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肥胖男開\\槍打死了一個洋人,雖說算正當防衛,大使館的問責也極難處理。
他們肉\\體僥幸沒死,但已經稱得上完蛋了。
許久,白哥咬牙切齒的看向林天羽:“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說!”
——
這一邊的空氣也冷凝如鐵水。
所有人都遠離著那個瘋子,那個站在路中央,劇烈喘息著,任血水劃著胳膊、氣釘槍,滴落在地的魔鬼。
百樂門早就暈了過去,一地尿水;登喜路、雲煙、秦小酒抱作一團,縮在土路旁的灌叢裡,仿佛想從世界上消失;馬健,白梅藏在紅旗車後。
以管豹、大重九為首的中年男子虎視眈眈的盯著楊嶼森,他們從官兵們沒收的器械中找回了雙管獵\\槍,上了膛,準備一有不慎就動手。
沒人出聲,如果不是陰冷的山風還在呼嘯,提醒這裡不是夢,是現實,他們可能真要瘋了。
555一個勁兒的推裴詩薰,讓她這個明麵上的女朋友去問話。
不得已,裴詩薰怯懦的問道:“楊哥……你為什麼要殺人?”
楊嶼森不出聲。
所有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管豹又推了一把楊嶼森的發小陳樹,後者一咬牙:“咱們有話好好說,成不?事已至此,就不要再鬨得更大了。你先把武器放下,我們也放下,咱們聊聊……”
孰料,楊嶼森笑了。
那種天真無邪的,不帶陰霾的笑容,如果忽略被血泡融化的發絲黏膩的貼在臉上,也稱得上一個英俊的笑容。
“走吧,”他說,“村長的‘三百歲’湯應該煮好了吧?大家不是餓了麼,回村吃吧。”
見沒有人動,甚至露出不敢置信的、震驚的視線,他又說:“也沒駛離多遠,最多半小時就走到了,。”
趙曉東突然噗咚一下,軟倒在地。
他發出那種崩潰的尖叫:“你在搞什麼啊!!你殺人了!殺人了啊!為什麼你還能這麼平靜,說什麼喝湯,吃飯,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麼嗎!這是犯罪,犯罪啊!”
楊嶼森麵無表情的站直了身子:“犯罪?”
“對!犯罪!!”趙曉東麵紅耳赤的咆哮,“十個,不,十一個,他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把他們殺了!就因為耽誤了你爬山?就因為不讓你爬山??”
見無人幫腔,趙曉東憤怒的朝他們走去:“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死人了!楊嶼森殺的!為什麼你們這麼無動於衷?報警啊!叫救護車啊!”
雲煙顫抖著嘴:“那你,你自己怎麼不報警?”
“哈?我他嗎剛才被這瘋子挾持,你沒看見?”
“你們先冷靜一下!”裴詩薰的聲音在發抖,“那個,說不定有隱情呢……”
趙曉東的好友劉玉良也求他:“你先不要說了,有什麼事情等回去再……”
說這話時,他瘋狂的朝趙曉東眨眼,試圖提醒他,殺人犯還拿著凶器,楊嶼森現在極度不正常,不是常理可以評估的。
可趙曉東實在太害怕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劉玉良的不對勁,反而朝他咆哮:“你他媽閉嘴!你還幫那個殺人犯說話?你到底和誰一夥的!”
“我沒有……”
“好啊,你們一個個都怕他是吧,我告訴你們見死不救也是犯罪!我他媽剛考上研究生,我還有光明的大好未來,我不能被牽連!”
說著,趙曉東又朝管豹和大重九咆哮:“你們這不是有槍嗎!怕他乾什麼啊,開\\槍啊!平時一個個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沒想到遇到事全他媽是孬種,讓這個娘娘腔囂張起來了!”
管豹握著槍\\管的手很穩,厲聲道:“不要亂說!都是同一個隊的朋友,怎麼就要打要殺的?我們先聽聽楊嶼森說什麼,萬一有隱情呢!”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不是給趙曉東說的,而是用來安撫楊嶼森的。
可趙曉東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麵色鐵青的人們一眼,拔腿就朝外跑,邊跑邊撥打110.
他不知道的是,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是麻木與憐憫。
仿佛在看的是一塊會動的肉,一個死人。
槍\\響了。
楊嶼森麵無表情的收回手,看著腦門上開了一個大洞的肉塊摔落在地,手機啪的在地上摔碎了屏幕,隻撥到“1111”。
白花花的黏膩液體像蘑菇湯,浪費在了泥土路上,還冒著熱氣。
“家人們,”他抑揚頓挫的說,“這個人已經瘋了,他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趙曉東了。”
楊嶼森露出十分可惜的神情:“現在,破壞我們關係的人已經死了。在場剩下的都是好人了,對吧?”
和瘋子理論是得不出結果的。
所有理性人都知道這一點。
誰都不敢再出聲,當第二個觸黴頭的人,但他們仍心存一絲僥幸,不約而同的凝視著管豹。
如果視線有熱量,管豹估計已經被燒死了。
“為什麼不開\\槍!不是有\\槍嗎!”所有人都在想,“開\\槍啊管豹!平時裝得挺硬氣的,天天吹自己在部隊裡的牛逼,怎麼關鍵時刻慫了!開\\槍啊!”
