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緊抿薄唇,他走上前,輕輕握住了容嬰的手腕,也握住了她腕間的玉鐲,說:“陳掌門,你不是想要容氏訣嗎?”
“拿沉墨來換。”
這話一出,陳氏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老實說他們人雖然多,但個個都是一脈相承的利己主義,尤其是見識了容嬰的鋒利後,誰也不敢先出頭。
他們可以肯定,這位容小姐使的不是太極的功夫,但比太極可怕千百倍,足以一招斃命。
誰也賭不起。
陳氏掌門是最會趨利避害,就著台階下的人,他再次漾起笑臉,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那樣,對容嬰伸手說:“容小姐,還請隨我一起去本門暗牢。”
“早說不就好了?”容嬰慢條斯理地收好折扇,她一點也不心疼容氏訣,因為這功法她深入解讀並實踐了。
裡麵涉及的是輕功入門,以及內力調息,對當世來說很稀罕,但對容嬰這種走過武俠、仙俠世界的任務者來說,就是鬨著樣兒。
就說現在,隻要給她紙筆,她就能寫出比容氏訣更好的東西。
還是那句話,位麵的碾壓。
所以她才會被雷劈。
因為天道本身就是補不足而損有餘,容嬰相對於這個現代武俠世界來說,實在太“有餘”了。
有餘到約等於多餘。
她知道,但不改。
容嬰這個人是受不了委屈的。
她想,也許在沒成為任務者之前,自己是個作天作地的公主。
被萬千寵愛澆灌著,所以養成了不吃虧,有仇就報的性子。
說不好,或許還有人縱容她。
可是她想不起來了。
容嬰摸了摸鼻尖,扯住謝淩的衣袖後,繼續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因為謝淩的腿不好。
她再次問陳氏掌門,“三年前,誰打的?”
對方遲遲不言。
反倒是謝淩坦蕩,他說:“已經過去了,彆放在心上。”
容嬰終於發現了謝淩的優點。
他不記仇。
其實謝淩大可以不管原來的容嬰,安心做他的掌門。
他本可以驕傲肆意一生,永遠享有天之驕子的光環。
當然,在常人眼中,天賦遠比不上性命,但隻有深知太極的人才懂這是何其殘忍。
才懂一個天才被毀掉。
該有多惋惜。
容嬰心裡的天平已經有了答案,她沒法再以懲治渣男的標準對待謝淩,反而要去救贖。
就像第一個世界救贖許淮,重新給予他勇氣那樣,容嬰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重拾謝淩的驕傲。
把他遺落的光從地上撿起。
讓謝淩明媚起來。
容嬰輕輕舒出一口氣,遇到我,真是他們的福氣。
她悄悄翹了翹唇角,再見到沉墨的時候,又傻了眼。
“那個…陳掌門,”容嬰指了指被吊著鞭打,滿身血汙的少年,不可置信地問:
“這真是你親生的?不是充話費送的?也不是天橋底下撿來的?”
我真的很疑惑啊。
容嬰邊說邊甩出折扇,她劃開了吊住沉墨手腕的麻繩,讓他能夠落地歇會兒。
陳氏掌門的臉色也不好。
因為陳墨不僅沒有帶回容氏訣,還把扇劍門的傳宗之寶——容嬰手中的折扇,輕而易舉送人,這種事,在陳氏宗門是大忌。
是有異心,胳膊肘往外拐。
他雖然是掌門,但為了自己的麵子,不得已做做樣子。
容嬰湊近,看了看沉墨的傷勢。
還好,隻是看著嚇人。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稍微幫沉墨處理了一下傷口。
藥入骨肉難免刺痛,唇色失血的少年艱難地睜開眼睛,慢慢聚焦,有了光。
沉墨沙啞著嗓子,叫了她一聲姐姐。
“你…快走。”他說。
“怕什麼怕?”容嬰接過謝淩手中的保溫杯,給沉墨喂了一口水,說:“來帶你走了。”
少年靜靜倚靠在容嬰懷中,問她:“為什麼呀?”
“因為你是我的徒弟。”
既入我門,隻要你不欺師滅祖,就歸我管。
她輕輕扶沉墨起來,又拒絕了謝淩的幫助,說:“你彆管。”
你一個腿腳不便的,彆來摻和。
謝淩默默拿回了自己的保溫杯,他有點潔癖,所以留在了陳氏的暗牢裡。
一並留在陳氏的,還有陳氏宗門上下覬覦已久的容氏訣。
由謝淩默背,一邊寫,一邊繪製招式示意圖,再交給陳氏的人,由他們檢驗。
確認有效後,陳氏打開了山門,畢竟不打開也不行。
陳氏掌門怕容嬰。
他惜命,不像這個瘋子。
他甚至可以預見,這一放就是放虎歸山,但沒有辦法,因為不放就是兩敗俱傷。
和當年的謝淩相比,今天的容嬰明顯實力更加強悍,最要命的是,她和謝淩不一樣,她沒有軟肋,不講武德。
陳氏這種黑心的宗門,最怕的不是謝氏這種領頭門派,他最怕的是容嬰這種,完全不要命的。
陳氏掌門輕歎,他目送著兒子隨容嬰離開,深邃的眼底終於可見笑意。
陳墨是他最好的棋子。
為此,他不惜用苦肉計。
但隻要他手裡握著那孩子母親的骨灰,他就會乖乖聽他的話。
如容嬰所想,陳氏掌門是壞到骨子裡的壞,他可怕到為了自己的利益,連愛人都可以利用丟棄。
這世上所謂的倫.理道德,宗門之間所謂的武魂與品格,隻是拿來約束謝淩這樣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