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大朝會(2 / 2)

隻見薄透的紙片角落,貼著方正小紙條,上書——酉時三刻,取自賭坊破損存銀封門,指印人:___

那下劃線上,明顯是後填上去的,是另一人的字跡。一旁還有取指印差役的簽名,每個環節都有時間和留證,顯然已經有了一套製度。

也有的薄透紙片上的指印,沒填寫對應的人名,不過取的地點,都是不宜搬動的牆壁、窗、木桌等。

景泰帝仔細看了一會兒:“這些都是從各個現場取回來的指印?”

他記得從前,大理寺送上來的案子,若是有留存的現場指印,必定模糊。

據他所知,那是通過煙墨法留下的指印。具體細微操作他未曾去細究過,隻知大體上可以理解為用墨一塗,再印到紙上。

自然模糊。

“這也是大理寺更新的取證法子?為何不曾上報?”景泰帝又問,目光探究。

狄寺丞道:“新得的法子,還未來得及上報朝廷,便遇上了私鑄銅錢一事,忙中擱置了。”

“此為炮製後拉長拉薄的魚皮,薄塗上生膠,便可從各處粘粘指印,名為透明膠皮。”狄寺丞知道在重案用新法讓人生疑,簡單解釋了兩句。畢竟越是重要、大多數人越是謹慎,越容易依循舊例,而不是冒險用新東西,這是人性。

但無奈狄先裕提出的辦法,太過好用,嘗試過後,就再也無法忍耐原來煙墨法留存的指印了。

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耗時耗力且難得。想要薄如蟬翼的通透效果、且有韌勁兒,炮製魚皮的過程比硝製獸皮都更複雜。反倒是膠好解決,許多偏清的鰾膠,隻要塗得足夠薄,便如透明,無礙視線。

景泰帝不需細想,都覺得這兩種新法極具巧思,技法上不難實現,但能提出此法的人,思維當真奇巧靈動。

一如新政法的提出,或如活字印刷此等妙想。事後看似簡單,甚至人人都能挑揀毛病,但事前,百年甚至千年,就是無一人有此巧思。

實乃大才!

出了名的重實乾,愛能才的景泰帝,直接被撩起了好奇心,骨子裡都隱隱叫囂起來。

若非今日事重,他定要拍案叫好,當場尋來人看看到底是哪名官吏?

難怪大理寺這一年捷報連連,破獲案件數遠勝往年。

景泰帝頗有種“天下英才儘入囊中”的豪情,再去看私鑄銅錢案證據的時候,眉宇凝鋒都消散了些。

……

朝廷百官都知道皇上在看證據,看能送不知多少人上黃泉路的證據,看狄寺丞狀告私鑄銅錢案的證據。

但聽到君臣倆人這些夾雜在詢問證據中的對話,疑惑不已。

更是想不通,這些證據難道不該讓人震怒嗎?為什麼他們感覺景泰帝沉怒稍退?

“磁粉法”和“透明膠皮”又是什麼?

正當眾人心生疑惑時,一本折子忽然被重重地砸了下來,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又悶又重,直直落在兵馬司指揮使麵前。

景泰帝眉峰凝肅,盯著他:“暴指揮使,你不解釋解釋?”

本朝兵馬司獨立於兵部,負責京城治安,統領京城駐兵,實打實的天子近衛。

兵馬司中有淮南王的人,猶如鐮刀藏於床側,怎能讓景泰帝不怒?

兵馬司指揮使暴憑江本就沉著臉,昨日那場死傷數人的血戰,發生的那一刻,就是在狠狠打他們兵馬司的臉。

他黑沉著臉,拾起一看,上麵有大理寺查到兵馬司巡尉編造謊言、庇護匪徒的證據,條條帶著血字的描述觸目驚心。

不料暴憑江看完,直接轉頭過來,看狄寺丞道:“一無口供,二無人證,狄寺丞為何斷定我兵馬司巡尉是編造謊言?他難道不能恰好巡街至此?”

狄寺丞看著暴憑江,目光銳利明亮,直逼道:“大理寺差役尋遍京城,始終未見賭坊打手被砍殺的屍身。昨日那場血戰後,一方人馬也迅速消失無蹤,暴指揮難道沒考慮過城門處也出現了問題?”

朝堂瞬間一靜。

再看暴憑江的表情……連京城城門這般重要的關卡,都被人滲入,兵馬司若真到此地步,怕是危矣,皇上得知這種事,如何能不震怒?

“空口無憑。”暴憑江不管心裡如何下狠心要整頓兵馬司,但麵上、氣勢上絕不輸一步,“你們大理寺查案,難道都是這樣無憑無據胡說的嗎?”

狄寺丞不理會他,畢竟誰也不會當眾承認自己管轄之內,出了如此隱患。

他看向景泰帝:“皇上明鑒,臣所言絕非空口無憑,賭坊內留有的血跡,與那名巡尉口供完全對不上。”他頓了頓,“其中依據,皇上可查看那本藍封小冊。”

藍封小冊,就是被狄寺丞謄寫過一遍,並將封皮《砍人分析》改寫為正經《血跡受力分析》的小冊子。

狄寺丞補充:“若皇上覺得有疑,可分與工部、兵部諸位大人,以及朝中武將一觀,便可知真假。”

朝中武將:???

這種高端局,竟然還有他們的份?

總不能是傳言中的砍人武功秘籍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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