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三人(2 / 2)

撞邪 Aegis 15501 字 2024-03-28

戒備到用完微信會順手退出登錄的程度。

這也太奇怪了,白岐玉無法理解:謝聞道有什麼可戒備的啊?

躲債?躲人?可他搬了新公寓、有助理、開豪車,退一萬步,他家的背景便能讓他衣食無憂一輩子……

等等,搬家?

一個從第一次見麵,就縈繞的白岐玉心頭的矛盾感,此刻,終於猙獰又赤\裸的浮出水麵。

如果……如果謝聞道畢業後在北京發展,是為了更好地利用家裡資源,那麼,不應該是和家人住嗎?

為什麼偏偏在畢業兩年,青黃不接的檔兒搬家?為什麼偏偏在白岐玉求助他,來北京的這幾天搬家?

這個問題細想便恐怖萬分,呼之欲出的答案,似正確又似謬誤,將白岐玉釘死在猜忌的柱子上。

在白岐玉看謝聞道的視線愈發戒備時,謝聞道突然開口了。

口齒清晰,吐字完整,一點也聽不出方才抽搐若瀕死,並罹患高熱的人是他。

他說:“他死了,你不要怕。”

白岐玉一顫,渾身血液逆流:“你在說什麼?你把謝聞道殺了?!”

“不是謝聞道,”謝聞道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是%¥,我殺的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動。”

%¥?%¥是什麼東西?

謝聞道用的分明是標準的京普,卻總有一兩個字節,白岐玉聽不明白。

他試圖開口問,卻發現,這些無法理解、超出語言範疇的音節,他根本無法模擬發音。

甚至一旦嘗試捕捉“發音方式”,大腦就是一陣超出承受能力的劇痛,渾身犯惡心……

就聽“謝聞道”又說:“你什麼時候回去?”

白岐玉不確定的去看謝聞道的眼,那裡蘊含的情緒,不再陰邪汙穢的讓人作嘔。

是一種很沉靜的平和。

那臟東西好像離開了。

白岐玉這才歎了口氣:“……我本來想今晚買票走的,現在這樣子,等你退了燒再說吧。”

“真的等我退燒後再走?”

“嗯。”

“回去,你還住那個出租屋?”

白岐玉的“不”,在脫口而出前一瞬咽了回去。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他不該繼續這個話題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白岐玉含糊的說,“你趕緊告訴我家庭醫生電話號碼!你快燒死了!”

謝聞道轉了轉眼球,直勾勾的與白岐玉躲閃的眼神對視。

……又來了。

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壓抑著暴虐的憤怒,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知為何,這眼神裡分明不含惡意,卻比之前要更加駭人的多。

是那種針刺般的壓迫感,可怖的讓人窒息。

“你……謝聞道,你……”

這個對視持續了很久,久到白岐玉幾乎壓抑不住喉嚨的尖叫,謝聞道才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

然後,他竟慢悠悠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不用家庭醫生,”謝聞道徑直朝門口走去,“我和你去醫院。”

他走的太快,完全不像一個罹患高燒的病人,白岐玉沒反應過來的檔兒,他就在自動門前站定了。

而紅外線感應的自動門,遲遲不開。

這邊兒公寓是新樓盤,自動門靈敏到鬼畜,人離著三米都能很潤滑的開開,不存在說卡死、老舊的現象。

門一直不開,謝聞道頓了頓,回頭看向定在原地的白岐玉:“過來開門。”

白岐玉想尖叫。

那根本……根本就不是謝聞道……

可是……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謝聞道送去醫院,芯子裡是什麼玩意沒關係,謝聞道的身體可是生著病呢。

“他”這次沒表現出攻擊性,白岐玉也隻能假裝沒認出來,僵硬著身體走去。

在白岐玉靠近的一瞬,門就開了,謝聞道直接抬腿就朝外走。

一米、兩米,直直走到公寓門外五六米才停下。

他回頭看向遠遠墜在身後的白岐玉,神色閃爍:“過來。你不是要去醫院的麼?”

白岐玉必須極力壓抑住恐懼,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好。”

他顫抖著給謝聞道披上一件風衣:“……外麵冷。”

男人定定的看了白岐玉一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慢慢抓著衣服自己穿上了。

他穿衣服的動作慢的奇怪,兩隻大手捏著衣領舉了一會兒,像剛學會穿衣服的小孩子辨認正反、標簽有沒有錯似的,最後,才慢悠悠的套上。倒是沒穿錯。

打車,進了醫院,直到看診,謝聞道都再沒出任何幺蛾子,全程沉默不語,任白岐玉拉著他走。

他的症狀緊急但不嚴重,夜班醫生開了一劑退燒針,又開了抗病毒的點滴。

掛水後,謝聞道在白岐玉引路下,乖順的躺倒在病床上,很快睡著了。

短短一小時內發生的事情讓白岐玉累的夠嗆,隨便靠在隔壁病床上,眼一閉就失去了意識。

睡著前,他似乎聽到了有誰在說話。

不是謝聞道的聲音,是更加低沉的,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回音。

“我本不想再來的。但是……”

“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還太危險了……對不起。”

誰在道歉?

