不夠坐，席地而坐的不在少數。宋文想到小時候就想笑，他爸媽是工作狂人，他跟著姑姑的時間更多，雖然家裡不缺吃喝，但他最盼望的就是過節，因為姑姑的學生會帶許多吃的過來，這些基本都進了他的肚中。小時候隻是覺得好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啊，大了之後宋文從商，基本沒有遇到什麼難題，出門應酬經常有大佬過來拍拍他，問是不是宋老師家的那個小鬼？三十而立的宋文一臉懵，他在姑姑家住到高中畢業，樣貌雖然沒多大變化，但大佬們對他有印象，宋文就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爸宋北經常數落他不像宋家人，三個姑姑都從事教育事業，而他打小成績就不咋樣，大了更是一頭紮進商場，送禮鑽營拉關係更是玩的溜。
“不用這麼麻煩，現在超市可以送貨上門，你和素素都忙，彆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裡。”來這一趟，不知道今晚又要加班到什麼時候，“事業要拚，孩子也彆拉下了，旭旭再給我打電話說爸媽經常不回家，我可就要罵人了啊。”清揚看這夫妻兩滿頭汗的，也是為難他們了，“乾脆把旭旭接過來，你們一家三口今晚就在我這兒睡？”
宋文妻子素素先一步拒絕，“明天教師節，您的學生都來看您呢，我和宋文在這不太好，姑姑您也明白的。”怎麼說呢，哪怕清揚沒有直接開口幫什麼忙，但自家老公小時候跟在姑姑身邊，就為家裡帶來了許多隱形資源，她這個人愛錢，但不貪心，宋文靠自己讓家裡更上一層她很樂意，但不要再消耗姑姑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