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十強,裡邊五個是謝氏的弟子,四個是陳氏的弟子,還有一個是容嬰。
她是容氏宗門最後的希望。
還是嫁出去的女兒。
容氏太極的長老們都沒臉看,一個個羞愧難當,但也有幾位目光不善,似乎對容嬰起了疑心的師叔。
這種疑心,更多的是忌憚。
一旦容嬰崛起,那麼宗門內,師叔們離下台的日子就不遠了。
容嬰懶得理這些老古板,因為拿回掌門印是遲早的事,可由不得他們。
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
都受著。
她淡淡挪開目光,繼續去看陳氏的掌門,和容氏這種長老分權不同,陳氏同謝氏一樣,掌門都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隻不過謝淩要年輕許多。
陳氏掌門年過四十,因為長年的習武鍛煉,看著像三十來歲,他的眉眼輪廓間隱約能看出沉墨的影子。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沉墨的臉上也還沒有沾染上他掌門父親的那種勢利和精明。
更不會看起來道貌岸然。
容嬰轉了轉手中的梔子花,這花每日一束,從不缺席,但她依然沒有看見那個追著自己喊姐姐的男孩。
沉墨也沒有參加這次比試。
容嬰猜測,大概是陳氏的掌門不想讓自己最得力的棋子暴露人前。
因為和端午節的宗門大比相比,來年春天的‘國際武術大賽’要更加誘人。
這是聯合中外,四年一度的大型賽事,不同於太極宗門每年舉辦的這種小打小鬨。
在國際的舞台上,要更包容。大賽不僅彙聚了各個種族,也融合了各種武術形式,太極隻是其中一種。
但最後得勝的,隻會是一種武術形式,根據往年的情況,太極隻能排到第二,惜敗給了泰拳。
和太極的以靜製動不同,泰拳的殺傷力和爆發力過於強勢。
換言之,太極的初衷是修身養性,泰拳的立意卻是搏擊殺人,若非真正的太極高手,根本招架不住。
這樣一想,宗門大比就沒意思了。
容嬰忽然能夠理解謝淩,他和許多掌門不同,收徒不看門第,不重學費,隻要是太極的料子,就會悉心培養。
他的眼界也和其他宗門不同,落在了世界上,而非這方國土。
容嬰去看身邊喝茶的年輕人,他氣定神閒,眼底有光。
“謝淩。”容嬰忽然喊他。
青年眼睫輕顫,緩緩望過來。
“聽歌。”容嬰摘下一隻藍牙耳機,塞進了他漆黑短發下的耳朵裡,說:“我要上台了。”
讓你聽聽我的戰歌。
耳機裡循環播放的是《下山》
‘要想練就絕世武功,就要忍受常人難忍受的痛……’
‘我左手一式太極拳,右手一劍刺身前,掃腿這招叫清雪,破輕功飛燕。’
音樂灑脫淡然,環繞耳邊。
在謝淩驚詫的眸光中,容嬰翻身躍上了湖水中央的比武台。
她擺好太極的姿勢,同陳氏的弟子說了聲:“請。”
謝淩的心微微揪起來。
場中的女孩子白衣黑發,頭上還束著他袖口的紅係帶,那抹紅格外耀眼,仿佛烙印在他心上。
謝淩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合攏,他目之所及,皆隨容嬰而動。
她也並未讓他失望。
沒有再投機,沒有再使小聰明,而是踏踏實實,用太極的招式避讓和進攻,她那雙眸清亮,清亮且孤傲,像極了曾經的謝淩。
他眨眼,漾起了會心的微笑。
台上的氣氛緊張,容嬰的額頭已經起了細汗,她有些落下風,但不想再用輕功取勝。
也很明白,痛苦往往是通往勝利的號角。
容嬰得捱過這種疼。
她被陳氏的弟子打退了數次,甚至差點掉進湖裡,但是每一次,她都重新站穩,並且每一次,都在悄然破解對手的攻勢和步法。
不知不覺,她成了主動推拉的那個人,也抓準時機,橫肘側推,用足力氣後旋身抬腿,將陳氏的弟子踢進了水裡。
“嘩啦”一聲,身後傳來激烈的掌聲。
容嬰微抿蒼白的唇,笑了笑。
她解下鬆散的紅發帶,握在手心,朝著遊船裡向她跑來的謝淩晃了晃。
你看,我贏了哎。
沒有耍賴。
容嬰的視線漸漸模糊,倒下去的時候,正好落入一個充滿清淡茶香的懷抱。
她仿佛聽見謝淩說:
“你贏了。”
不僅僅贏了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