白岐玉下意識說道:“沒事……”

再次醒來時,是被護士尖尖的嗓門弄醒的。

白岐玉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謝聞道,吊針……”

聞聲,謝聞道扭頭看向他,很溫柔的笑了笑:“放心,已經結束了。”

他難得沒帶眼鏡,那笑容蒼白、疲倦,卻恢複了謝聞道一如既往的斯文感。

看的白岐玉想落淚。

“謝聞道,你他媽的終於正常了!”白岐玉喉頭發澀,“你知道昨天我有多擔心嗎?”

“沒事了,”反倒是謝聞道安慰起他來,“彆怕。”

白岐玉掩飾的低頭去看手機,老天,都第二天七點了。

那邊兒,護士小姐很不滿的皺眉:“昨天還是你朋友自己醒來,喊我們換的藥。陪護要上心啊。”

這事完全是白岐玉的錯,他尷尬的道歉,謝聞道反而還替他辯解:“他昨天把我弄來醫院太累了,我沒睡著。沒關係的。”

護士說,雖然高燒退了,但最好再吃點藥觀察,防止出現其他病症。

護士叮囑幾句就走了,房間裡一時靜了,隻剩下滴滴答答的掛鐘走動和二人的呼吸聲。

還是謝聞道打破安靜:“昨晚結束後……我又被附身了,是吧。”

白岐玉垂著眸子,不知該不該說。

看這欲言又止的反應,人精如謝聞道怎麼不明白。

許久,他輕輕說:“你走吧。”

“不行,我等你睡著了再走。”白岐玉搖頭,“你想吃什麼?我去買。等會一塊帶回換洗衣物來。”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謝聞道歎氣,他垂著眼,好像很不願這句話似的,“回老家也好,換房子也好……總之,什麼方法你都該試試。”

他說:“對不起,我儘力了。”

他還說:“你走吧,快一點。不然……”

白岐玉腦中一片嗡鳴,那一刻,他感覺天都塌了。

“你什麼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謝聞道悲哀的搖頭,又點點頭。

他不再說更多的話,白岐玉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岐玉自己說要走,是不想麻煩謝聞道、出於禮貌的意思。

而謝聞道主動讓他走,這個事情就變了味了。

像名醫對病入膏肓的病人搖頭,代表了非常不妙的、不敢細想後果的含義。

白岐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另一個時空:“……沒其他辦法了?”

“昨晚發燒前,我幫你聯係了家裡的老人。他們隻說比較邪,要查查老卷宗給我答複,說應該沒什麼大事。”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緊接著,‘它們’就來了,在我身體裡打起來了。”

謝聞道緊緊閉上眼:“我弄錯了,我錯的太離譜了。”

“無論是它的能量,抑或它的執拗與惡意……都已經遠超了我們家,甚至可以說人類能力下,能解決的範圍。”

“不,你彆再嚇唬我了,”白岐玉痛苦到語言支離破碎,“你不是說過……你說我夢見的公雞鳴叫是驅邪的,難道我不是無辜受牽連的嗎?”

謝聞道接下來的反應,將白岐玉僥幸的心理擊潰。

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有沒有想過,公雞為什麼鳴叫?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公雞鳴叫?而為什麼在那種強烈的、驅邪的陣勢下,依舊不管用呢?”

“那些鬥法的人,在一直嘗試、一直抗爭,可,一點功效都沒有……”

透過他悲慟的眼底,白岐玉看到了自己,那是一張陌生而充盈著絕望的臉。

以及他的身後的“人型”的黑霧。

“它”正以奇異的姿勢彎腰,雙手如鳥展翅,頭從雙腿之間探出。

那東西,與其說是“人型”,倒不如說是拙劣的仿製品。

頭太大了。

脖子太長了。

身子太細小了。

腫瘤般碩大的頭顱在樹枝似的細長脖頸上搖搖欲墜,仔細聽去,仿佛還有縈繞的蒼蠅嗡鳴……

黑霧的臉粗糙而模糊,無法以常理辨認,五官以褻\瀆造物主的惡心形態分布著,而白岐玉能清楚的感到,他是在看他。

那是一種極其清晰的“窺探感”。

像惡毒的偷獵者發現了稀有的寶貝,其中流露的惡意幾近凝做實質。

白岐玉看過一篇資料,說這個姿勢,能夠看到“世界上不存在的東西”。

此刻,它似乎察覺到了白岐玉的視線,嘻嘻的笑了起來。

“我在等你呢。”它親昵又殘忍的說,“我們約定好了的,等價交換、公平正義……你該不會這點酬勞都不想付了吧?”

等價交換,公平正義。

白岐玉崩潰的嘶吼道:“胡說,胡說!”

Tip:阅读页快捷键:上一章(←)、下一章(→)、回目录(回车)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