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發生在2019年6月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1 / 2)

撞邪 Aegis 15160 字 10個月前

是什麼時候,事情開始失控的呢……

對,林天羽發瘋後。

無論是被封的進山路,遮遮掩掩的政府車隊,還是超乎常理的老村,處處透著不對勁的怪味兒。

在與社會隔絕的地方走多的人,隱約能感受到一些東西。

一些“氣場”,一片“秩序”,或者說一種表麵的、難以用形容詞描繪的“層次”,是不可打破,不該觸及的。

一旦撕開,那些表麵之下的東西便會察覺你的存在。

然後周圍的世界,所處的族群,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可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

渾身浴血的瘋子慢慢逼近的幾十秒,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司機無法接受事實,崩潰的大叫:“他媽的這是什麼事兒!我們該怎麼辦!”

肥胖男劇烈喘息著,一把把角落裡瑟縮的林天羽扯起來,幾乎要把他撕碎:“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你們有到底什麼陰謀!”

林天羽也崩潰的尖叫:“這沒可能的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變成了這樣!”

肥胖男捕捉到話語中的一點:“什麼叫‘還’!”

林天羽震顫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已經避開了矛盾爆發點,為什麼還是都死了……

林天羽永遠不會忘記2019年6月1日這天發生的事情。永遠不會。

好彩從前一晚宿營時就不對勁。縮在地上,嘴裡顛三倒四的嘟囔一些怪話。

具體說了什麼,距離時間太久,林天羽已經記不清了,總之是那種迷信又陰森的咒罵,聽著十分晦氣。

但沒人理她。

因為好彩是那種邊緣人物,類似校園中每個班都存在的透明人。

她加入大地之息的時間不長,也沒什麼特點,總穿一些廉價的快銷品牌,或者老氣過時的潮牌打折貨。自稱是做主播的,英國海歸,問什麼平台、什麼學校,又都支吾著不說。

女生們都嘲笑要是這種臉能做主播,那她們都是明星了。

總之,好彩的發瘋沒人放在心上。隻有被家裡催婚催的厲害,見到個妹子就想搭訕的趙曉東,才舔著臉和好彩搭話。

然後,就是進山路被封、楊嶼森發現飽頭村前去問路、偶遇政府的車隊的過程。

而與現在不同的是,噩夢中,強行跟著越野車離去的是好彩,不是林天羽。林天羽是被抓到皮卡上的那批人。

見著隊友輪流被提審,又都一頭霧水的回來,大家一開始沒太當回事兒。

管豹說可能是附近鄉鎮有通緝犯,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排查完就會放我們走。

大重九也說這不算什麼,他還遇到過全副武裝的武警一個個扒了衣服搜毒/品的呢。

閒聊著,雲煙突然嘟囔起來,說好奇怪,不是說按照名稱首字母提審的嗎,為什麼趙曉東都被叫了,輪到洋佬兒和555了,都沒叫楊哥呢?

所有人都把這句話當回事兒,說可能是漏了。

但楊嶼森不知怎麼就爆發了:“你他媽陰陽怪氣誰呢!”

雲煙懵了:“我就隨口一提……”

楊嶼森平時脾氣暴躁,可對女生態度是沒得說,所有女生都喜歡和他玩。見著平時風流溫柔的楊哥這麼罵她,雲煙一下就嚇哭了。

她哭著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一群人也勸架,更奇怪的是,楊嶼森越安慰越暴躁,不依不饒的罵她,罵的特彆臟、特彆難聽。

本來大家就因為楊嶼森的非要進村爬山的破注意弄得疲憊不堪,當事人還在這耀武揚威的,一些平日看不慣他的順勢和他吵在了一起。

見一群人吵了半天,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看守的官兵怒了,吼他們老實點,才偃旗息鼓。

此時,一些腦子清楚的,例如管豹、大重九,都意識到不太對勁了。

楊嶼森有必要這麼敏感嗎?

怎麼這麼像心虛呢?

再仔細想來,那個自稱國家安全局的林明晚,似乎每個問題的答案都有意無意的引向了楊嶼森。

為什麼進飽頭山,是楊嶼森吵著要找“黃泉之眼”;問找到黃泉之眼做什麼,可一路走來,除了“一定要爬飽頭山”這一點,楊嶼森壓根兒沒表現過對黃泉之眼的好奇心;再問為什麼進飽頭村,也是楊嶼森自稱發現了村莊,要來問路的。

雖然楊嶼森的望遠鏡是高級貨,可那個村又小又破,連個高點兒的建築物都沒有,其他人也用望遠鏡找了半天,根本沒找到。

難道楊嶼森帶一行人進村,是彆有所圖?

這時,裴詩薰悄悄從旁邊湊過來,示意管豹和大重九仔細聽。

她小聲說:“你們有沒有覺得……楊嶼森不太對勁兒啊?”

管豹神色一凜:“你知道些什麼?”

“就,前天的時候了,我收拾行李,楊嶼森就關著門,在書房裡研究什麼東西。他開門時我瞥到了一眼,好像是一本古書,特彆破,可能是真跡。”

“你找到機會仔細看了嗎?”

裴詩薰為難的搖頭:“你知道他的脾氣,我一靠近,他就讓我滾。也不允許打掃的阿姨靠近,特彆奇怪。”

大重九和管豹對視一眼:“法倫功?”

