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春暖花開(2 / 2)

“而且我發現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真的沒關係誒,祖父還是跟原來一樣早上出去,晚上回家的抓壞人。”

他小臉思索,努力找出了一點點祖父升官後的不一樣:“就是好像祖父人變得俊俏了一些,亮堂堂的!”

“哈哈哈——”

這形容當真有趣,也不知近日威名赫赫的狄少卿聽了什麼反應?

蕭徽:“你祖父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展開手腳做想做的事,自然疏闊,精神奕奕。”

大理寺在大多數時候,其實是個不太起眼的衙門。

即使維持京城安定,評判、重審舉國上下疑難案件,但相比統管國庫的戶部,總在打仗的兵部,說重要也重要,但總歸有些不太起眼。

但凡事都有例外,世事也並非一成不變,就像是戰場上的數萬箭雨,全天下那麼多的紅蘋果。

當箭射殺敵方將領,當紅蘋果落到牛頓頭上,這支箭、這個蘋果,就變得不一樣了。

大理寺自去歲私鑄銅錢案起,就如同射殺敵將的那支箭般犀利,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拔除淮南王起兵謀反的禍患,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便讓人難言。

等開了春

,近日來,短短十天,送了足足七人上黃泉路。日日開大理寺公堂,當眾審理血案,二三十樁案件的凶犯被逮捕,被判關押時間合計幾百年。

光是聽聞這些數字,就讓人通體上下冒出雞皮疙瘩。

狄昭昭小腦袋點點:“爹爹也這麼說!說祖父是放開了拳腳做喜歡的事,忙也高興呢。還私底下念叨了好多名字。”

“什麼名字?”蕭徽好奇。

狄昭昭掰著手指頭數:“什麼嚴打涉血違法犯罪,什麼百日攻堅……可多了!”

“這名字起的還挺響亮,倒也貼切。”蕭徽笑著感慨,誰人都知道,狄鬆實是為了鞏固《砍人分析》帶來的威懾力。

隻是手段犀利了些,直接霸道了些,但隻要真的嚴抓一陣,效果絕對是驚人的。

如若不然,《砍人分析》這陣風頭過了就也過了,便真成了私鑄銅錢案中的一道刀風。

蕭徽思及此,還當真有些好奇:“你祖父去歲和今年破的那些案子裡,你和你爹助力了多少?”

從前從未如此鋒銳難擋的狄鬆實,如今春風見了都要夾道相迎,窮凶極惡之徒見了都要退讓三舍。

破案輕鬆的,就像是伸手摘取樹枝上的水果!

狄昭昭撓撓頭:“我和爹爹也沒幫太多忙啊。”

小孩想想,他好像就看了幾個指印,幾個腳印,其它前前後後的排查,找證據,追捕,審訊全是祖父帶人做的,抓了好多好多壞人!

想到祖父坐在公堂上的威風模樣,還有大理寺門口圍觀百姓的熱鬨、驚呼、議論,最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抓的、嚇得痛哭流涕的大壞蛋!

小昭昭忍不住笑得明媚,驕傲地說:“我祖父超厲害噠!”

***

敲定了日後暫時去薑公那念書,狄昭昭又噠噠噠的回家來。

精力旺盛的小孩忍不住想找爹娘分享這個消息。

院子裡瞅瞅,屋子裡瞅瞅,小廚房裡瞅瞅,最後在東邊的書房裡,看到了狄先裕和顧筠,小孩高興地喊一聲:“爹娘!”

抬腿邁過門檻,好奇地跑到爹娘桌前,大聲宣布:“我回來啦!”

“今兒怎麼這麼早?”顧筠算了最後一筆賬。

狄昭昭說了師父要出京辦差的事,還興高采烈的分享:“師父說等我十歲了,就帶我一起去。”

見自己寫的好幾冊小故事都在桌上,他又抬頭問:“你們在做什麼呀?”

狄先裕道:“我讓你娘幫我算算,出這個書,投多少錢,大致印多少冊賺的最多最穩妥。”

“還要投錢嗎?”

狄先裕:“……”

時而懷疑兒子的智商。

顧筠失笑,對狄先裕說:“你等會兒把昭哥兒一起帶去好了,免得這傻小子覺得書冊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狄昭昭不乾了,小眼睛瞪的溜圓:“我才不是傻小子,祖父都誇我聰明的!”

