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嬰飲下一口薄酒,很多時候,視角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人總是生來就有偏見。
她剛開始的時候,也會覺得謝淩冷漠無情。
但是慢慢的,她看到了不一樣的謝掌門,也看到了不一樣的白七七。
這小姑娘雖然心思多,愛告狀,但還沒有壞到底。
甚至在今天,她主動站起來,雙手舉杯,敬了敬容嬰。
容嬰淡笑,一飲而儘。
飯後,眾人再次坐高鐵回蘇州。
容嬰回到宗門的小竹屋,發現靜置在窗邊陰涼處的荔枝酒已經好了,她打開輕嗅,果味正好。
容嬰攤開信紙,想邀謝淩泛舟湖上,對月共飲。
當然,主要是為了要嫁妝。
還有她的三十萬。
容嬰派了一名小弟子去傳信,謝淩收到後,眼角眉梢都舒展了。
他先去了謝氏的收藏閣,取出容嬰的嫁妝後,派弟子一一送去了她的小竹屋,除了‘容氏訣’。
隨嫁妝一並過去的,還有一張銀行卡,足足五十萬。
這是謝淩給容嬰的承諾,包括隨口的兩萬、三萬…這種小數目加起來。
一切安排妥當後,天色已經薄暮,謝淩回到房間,認真照起鏡子來,他習慣了穿太極服和練功夫,但這是容嬰第一次邀約。
謝淩想到她喜歡穿旗袍。
他開始壓箱底翻找能和旗袍相稱的西裝,最後選擇了沒有任何點綴的白襯衣和黑西服。
太極之道,至簡至真。
謝淩本身氣質清冷,正裝加身後精致的眉眼顯得更加矜貴,他抬頭垂眼時,始終籠罩著一層淡漠的疏離,如皚皚山上雪。
隻是在看到容嬰的時候,他低頭笑了笑,有歡喜,也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
約見的地點定在龍井茶館。
館內古色古香,自帶天然的湖泊,大可以搖一葉小舟,蕩入藕香深處。
容嬰和謝淩分彆坐在船兩端,中間是方小茶桌,擺上了一些細膩的蘇式糕點和時令水果,還有容嬰自帶的荔枝酒。
她伸手戳了戳掛在船頭的薄紗燈,漾起淺淺笑容說:“還需要什麼?我請客。”
謝淩想要一壺烏龍茶。
容嬰搖頭:“不給。”
她提起小酒瓶替對方倒了一杯荔枝酒,說:“嘗嘗嘛,我自己釀的。”
謝淩猶豫了很久。
容嬰歎息,對月獨酌起來,慢慢的臉頰就染上一層緋色。
大概是怕她喝得太凶,謝淩破例提起酒杯,輕輕晃了晃後,仰頭飲下,入口是清爽的甜味,也並不多醉人。
唇齒間留下荔枝天然的香氣。
這滋味不比茶水醇厚,卻讓謝淩枯燥無味的人生多了亮色。
一如荔枝酒的主人。
她突然闖入,在他心湖微微蕩漾。
從小到大,謝淩本身就足夠平靜了,就像結冰的湖水,他需要的不是細水長流的陪伴,而是有人投石入湖,裂化他心底的積冰。
這個人,要能驚豔他一生。
謝淩抬手撐著額頭,目不轉睛看向容嬰,他覺得自己有些醉了,因為他竟然想吻一吻落在她臉頰上的月色。
察覺到這個荒唐的念頭後,謝淩單薄白皙的耳根越來越紅。
他取出懷中的小禮物,遞到容嬰麵前,試圖轉移注意力。
“是什麼?”容嬰問他。
謝淩說:“一點小東西,慶賀你拿到第三名。”
容嬰微笑著打開,愣了愣。
木盒裡是一隻水色碧透的玉鐲,整體呈現出通透晶瑩的膠感,一看就價值不菲。
容嬰很喜歡,她說:“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謝淩點頭:“喜歡就好。”
容嬰覺得應該禮尚往來,她摘下彆在發髻上的一小朵海棠花,略微傾身向前,彆在了謝淩胸口的手巾袋裡。
他的西裝沒有任何點綴,也沒戴胸針,簪上這朵偏紅的海棠花後,他身上清冷的氣質終於散了些。
容嬰眼睛清亮,笑著收回手。她並不知道,這朵彆在謝淩西裝胸口的花,同時也簪在了他心上。
這抹豔色,讓年輕的掌門人心猿意馬。
他又舉杯喝了幾口酒。
容嬰反倒被風吹得清醒了,她重新披上針織衫,理了理旗袍領口後,開始談正事。
“謝淩,容氏訣呢?”若非為了這本秘籍,容嬰見了鬼才會去參加宗門大比。
謝淩的唇邊逸起一絲淺笑。
“早就給你了。”他說。
容嬰抬起頭,秀眉微蹙,依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謝淩唇角的笑意愈深,他伸出手,輕輕撥動剛被容嬰帶到腕間的水碧色玉鐲,說:“取下來,看看鐲子的內壁。”
容嬰照做,她湊得很近,果然看見了玉鐲內刻有壁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有一些招式的意向圖。
想看清楚,需要放大鏡。
這也太狗了吧?
容嬰眼角微抽,問謝淩:“不會是你刻上去的吧?”
謝淩難得挑眉:“是我。”
容嬰笑了。
手藝人,手藝魂,謝淩就是人上人。
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呢?
容嬰調侃:“謝掌門,你也太較真了吧?”
謝淩不置可否,說:“貴重的東西,自然放在身上安全些。”
容嬰再次唏噓。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謝淩,你太認真了,不應該談戀愛,應該去路口貼鋼化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