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兒回來,身上容易吸引臟東西,必須要用本地的水衝洗乾淨,不然,會留‘汙穢’。”
“我來靖德已經一年多了……”
“不是指這個!哎……你聞不見你身上一股海騷味兒啊?”老人邊說邊搖頭,“衝鼻的很,從公交上我就聞見了!”
海味兒?
去海邊這事,得追溯到一年半前了。
大學最後的暑假,白岐玉跟著窺世城市探險隊,把整個齊魯的隱蔽角落都去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青島舊租界裡德國毛子的下水係統,還去了個防空洞。山海交界的礁石洞窟也去了一些。
但嚴格算起來,並沒有下過水。
老頭不滿的用拐棍敲了敲地:“發什麼呆呢,和老人說話一點耐心都沒有……”
“啊,抱歉。”白岐玉回神,“我一年前確實去過青島,但沒下水。其他海邊就沒去過了。是那裡的事兒嗎?”
老頭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他隻是搖頭,手上的破破爛爛的老錢袋也跟著晃,晃的人心慌。
然後,他就抖著腿,慢悠悠的拄著拐棍走遠了。
莫名其妙。
被勾起那段的美好又刺激的探險之旅,白岐玉忍不住掏出手機翻照片。
找不到了。
他猛地想起,他們從下水係統重見天日,騰空行李時,不小心把手機掉進了排水口,現在用的手機是後來買的。
幸虧照片拍完後,大家為了互相分享都上傳了雲端,他下載了一份在電腦存著。
等回家再看吧。白岐玉便把這事兒放在了一遍。
城中村很大,靠馬路的門頭多租給了商販,各式各樣的小店兒很多。
那些老建築和老磚瓦保存的好,這幾年靖德市旅遊業回溫了,也有導遊往裡麵帶團,頗有把城中村吆喝成古風步行街的兆頭。
一些舊時的老手藝人兒,老字號糕點、手工製衣,弄紅白事的,不約而同的聚集這裡,彆有一番曆史停滯的風韻。
古色古香的裝潢下,還立著不少神叨叨的招牌,什麼“周易解夢”,什麼“梅花易數測姻緣善緣”的,甚至還有個“打小人還陰債”的紅黑底大牌子,看得人心裡一哆嗦。
可惜今日來的不巧,天色陰沉,行人不多,有幾個店麵直接關了門,街兩旁隨風搖曳的紅白燈籠也黯淡了不少。
空氣裡夾雜了若有若無的香味兒,是那種獨特的貢香氣息。
白岐玉不由自主的去尋找香氣來源。
過了一個路口,十字路口正中間的一方亭下,巨大的方鼎裡,燃著成捆的線香。
雨水順著仿古屋簷滴成一線,線香不緊不慢的明滅著火星,煙霧繚繞中,頗有鬨中取靜的禪意。
那些柔和的灰燼與白煙,都直直朝亭頂上空飄去,又在雕梁畫柱中潰散,是一種神聖的、令人心安的氣氛。
見白岐玉駐足亭外,一個年輕道士熱情的招呼他:“上炷香麼?心想事成,保佑平安的!”
放之前,白岐玉是嗤之以鼻,扭頭就走的,可他鬼使神差的走進亭子裡,接過了小道士遞來的香。
小道士遞給他火柴盒:“從下往上,用最上麵的火燒……對,保持一下……”
線香成功點燃。
“施主手法很嫻熟嘛,是在家有供奉神佛嗎?”
“沒。小時候我奶奶很信,跟著她上了不少香。”
“是信佛還是信道呢?”
白岐玉含糊的搖頭:“村裡都說很靈的一個本地神而已,神像也是立在野廟裡的,說了你可能也不認識。”
“隻要不亂供奉就行!”小道士樂嗬嗬的,“很多急於求成的人拜完這個拜那個的……信的越多,信仰就越不虔誠,願力就越弱,越容易被盯上……”
“到頭來,吸引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誰都不知道了……”
小道士這句話說的很沒邏輯,白岐玉想反駁他,如果不是被臟東西盯上走投無路了,誰會胡亂逢神就信呢?儼然一個死循環了。
但他忍住了,沒說。
根據小道士的指示,白岐玉舉著點燃的香,朝鼎後不知道名諱的神像拜了三拜,默默許下願望。
“……成功搬家,遠離那片黑影……”
鞠躬時,身上莫名的湧來一股暖意,好像有一隻大手,輕柔的在他的麵頰上撫了撫,旖旎而曖昧。
奇怪……他恍惚的想,麵頰?
不應該是仙人撫我頂麼?
許願結束,白岐玉把香插入巨鼎。
倏然間,一陣疾風掠來,香還未立住,便滅了!
在小道士的驚呼中,香灰被狂風吹的簌簌散落,白岐玉沒來得及躲,便被火星一燙,吃痛的鬆開手。
不止香火滅掉,鼎中沒燃到的香也歪歪扭扭的胡亂倒在了香灰裡,一整把香竟是一根也沒立住!
這也太不吉利了,白岐玉被燙的心煩氣躁:“你們這香什麼質量啊?也太假冒偽劣了吧!”
說著,他低頭一看,虎口一片猙獰的紅,儼然是剛才燙的。
“嘶……”
“怎麼會這樣……”可小道士看上去比白岐玉還震驚,“我們選的可都是上等的好香!且不談是防燙傷材料,起碼不可能被風一吹就滅的啊!”
但事實是,它就是滅了。
不光滅了,還嘲弄的倒了一地。
線香特有的聖潔香氣與血腥味混合,雜糅成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膩與腐臭,熏得人胃中翻滾。
巨鼎後,神像隱於明滅的香火中,冷眼旁觀著鬨劇。
無人知曉,一道隱秘的裂縫自根部“劈啪”,正朝著慈眉善目的頭顱蔓延。
作者有話要說:張一賀日記:
今天摸到臉臉了!好滑好軟prprpr!
PS:糟老頭子竟然說我臭QxQ,但我老婆沒附和,果然他還是愛我的
感謝以下富婆,贈送A某的香吻(並沒人想要)一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雙皮奶燉蛋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