小孩臉都氣得鼓鼓的。

得頗為好玩的狄先裕,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小孩氣鼓鼓的臉:“手感還不錯。”

狄昭昭“嗷嗚”一聲作勢去咬他的手,凶巴巴!

“哈哈哈——”狄先裕收回手,把兒子一把抱起來,跟顧筠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走吧,小傻蛋。”

“咱去哪兒啊?”狄昭昭好奇,又伸頭熱情地喊顧筠,“娘,跟我和爹一起去玩啊!!坐久了會生病的,要用豬膀……”

還沒說完,跟散步一樣往外走的鹹魚,立馬一個火箭蹬步加速,嗖地一下躥得老遠,還連忙用手捂住小孩嘴巴:“說你是小傻瓜還不承認!”

快樂學渣鹹魚聯盟再聚。

還是熟悉的包廂,還是熟悉的配方。

一行人目光炯炯地盯著狄先裕,也不說話。

看得人毛毛的。

狄先裕乾笑兩聲:“彆這麼看我,外頭那些都是傳言,傳言懂不懂?就是自己長了腳會跑,跑著跑著就變了樣,傳言不可信!”

眾人狐疑。

“你上次就這麼忽悠我們的!”

“我上次信了,結果回家就被我爹訓了一頓。”

“還有遊園會,我也信了,結果我爹回去又訓我,說什麼大朝會上,你弄出了磁粉法、透明皮什麼的……”

狄先裕:“……”

有口難辯啊!!

他真的隻是一條無辜的鹹魚!

被圍起來的狄先裕,連忙邊退邊訕笑:“咱兄弟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狄昭昭探頭:“不許欺負我爹爹,我會生氣的!”

正摩拳擦掌,打算來一套“大刑伺候”的學渣兄弟們,看到露頭的小昭昭,瞬間浮現起上次被學霸統治的恐怖陰影。

蒼天啊,他們一群學渣,怎麼就有人生了個小學霸?

這不合理!

齊洲等人嘿嘿的怪笑,瞬間乖巧,連忙切換成熱情版,抬起來的手都連忙湊上去,有的按肩膀,有的按手臂:

“來來來,路上累了吧,趕緊坐。”

“喝口茶,歇歇,看看咱吃點什麼。”

還準備護著癢癢肉,大乾一場的狄先裕:“……”

沒想到小昭昭還有這效果?

狄昭昭高高興興地坐在爹爹旁邊的椅子上:“咱們好多人啊,是不是可以點好多菜?”

小圓臉齊洲連忙把菜單塞過來:“昭哥兒你看看想吃什麼。”

他十分豪氣:“隨便點!”反正聚餐費用平攤。

狄昭昭興奮拿著菜譜,他現在是看得懂菜譜的厲害小孩了!

狄先裕倒是掏出個小冊子,遞出來給大夥看。

“哈哈哈……”

“真逗!”

“豆丁這小孩還挺可愛,我要是生個這樣的,那日子就有趣了。”

一開始還是人人傳著看,後來好奇之下,都忍不住湊到了一堆,腦袋杵成一團。

等看完一個故事,一群人都齊

齊爆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我就說要被抓住吧!”

“虧他剛剛還這麼嘚瑟。”

等後頭小豆丁成功偷吃到大雞腿,便有人著急了:“人呢人呢?怎麼還不來抓?剛剛不是在狗狗那兒留下了破綻嗎?”

等再過兩個故事,小豆丁就有了“親爹黨”,見他又被抓,忍不住急得抓耳撓腮。

看那樣子,恨不得把桌上的菜,直接端一盤送給書裡的小豆丁。

等大夥看完,狄先裕就問:“你們有沒有說得上話的書坊,或者知道哪個書坊快要做不下去,打算賣掉的?”

眾人驚。

如果說他們還偶爾折騰一下事業的話,那狄先裕就是徹頭徹尾的鹹,因為有爹娘寵愛,根本不擔心做不出成績日後會窮困潦倒,日子沒現在舒服。

齊洲先問:“你居然想弄書坊?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啊!”

