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咻”地長出一個字條蘑菇(1 / 2)

小臉有點臟兮兮的狄昭昭,端著灰撲撲的破碗,衝得很急。

一聲石破天驚的呼喊,讓周圍人不由側目。

隻見那個衝著狄寺丞喊祖父的小娃娃,活脫脫像個落難的小乞兒。

尤其是手裡那個灰撲撲的破碗,可謂點睛之筆。

大理寺許多官員不由莞爾,甚至噗嗤一聲笑出來,“狄寺丞孫兒性子竟如此活潑。”

“真是看不出來,這虎頭虎腦的小子膽子還挺大,竟一點也不怕狄大人。”

“你看那胳膊腿多有勁兒,估摸平日裡就是皮實的,狄寺丞在家估計有的頭疼嘍。”平日裡被家裡皮孩子鬨過的,這會兒不免調侃。

狄昭昭很急。

狄鬆實則鎮定得多,即使眼下情況無比糟糕,他麵上也不露出多少急切、焦躁的表情來。

即使聽到了周遭的議論,狄鬆實仍目不斜視。

他把衝來的小鋼炮抱起來,讓小孩坐在自己臂彎,然後徑直往廳裡走。

“昭哥兒莫慌,”狄鬆實安撫地拍小孩的背,穩聲安撫,“還記得祖父教昭哥兒的嗎?急事緩辦,忙則多錯。”

祖父的臂彎有力,步子也穩,被抱著的狄昭昭,感覺自己小馬駒般撒歡的心臟,逐漸安穩下來。

他有點懵懵的小腦瓜,從急切和混亂中理出了頭緒。

他塞滿了好多想法的小腦殼,像是從淩亂的毛線球中找到了線頭。

狄昭昭想說:“祖父,從九穀巷帶回來的碎瓷片說話了!那兒有壞人殺小孩了!”

可張嘴就發現,喉嚨像是失了聲。

竟怎麼也說不出來!

狄鬆實則是掃了一眼兒子。平日愛逗弄家中幼子就算了,這會兒竟用拐子嚇唬半大的孩子。

不怨狄鬆實往這方麵想,實在是狄先裕前科太多。

狄先裕:!

他把摸過灰的臟手,下意識往身後一藏,朝狄鬆實討好的笑笑,“爹。”

顧不上教訓他不像話,狄寺丞問安錄事道:“如何?”

錄事做的就是記錄和撰寫這份文書工作,安齊都不需要看手中記錄,直接道:

“銅定巷的菜市口,還有周邊幾條通向四方的街道,是拐子下手最多的地點。不過目前對銅定巷周圍的鋪子、小販的詢問,都沒有有用的結果。”

“京城的牙行、人牙子、牙婆也都摸排過一遍了,沒有發現丟的那幾個孩子。”

“幾處城門,校尉們也都讓手下的人把幾個孩子的畫像和特征記熟了,嚴加排查,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出城。”

……

安錄事逐一彙報,屋內一時有些沉悶。

狄昭昭試了好幾次,說不出來“碎土陶片說殺人了”和類似的話,氣得想咬人,愣是小牛犢一樣哼哼出氣兩聲,乾脆又換了件事說:

“祖父,爹發現碎土陶片上有指印,小孩的!”

幾乎是同時,狄先裕也整理完前因後果,打完腹稿說道:“爹,昭哥兒發現牛捕頭從九穀巷帶回來的碎陶片上,有疑似小孩指印的痕跡。”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反倒是讓人聽不太清具體內容,唯有關鍵詞格外清晰——小孩,指印!

這讓一屋子人都情緒難以控製的波動起來。

拐子為什麼難抓?就是沒入人海了無蹤跡,隻能大海撈針。

一旦耗子露了頭,就好抓多了。

牛武誌第一個站起來,都顧不上自己的判斷被質疑,忙問道:“我帶回來的那些碎土陶片上?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即使在他看來,現場所有痕跡,都不是小孩能造成的。但隻要有指印,還是碎在地上的土陶壺上有。

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安錄事趕緊去取了那一堆碎土陶片來。

狄先裕拿著竹製鑷子,翻找了一小會兒,夾出那塊碎片。

這個土陶器真的很舊很臟了,每一塊碎片外側,都像是有一層汙垢附在上麵,還染了不少灰土,是以看起來有些斑駁。

“就是這兒!”狄昭昭指著一處毫不起眼,看起來就像是汙漬的小塊痕跡。

許多雙眼睛,順著小手指的位置,死死地盯著那一小塊痕跡。

“這麼小點,怎麼注意到的?”

“看起來真像是新痕跡。”

“這麼小一塊,怎麼看出是小孩指印的?”

從古至今,痕跡檢驗都是個略有門檻的技術活。

除了拿兩個差不多的指紋放在一起,可以判斷出是同一個人,大多數普通人,看到指紋都跟看豬圈裡的老母豬似的。

——好像都長得差不多。

而在這個時代,要麼有師徒傳承;要麼會讀書認字、且家中有相關書籍、且鑽研此道;要麼腦子聰明、且勤奮、且善於觀察總結、且願意在指紋上花時間。

總之條件不低。

安錄事也盯著小塊痕跡皺眉,建議道:“要不請陶老來看看?”

陶多算是三種中的後兩種結合,他原是個讀書人,但天賦有限,後來托了點關係進了衙門當個小吏。

起初做文書工作,專門管戶籍田地、人口買賣的登記。接觸多了指印,機緣巧合中有了點小名氣,就被“借”來了大理寺。

這一“借”就是許多年。

可憐天見,天天被案子追在屁股後頭攆,被急於破案的差役追著要結論,日日看,月月瞧,又找來前人所撰書籍捧讀,一句句對比大量指紋觀察、學習研究。

如今年過半百,也算是對指紋有了一番心得。

牛武誌立馬點了個手下,“你去請陶老來,快點。”門口那差役飛跑著離開。

他速度已經很快了。但狄昭昭一個小孩,哪裡等得了?

他不懂專業人做專業事,也不懂看指紋就能判斷大致年齡範圍是多大的能耐。

他隻知道自己剛剛已經找到差彆,隻當大夥都跟他剛剛沒親眼見到一樣,心裡有些打鼓。

於是小手往前一伸,獻寶般捧出自己手裡的小破陶碗。

他把小破碗捧高,自信滿滿道:“這幾個小小的指印是我的,旁邊大的是爹的,看起來是不是很不一樣?”

雖然大家看單個指紋,都跟看豬圈裡的豬,好像一個樣,但是如果真的把兩頭豬拍照,左右放好,來找不同,稍微細心點的人還是能看出一些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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