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圈渣男(十四)
容嬰徹底失去意識。
累暈的。
她被謝淩抱起, 也沒有發現藏在陳氏弟子後麵的沉墨。
他還是戴著嚴嚴實實的麵具,違背他父親的命令,隻為了來看容嬰的比試。
看見她暈倒的時候, 沉墨邁出了腳步, 卻被陳氏掌門伸手攔住。
他說:“讓你演, 沒有讓你動真心。”
沉墨自嘲的笑了笑, 他垂眼, 唇邊漾起譏諷:“父親當年也是這樣對我母親的嗎?”
男人沉默了。
欺騙是真的,動了心也不是假的,否則, 這世上不會有沉墨。
“總之,守好你的本分。”陳氏掌門壓低聲線,寒聲說。
沉墨沒有應聲, 他看著父親從身邊擦肩而過,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他仰起頭,麵具下的眼淚永遠也不會被人看見。
就像他的人生, 有一大半是見不得光。
沉墨,沉默。
他無法替自己辯駁。
因為他就是私生子,他的母親也是沒有名分的第三者。
哪怕那個女子, 也曾驕傲, 也曾是扇劍門的一宗掌門。
隻是她輸了, 輸給了虛無縹緲的愛情, 輸給了她最信任的男人。
然後生下沉墨, 撒手人寰。
對他來說, 小時候的生活並無樂趣可言,他要做的事就是填飽肚子,然後爬起來, 躲過他父親的正牌夫人吩咐的一次次暗殺。
那樣的日子入目全是灰色。
直到有一天,他躲在謝氏宗門的山腳下,被十五歲的容嬰發現,她給他留了一把傘,還有一碗放在竹筐裡的桂花小湯圓。
沉墨記得,碗的旁邊是一小束她現摘的鮮花,很香。
那天是元宵節,家家戶戶都在團圓,隻有沉墨滿身泥濘,藏在山頭裡,見不得光。
也是那天,他發現了其他顏色,生活也不全然灰敗,至少還有入喉溫熱的湯圓,和那個少女善良的笑容。
他自此記住了她的名字。
也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再相見的時候,他要還她滿城花開。
他要告訴她,他叫沉墨。
*
夜裡下起了雨。
容嬰從睡夢中驚醒,她好像在夢中見到了沉墨,那是屬於原主的記憶。
在原主的印象裡,沉墨無疑是個小可憐,她甚至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因為原主那日去山腳,隻是為了尋些艾草,給青梅竹馬的謝淩做幾個蛋黃餡的青團。
原主小的時候,是借住謝氏宗門,隨謝淩一起學習練武的。
她無憂無慮,和沉墨這種開在暗夜裡的玫瑰截然不同,又怎麼會記住他,並為他停留呢。
容嬰再次輕輕歎息。
這人哪,總想要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人回頭,卻從不肯往身後看看。
老話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還是枝28歲的老花。
倘若原主不執著於謝淩,肯看看彆人,日子也不會如此自苦。
容嬰揉了揉額頭,終究她是局外人罷了,所以才能清醒。
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批判彆人。
這種時候,容嬰又要搬出自己的渣女語錄了。
對待男人,她很清醒。
做一個渣女不好嗎?
有錢,有顏,有男人。
她也並沒有玩弄他們的感情,隻是單純想玩弄他們。
不過有些男人難搞,得用感情哄騙,才能玩弄到手。
小病嬌也好,冰山也罷,容嬰都能變成他們喜歡的樣子。
但她並不相信他們的喜歡。
一旦他們了解真正的她,又怎麼會喜歡呢?
在這世上,曆經無數世界後,容嬰隻相信自己。
幸好,我有我愛我。
她坐擁無窮的壽命,也享有無儘的孤獨。
這種孤獨,無從說起,是哪怕她下定決心,想要訴苦的時候,身邊卻再無一個故人的悲涼。
容嬰閉上眼睛,她待人寬容,是因為知道,下次就不會再見了。
愛她的,恨她的,都被她拋在身後,什麼也帶不走。
她笑了笑,去看守了自己半夜,正抬手撐著額頭,在她床邊淺眠的謝淩。
容嬰給他蓋了一床小毯子。
她謝謝所有的相逢。
真的謝謝。
……
第二天,大家還在杭州逗留,主要是為舉辦慶功宴。
這次大比,白七七摘下桂冠,第二名是陳氏弟子,第三名是容嬰,其他謝氏弟子成績也不錯。
掌門謝淩一向大方,他大手一揮,中午定了宴西湖的包間,也打破了師徒不同桌的規矩,和弟子們好好聚了聚。
席間,有弟子想給謝淩敬酒,他抬手推卻,以茶代酒,一舉一動有如清風拂麵。
謝淩本身就是個很乾淨的人。
朗朗如月,肅肅如竹。
容嬰微眯眼睛,她開始無法相信,這樣一個人,真的是間接害得原主自.殺的凶手嗎?
就像容嬰共情了原主的感受,自然而然認為謝淩和白七七有點什麼,然而事實上,這對師徒無非是單箭頭罷了。
是徒弟單方麵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