連狄昭昭都忍不住點點頭,好奇地看爹爹,爹爹平日最討厭念書的啊!

狄先裕吐槽:“還不是我找的那些個書坊,都獅子大開口,這故事就十幾文錢一篇的收,最多的一家,也就開一兩一篇故事。”

可把鹹魚氣得夠嗆!

連昭哥兒寫故事時吃的點心錢都不夠,還彆說費了那麼多筆墨和心思,他要真同意,那他就不是鹹魚了,改叫大傻魚好了!

聞白倒是說了句公道話:“其實這也算是市價了,大多話本一個章回,也就這個價格上下浮動。”

憤怒的鹹魚卡殼了:“市場價?”

狄昭昭也是頭一次聽說價格,他還小臉美滋滋:“一兩銀子可以買兩三百根糖葫蘆呢!”

狄先裕這才回過味來。

其實從古至今,這都是個不掙錢的行業,若按十幾文-幾十文一篇算的話,隻要日日寫,勤奮些,養活自己不是問題。

甚至一兩銀子一篇的,都算是很看好、很喜歡這個故事的。

但……但問題是狄先裕是看過前世這種輕鬆搞笑單元故事多麼盛行的人。

他還對小孩拍胸脯,說這個故事肯定會被很多人喜歡,還能掙很多錢。

他又不會壓著小孩日日寫,夜夜寫,就為了那一篇十幾文,最多一兩的價錢。

這分明是能長長久久掙錢的好東西,即使一兩銀子一篇也是賤賣了。

“反正我看不中那點銀子。”狄先裕硬氣,他還是十分在意自己在昭哥兒心中的形象的,這可是拍了胸脯的事!

“也是,咱哪裡不花一兩銀子?為了這點錢,不值當。”

齊洲好奇:“所以你打算自己來?沒一家書坊願意跟你合作分成嗎?”

聞白解釋:“應當是這種故事模式太新了,小書坊不敢冒險,傳統書坊也不願意冒險,少數幾個大書坊若願意冒險的話,也是為了博收益,自然不肯和寫話本的人平攤收益,畢竟投入失敗的風險,都是由書坊一力承擔了。”

狄先裕豁然開朗:“我說怎麼沒一家願意談分成,原來

是這個原因!”

狄昭昭聽來聽去,有點愁:“那要怎麼辦?爹爹要自己開書坊嗎?”

難怪說要投錢。

狄昭昭好奇地看向聞白:“聞叔叔,你怎麼對書坊了解得這麼清楚啊?”

這一下,把狄先裕在內的一桌人都給問到了。

是啊,大家都是鹹魚,你怎麼突然對一個行業有這麼深的了解了?

聞白苦笑:“我幾個哥哥都有出息,為了供他們讀書,在外當官經營,家族裡很多產業,說是家產,但其實已經私下分好了。我隻得了個勉強維持的小書坊。”

狄昭昭眼前一亮,信心滿滿地邀請道:“那我們合作吧!爹爹說了,這本書肯定會有好多好多人喜歡,這樣爹爹也不用麻煩的置辦書坊了,聞叔叔也能賺好多錢!”

小昭昭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這樣皆大歡喜,大家都高興!”

不敢開口,忽然對自己信心不足,心生退意,怕坑了兄弟的鹹魚:“……”

崽啊,你可真敢開口!

那可是人家分家後,賴以維係生活的最後一點家業了,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

怎麼就對你爹我這麼自信啊?!!

***

幾日後,聞家。

“你在胡鬨折騰什麼?”

“你要是不滿意隻分到一個書坊,那你就拿出些本事來!文不成武不就的,還好意思鬨脾氣?聞白,我不求你跟你哥哥一樣出息,但你能不能安分點,以為書坊糟蹋了,就能再得一個新鋪子?”

聞白站在聞家正廳,低著頭聽訓,甚至都沒有一個私下的書房來給他遮遮臉麵,飯後還未散去的兄弟,族中小輩們,都朝他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出息不多的書坊,對聞家來說,其實不算什麼。甚至都沒有聞白哥哥那幾房分到產業的十分之一。

但若已經被定性為打發不出息兒子的產業,再被敗了,但自然會引來家主的不滿和責問。

聞老爺皺著眉,說了點得來的消息:“我聽說你和你那群成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朋友,想一起印什麼話本?”