“不是不是,”裴詩薰說,“我特彆好奇麼,趁他洗澡的時候翻了翻垃圾桶,一些廢紙寫著什麼快活、逍遙的,我覺得像是在弄毒/品。”

管豹皺眉:“聽著還是像邪/教。這就不好辦了啊,這種洗腦的東西是要害人的……”

裴詩薰嚇了一跳:“要不,我們還是告訴國安警察吧……”

大重九一聽趕緊摁住她:“妹妹彆激動!捕風捉影的事兒,要是件烏龍,咱們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都是隊友,沒必要上綱上線的,勸他迷途知返就行了。”

“也是……但我就是覺得,國安的人說我們泄密,還抓了我們,會不會和這個有關啊?”

“這事兒你就先彆管了,我們打探,放心吧!”

“那你們小心點,彆又惹怒了他……”

“你也不要再和彆人說了,”管豹安慰她,“彆怕。”

大重九就又遞煙又說好話的,試圖打探消息:“領導,我們就是一群爬山的普通人,能問問您們這麼詢問我們是為什麼嗎?”

軍人不出聲。

看著皮卡深處,用黑色絨布密遮的龐大儀器,大重九不死心:“我們就是好奇,那個儀器是研究裝置嗎?還是說檢測儀器?您們是科考還是……”

軍人厲喝這不是你們該關注的,大重九隻能坐了回去。

楊嶼森突然開口了。

“我們有個朋友上了前麵的車,”他說,“她現在在哪兒?”

他問的是好彩。

軍人沒有出聲。

“你們把她帶哪兒去了!”楊嶼森咆哮,“她是不是說什麼了!”

大家不想讓楊嶼森繼續壞事兒,又去攔他,本以為隻是青島小王子一次普通的鬨事兒,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超乎了所有人想象。

楊嶼森猛地彈跳起來,像一個基因突變的超人,或者一團蒼蠅聚合體,以肉眼無法反應的速度,摁倒了麵前的官兵,並搶了他的軍刀和槍、械。

在另外四個軍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檔兒,他直接用釘\\槍擊斃了他們,然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了一個□□,高舉著它,逼所有人下車。

半數人嚇得腿軟,走不動路,被楊嶼森踢下去;剩下半數人試圖和他講道理,讓他冷靜,但楊嶼森就像是真的瘋了。

他露出十分猙獰的神情:“他們一定是殺了好彩!一定是!他們殺了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家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所有人,包括林天羽,都在意識到,麵前的這個“楊嶼森”,是不可能溝通的了。

在森林,或者飽頭村,或者那條封鎖的、如濃酸腐蝕過的坍塌路上,有什麼東西汙染了他,替代了他……

以這個瘋癲的軀殼,驅使在場的所有人,步入無法回頭的沼澤。

噩夢外,林天羽就像當年的好彩,什麼都知道,又什麼都做不到。

隻能眼睜睜看著抓著趙曉東當護盾的楊嶼森,因為車門鎖死,拉不開,就用釘\\槍瘋狂的射擊車窗。

幸而車窗是防彈玻璃,能防900米每秒以下的子彈,一時半會沒有危險。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摁住正要開門衝出去的胖子:“你冷靜一點!!不要出去,先想辦法!出去就完了!”

車窗弄不開,楊嶼森正繞著車子打轉。

胖子滿眼血絲:“你讓我冷靜?怎麼冷靜?你他媽趕緊說什麼叫‘還會’?你早就知道你的同伴要發動恐怖襲擊?你知道多少計劃?”

林天羽因為視角問題,不記得噩夢中的好彩有沒有死了。那時,他全程縮在皮卡裡,等楊嶼森殺人回來後,一行人毀屍滅跡,再回飽頭村……

該死,那個女人到底活著還是死了……

事已至此,車中另外幾個人的死活,林天羽已經管不了了,他隻想知道如果楊嶼森劫掠了越野,會不會留自己一命。

會的吧?他恐懼的想,他畢竟也是探險隊的。

但又一想到,噩夢中楊嶼森發瘋,似乎是懷疑“尋找太歲”的計劃被好彩泄密,這一次換做自己,或許也凶多吉少……

“總之快開車!”林天羽不管不顧的尖叫,“我們先走,等離開了再喊救援!皮卡裡你們的兄弟肯定都死光了,我們留在這也沒用!先走!!”

另一個軍人熱淚盈眶:“萬一……”

肥胖男也反應過來了:“小劉,趕緊開車,走,先走!”

司機受過專業訓練,聽到命令,立即發動了車子。

性能優越的引擎迅速發動、起步,在林天羽胡言亂語的祈禱中,成功駛向遠方。

全程,後座的三人緊盯著後方,看著麵無表情的瘋子和濃煙滾滾的皮卡在地平線上消失成一點,才如夢初醒般,鬆了一大口氣。

劫後餘生的沉默後,司機不安的出聲:“白哥,你聯係上麵了嗎?”

被稱為“白哥”的肥胖男身子一顫,沒有出聲。

後車廂裡,文森特·齊和林明晚橫豎的兩具屍體,尚散發著餘熱。

鮮血汩汩的汙染了價值高昂的座椅,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受的致命傷斷不可能生還,誰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白哥肥碩的身子一顫一顫的開始哭,從他的隻言片語裡,林天羽聽出來,林明晚是白哥的義兄,從白哥還是孤兒時就資助照顧他,情同親哥。

另一個軍人也在哭,胡言亂語的祈禱著,什麼觀音娘娘玉皇大帝保佑的,儼然是瀕臨崩潰了。

林天羽還疑惑這家夥真是軍人?怎麼心理防線那麼低?

再仔細一想,釋然了。

那輛六座紅旗裡……恐怕……單拎出來一個人的死,都不是在座的幾位能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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