在一片祈求與希翼的視線裡,管豹按著扳機的手顫抖了幾下。
然後收了回來。
他本來要開的。本來。
但趙曉東死之前無心的一句話,觸動了他。
“我還有美好的未來,我不能被牽連。”
“……正當防衛必須要在侵害正在進行時才算,現在侵害沒有開始,我開槍就是故意殺人了……”他冷靜的想,“如果真的按下扳機,殺掉楊嶼森,受益的是其他人。而我會坐牢。這是筆隻虧不賺的交易,絕對不行。”
“再者,那輛越野車不是逃了嗎?裡麵除了林天羽,還有政府的官兵,他們一定報警找外援了。”
“至於楊於森會不會繼續發瘋……他隻殺了一個趙曉東,又沒有掏槍把其他人殺了,說明他還是有理智的嘛,隻是殺雞儆猴而已。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楊嶼森,不要再讓他發瘋,撐到外援到來就好了。”
想到這,管豹放下了武器。
避開所有人絕望、不解、憤怒的視線,他討好的,朝楊嶼森露出了笑容。
像一隻溫順的羔羊。
“小楊,”他從懷裡掏出一包煙,遞了過去,“來,抽根。”
在女生們稀稀落落的哭聲中,大重九怒不敢言的視線裡,楊嶼森嬉笑著接過煙,就著管豹的手點上。
“中華還是軟包兒得勁兒!”楊嶼森愜意的吐了一個煙圈兒,“走吧管哥,吃飯去。”
馬健抓著老婆似乎想跑,被楊嶼森掃了一眼,僵硬著回了隊伍。
他淌著血的眼睛又掃視了一圈兒其他人:“還是說,你們有人不餓?和趙曉東似的不餓是吧?”
人們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三兩背起包,不敢掉隊了。
見狀,楊嶼森又笑著安慰了大家:“出來玩呢,最重要的是開心,彆哭喪著臉!那個飽頭山上真的有好東西,你們見到了,一定會又驚又喜的!”
他又提飽頭山,大家心裡都麻木了,敷衍的應著。
此刻,大家心裡都尚存僥幸。
那六座紅旗肯定是帶定位的,這麼長時間失聯上麵不可能發現不了。再者,越野車估計一會兒就帶著警察來了,到時候大家都安全了。
人全是楊嶼森殺的,凶/器也都是他一個人在用,與他們都沒關係,至於什麼見死不救的,笑話,他們都是受害者啊,二十多雙眼可以證明他們無力反抗。
可接下來楊嶼森的要求,把所有人的僥幸砸的粉碎。
“差點忘了,”他笑著說,“來來,你們排隊,一個一個過來。”
眾人一愣,裴詩薰忍不住問:“排隊?做什麼?”
楊嶼森不說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不顧她的尖叫,把釘\\槍塞到了她手上,然後粗暴的搶了回來。
氣釘\\槍是種近距離的、射速較小的工具,這導致創傷麵大、創口撕裂,鮮血與碎肉無可避免的會濺落到上麵。
看著被糊了滿手的黏膩血跡,裴詩薰崩潰的尖叫:“你乾什麼啊!!”
楊嶼森怒喝:“我說了!排好隊!過來!”
緊接著,他把氣釘\\槍在每個人的手上都握了一遍。
還握不同的部位,甚至匕\\首、搶來的HK416,也都讓眾人輪流摸了一遍。
把所有人的指紋留下了。
“你這樣也沒用,”白梅哽咽的說,“警察……警察辦案是講事實的!我們,二十多個人,都可以證明人是你殺的!”
馬健趕緊捂住老婆的嘴:“你彆說話了!”
楊嶼森笑了:“你說的沒錯。警察辦案確實講事實。事實就是,在監控缺失的檔兒,所有嫌疑人都在凶器上留下了指紋,而你們串通口供汙蔑我。”
“胡扯!”白梅渾身顫抖,“沒人會信的!你自己說了自己信嗎!”
“我堂哥信了就行啊。”楊嶼森散漫的撓撓頭發,話鋒一轉,“大嬸,我從來沒發現你這麼聒噪的啊?”
白梅呼吸一滯。
楊嶼森的視線掃過馬健,馬健的手抖得像篩子一樣,猛地把身後的白梅推了出去。
在白梅不敢置信的視線裡,馬健語不成句:“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說的……小楊啊,不不,楊哥,你冷靜點,她也就這麼隨口一說哈,婦道人家的廢話你彆往心裡去……”
白梅氣的嘴唇發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姓馬的,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真是瞎了眼……”
楊嶼森剛要說話,突然,好彩出聲了。
這個透明人一樣的普通女孩,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楊哥,”她說,“你說得對,出來玩就是圖個高興,好不容易來一趟飽頭山,沒必要鬨得不開心。”
楊嶼森挑眉:“哦?”
“我的意思是,我們最好處理點兒東西。”
好彩咽了咽口水,把持續錄音的手機藏在身後:“就比如,那個紅旗車上肯定有定位係統、聯絡機之類的。電視劇上不都這麼演的麼,如果長時間失聯,會……打擾到我們愉快的旅途。”
“還有,雖然這條路很偏遠,按理說沒什麼車子路過,但今天不就來了這個車隊和我們嗎?我們必須警惕小概率事件,不要讓彆人發現這個現場。”
“所以我建議……回飽頭村吃飯前,我們必須處理掉屍體和這些車子。楊哥您覺得呢?”
好彩這是要乾什麼?
所有人此時此刻,都在疑惑這個問題。
見勢不妙,巴結楊嶼森,為虎作倀?
還是試圖拖延時間,在更多凶殺案發起前,拖到警察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