“咱聞家世代清正,書坊即使出息不多,那也是清清白白印的四書五經,經史子集,穩妥又有口碑。從未去沾那些臟的臭的什麼書生小姐,狐狸妖精。”

“你即使什麼都不做,日後書坊也能給你掙點出息,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你若一意孤行,敗了書坊名聲,敗了這份家業,家族裡是不會再給你分配新鋪子的!”

聞老爺見不成器的兒子,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皺眉訓斥:“書讀不成,連家教都丟了嗎?長輩同你說話,低頭不吭聲是誰教你的。”

聞白聽著周圍的細微的腳步聲,還有依稀傳來族中小輩或議論,或嗤笑的聲音,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即使心裡不斷默念快樂鹹魚咒語,也忍不住眼眶酸澀。

他努力壓住情緒,試圖解釋:“那話本不是市麵上那些話本,我等會兒送去您書房,給您看

看。”藏著點幾乎直白的哀求,彆在這兒當眾訓他了。

聞老爺冷哼一聲:“所以你還是不聽勸阻,要一意孤行?”

聞白喉嚨被哽住,他終究隻是個沒經過事兒的年輕人,哪裡能在難堪至極的情緒裡,理智的麵對來自來當家人近乎威脅的質問?

見他半天不說話,聞老爺用冷硬的口吻喚他的名字:“你若還固執,那就分府出去單過吧。”

為了維護家族中出息兒孫的利益,聞老爺心腸如鐵,語氣堅決。

家中資源本就不豐,自然要有資源傾斜,若個個不滿意的都耍手段來鬨,那還了得?這口子絕不能開。

聞老爺說完就拂袖而去,正廳各房的人,也不知何時早已散去。

聞白默默回到自己臥房,把自己關起來,漆黑的床幔裡,良久無聲。

一片昏暗中,耳邊似有無數聲音回蕩。

“小叔叔又被罵了。”

“噓,弟弟你可彆學他。”

“分出去也好,免得惦記著分給咱們手裡的鋪子。”

“阿白,彆聽你爹瞎說,聽我教你!他再說你,你就默念:他在放屁,他在放屁……”

“我齊洲可是買遍所有話本的人,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每次你說好看的話本,最後都賣的好!我之前每次看鋪子沒錢的時候都在想,要是之前就倒賣你說好的話本,說不定早就攢夠錢買鋪子了!兄弟信你,你覺得好我就投錢!”

“你要是錢不夠,咱兄弟一人出一點。”

“你彆聽那小屁孩瞎說,按你自己的想法來,怎麼說也是以後吃飯的家產,謹慎點沒錯的!”

……

***

即使聞白瞞著,但他被訓斥時,並非四下無人。

大家很快就從各個渠道,聽聞了這個消息。

狄先裕簡直要跳起來。

“瘋了吧!!!”

鹹魚著急,鹹魚上火,鹹魚緊張地直原地轉悠。

即使他自己虧了,或者沒做成,他都不至於這麼緊張擔憂。

大不了就是哀嚎兩聲,抱著媳婦落兩滴心疼小金庫的眼淚,再欺負逗弄一下臭崽緩和心情,又能繼續快樂躺平了。

但萬一害了兄弟的話,他簡直心急如焚啊!!!

即使現在想鹹魚式的後退一步,直接不做了都不行。那不是把聞白一個人尷尬的晾在那兒嗎?

偏偏也沒等到聞白說算了的信兒,這都好幾天了!說明他想做啊。

狄先裕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決定蹭一蹭他爹正當紅的名氣。

鹹魚也是有氣性的,他要狠狠打了一波廣告。

當天。

狄先裕掛著討好的燦爛笑容,帶著崽一起,滴溜溜地蹭到狄鬆實身邊,殷勤地上手捏肩:“爹,最近累壞了吧?”

狄鬆實睨他一眼:“有事說事。”

鹹魚連忙給狄昭昭使眼色。幸好他早有準備,把崽提前忽悠好了!

狄昭昭也親熱地湊過來,笑得特彆甜:“祖父~給你看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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