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為民工作忙, 他幫關月辦好了戶籍之後,來了清溪村一趟,就回去了。
讓她有空去青川找他, 到時候帶她見見他的其他弟子。
青川是西南的一座邊陲小城。鄧家的人機敏, 當初察覺到不對勁,情況有點失去控製, 就帶著家裡老小和弟子們去了青川城, 義務去那邊軍區醫院工作, 給從邊境轉運到青川的軍人看病。
外麵春光正好,關月懶洋洋地在躺椅上曬太陽,她拿著戶籍研究, 她是不是該去青川轉一圈?
李桃喊關月吃飯了:“今天有兩個菜哦。”
“什麼菜?”
“涼拌折耳根和熗炒小青菜, 熗炒小青我比平時多放了兩滴油哦!”
你可真大方!
關月坐下嘗了一口折耳根, 一股啥味道呀?
熗炒小青菜倒是還可以, 但是她想吃肉!
“多吃點折耳根,這個季節折耳根都慢慢長老了, 嫩一點的折耳根都不好找, 再不吃就沒有了。”李桃跟關月分享, 現在哪裡還能找到嫩生生的折耳根。
關月不關心這個口味奇怪的野菜:“家裡不是還有很多臘肉和香腸嗎?”
李桃一本正經:“臘肉和香腸哪裡能天天吃?昨天給你炒土豆, 我不是切了兩片臘肉嗎?”
關月自閉了,她拒絕和李桃討論美食。
她想好了, 她要去青川, 順便再去看看她的小顧廚師在乾什麼,怎麼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忘了。
下午,等大家都下工了, 關月下去找楊國柱, 她要開介紹信去青川。
關月知道, 在這裡想出遠門,必須要介紹信。
楊國柱遲疑了一下:“給你開介紹信沒問題,關鍵是你找的到路嗎?而且聽說,現在青川那邊也不一定安全,你一個小姑娘出遠門容易招壞人惦記。”
關月一本正經道:“很安全,我去縣城買票,直接坐車去青川,我老師就在青川,我去找我老師。”
這下楊國柱就不擔心了:“喲,徐大夫在青川呀?是不是去那邊采藥去了?”
楊國柱聽到關月說老師,第一反應就是徐華安。至於鄧為民這個硬蹭上去的老師,大家都不知道。
關月也沒有解釋,就讓他當是徐華安吧。
“關月,你這一走不會就不回來了吧?”
“肯定回來,我的戶籍不是落在清溪村嗎?”
楊國柱嗬嗬一笑:“就是,我怎麼把這一茬忘了。”
關月的戶籍確實落在清溪村,但是關月很少下山,也不參與掙工分,她也不要口糧,大家對她是清溪村的人都沒什麼實感。
“你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這都春末了,夏天很快來了,咱們的解毒藥是不是要先準備著?還有上次你給顧隨的驅蟲藥我看就不錯嘛!”
關月瞟了一眼楊國柱,她戶籍落在清溪村是不是給了他底氣?他都敢對她提要求了,真是不一樣了。
關月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這樣,我先回去準備藥丸,等我做好了再走。”
楊國柱連忙點頭:“對對對,晚兩天不耽誤。既然你要走了,換藥丸的糧食我就先不給你了,等你回來說不定都夏收了,到時候給你今年的新糧,肯定比去年的存糧好吃。”
關月上山準備藥材,楊國柱等關月一走,晚飯都顧不得吃,連忙跑了一趟去找周保和。
楊國柱:“你們今年準備換多少藥?你們趕緊計劃好去找關月。醜話說到前頭,雖然咱們是一個大隊的,你們到時候藥不夠用,再想換藥,我可是不會換給你們的。”
周保和也才剛從地裡回來,光著腳在院子裡洗腿上的泥。
“這都還沒立夏,著什麼急?”
“我倒是不著急,人家關月要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啥?要走?”
周保和激動起來:“這好好的怎麼要走?她的戶籍不是落在咱們大隊嗎?”
