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三)(2 / 2)

真實意義上的黑蓮花與白蓮花。

黑蓮花汲取了大部分的營養和光照,很快就化形成人,確實是一位翩翩公子,但他仿佛是罪惡之源,依靠著人心底的負麵情緒而生,攬儘天底下所有的不好。

這些不好,無論是神明、修士、亦或者是人本身,至少在表麵上都唯恐避之不及,但對容桓來說,卻是滋生他力量的最好養分。

他也從不掩飾自己的肮臟。

唯一慚愧的是,本是同根生,井蒂蓮的另一半雖小,卻純白不染塵,甚至叫人看著就心生歡喜,也隻有在這樣清澈的同根同源身邊,容桓才能感受到片刻安寧。

而且,這朵小小的白蓮花和凡塵俗世裡那些話本子上說的不同,它純粹且乾淨,遲遲未開悟化形,但在佛蓮周圍生長的植物都受它庇護,哪怕是枯木也能逢春。

這樣的力量雖然不明顯,也不強勢,但足夠讓容桓生出羨意。隻因在他的世界裡,永遠是生機頹靡,灰敗潦倒。

說是滿目枯枝敗蕊也不為過。

行走於世,哪怕是他無意間路過,也能讓春日裡大片的野花垂首彎腰,失去它們引以為傲的鮮亮顏色和生長勁頭。

更有甚者,直接謝掉揚成灰。

這種盛況實屬罕見,用墨錚那小子的話說:就是他容桓比什麼除草劑都靈,像極了“百草枯”。

可笑。

他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禍害嗎?

容桓失望透頂,尋常人唾手可得的東西,他卻求不得,明明是同一樣事物,卻偏偏苛待於他。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喜歡他。

這讓容桓愈發厭世。

他開始四處殺伐、毀滅,不管人間疾苦,隻要自己高興。

容桓想,既然命運不公,那他就壞到底好了,他要把整個世界都摧毀,連同他自己,一起送走。

他厭惡透了這虛偽的人世間。

尤其是螻蟻般的凡人,明明一個個心底藏著那樣多的負能量,自私、怯懦、嫉妒……卻在人群之中表現得像個君子,像個道貌岸然的好人。

當然,芸芸眾生,也有一些不加掩飾的惡人。

惡到極致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純粹,這些壞到骨子的人,被稱之為天生惡種,他們被容桓碰上就是毀滅的下場,但這井不是天降正義,而是他們身上的東西足夠誘人。

往往,容桓會施法捏訣,把這些暗黑的東西抽走後,連壞人都能夠改邪歸正,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這何其荒唐?所謂惡人在容桓麵前,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

壞人心中的惡,和他吸收容納的惡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可他一開始什麼也沒做,卻是天生的萬惡之源,生下來就有了既定的命運,要作為容納世間惡意的容器而生,惡意不散,容桓不死。

他的命數和容嬰截然不同。

就像容嬰反複觀摩的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一樣,魔丸和靈珠本是同源,分化後卻代表著邪惡與正義,天生如此彆無選擇。

和電影裡不同,現實要更加殘酷,容桓也在年少時有過“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思想覺悟,他做出過反抗,卻發現人心底的惡意永遠超出他的想象。

他也根本無法讓世界的惡儘數消失,這些暗黑的力量如同滾雪球一樣,綿綿不絕,容桓根本就吸收不完,他隻是變得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足以毀天滅地。

容桓也的確是個行動派。

在他生辰的某一天,他去仙山靈湖為尚未化形的白蓮花支起一把靈力傘,又伸出指尖碰了碰它猶帶晨露的花瓣,笑著說:“就叫你容嬰吧,嬰代表著初始,而你恰恰是一切生機的源頭。”

他說:“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你的生辰,我沒有彆的願望,隻想毀滅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你有意見嗎?”

容桓做事一向隨心所欲,這是他第一次征求旁人的意見。他用最漫不經心的語氣,相商著天地間滅亡與生存的頭等大事。

可惜容嬰還未化形,更無法言語,隻能悄然散發著清新的靈力,試圖安撫容桓周身的戾氣。

青年垂眼輕笑,他收回指尖,也從池邊站了起來,近乎涼薄的說:“彆白費力氣了,這個世界爛透了,沒救了。”

容桓抬首,感受著雨絲打在他臉上,如冰刃一般,寒涼徹骨,哪怕是時至夏日,世間萬物留給他的也永遠是寒冬。

他的世界裡沒有一抹春色。

而容嬰,是他能感知的唯一生機,容桓想要毀掉這個世界,但她例外。

青年看著自己支起的靈力傘,說:“唯願風雪來臨之際,世間萬物都傾覆,隻你獨活。”

“當然,我其實更想你陪我一起下地獄。”容桓唇邊揚起惡劣的笑,他試圖通過靈力傘將自己的暗黑力量注入到還未化形的白蓮花體內,卻發現它根本不吸收。

它不僅不吸收,反而還悄無聲息地承受著,井淨化著。

容桓隻好加注神力,這動靜使得靈湖泛起波瀾,也驚動了仙山竹林裡正在打坐的修士。

墨錚禦劍而來,他停在半空中,想也沒想就施法捏訣打斷了容桓和容嬰之間的靈力樞紐。

明光裂開,墨錚鬆了口氣,他輕巧落地,劍指容桓胸前,難得沾染了點修士不該有的怒意道:

“容桓,我悉心澆灌養在枝頭的花,憑什麼被你拽到淤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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