“怪我沒說清楚,她是要去青川找她師傅,回來肯定是會回來,就是回來的時間還沒定呢,我這不想著早做準備嘛。沒有關月的藥,到時候你讓赤腳醫生去城裡衛生院要西藥?有多餘的西藥給咱們?”
周保和腳也不洗了,光著腳就去找人:“你說得對,是得早做準備。”
楊國柱跟著周保和去找他們大隊的赤腳醫生和會計,計劃一下要換多少藥,要換哪些藥?用什麼糧食換?
赤腳醫生提出來:“這事兒不能隻有咱們知道,周圍的幾個大隊還是要打聲招呼,要不然他們到時候來我們這裡打秋風,咱們換來的藥可沒計劃他們的。”
周保和點點頭:“彆等明天了,現在就去通知一聲。咱們仁至義儘了,換不換是他們的事兒。”
換!哪能不換!必須換!
隻是,以往關月都對他們愛答不理的,他們又不是青鬆大隊的人,人家能換給他們?
行不行都要去試試!
第二天早上,李桃上山給關月做早飯的時候,周圍幾個得到消息的大隊長紛紛跟著上山,他們都是來找關月換藥的。
李桃打開大門:“這會兒關月不在,可能進山了。”
廚房沒有米了,為了防老鼠,糧食都放在屋裡的木櫃子裡。
李桃去拿米,推開大門,屋裡的八仙桌上,放著好幾十瓶藥,都貼著標簽。
楊國柱率先一步跑進去:“喲,關月原來有存貨。”
李桃:“關月平時也會做藥,做好了她都放在裡麵屋裡,可能是她昨天拿出來的吧。”
這時候,周保和他們都蠢蠢欲動了。
楊國柱攔在他們前麵:“彆激動,等關月來了再說。”
“對,關月都把藥拿出來了,肯定就是願意拿來換的,我們多少都能分一點。”
周保和一個白眼甩過去:“我什麼時候說跟你們平分了?”
楊國柱幫話:“大隊長說得對!關月是我們大隊的人,肯定先滿足我們大隊。”
“老楊,做人不能太自私,都是拿糧食換藥,怎麼你就要多吃多占?”
“是嘛,你這行為,不利於咱們公社團結呀!”
“要想公社團結,你們怎麼不把其他幾個大隊的人都叫過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像是光明磊落的人。
嗨,不就是那麼一回事麼?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不管他們有什麼小心思,最後不是還得關月說了算麼。
李桃把早飯做好了,關月踩著點兒回來,還背了一大背篼各種各樣的藥材。
楊國柱看到關月,連忙說:“辛苦了,辛苦了!這都有這麼多藥丸了?還要另外做呀?”
關月放下背篼:“藥丸都放在桌上了,這個是給你們做驅蟲藥粉的藥材,你們不要?”
“要,那肯定要!有多少要多少!”
關月還以為他們不要,那她就不用忙活了,今天就能走。
周保和衝楊國柱使眼色,楊國柱清了一下嗓子,問關月:“除了我們大隊,其他大隊也想換藥丸子,你看,你這些藥怎麼分?”
關月無所謂:“藥都給你,你們想怎麼分就怎麼分。這些藥也夠你們用過這個夏天了。”
周保和內心一喜,臉上還要繃住!
楊國柱來分,自己人,肯定就好說了。
關月指著屋裡的藥:“現在你們就拿走,驅蟲藥等我做好了,讓李桃帶下去!”
“行,沒問題!”楊國柱聲如洪鐘,忙不迭地答應。
楊國柱在院子裡找了個框子,裝上一大筐藥就走。還有一些框子裝不下,周保和直接抱自己懷裡,跟抱寶貝一樣,小跑著下山。
至於其他幾個大隊的隊長,全都眼巴巴地望著那個大筐,跟著楊國柱跑。
李桃笑著說:“幸好你有這麼多存貨,要不然我們村長肯定想全部都留著咱們用。”
關月其實無所謂換不換糧食,但是畢竟住在大青山上,人家對他們師徒也算客氣,順手幫一把也沒什麼。
就像當初她剛來的時候,師傅跟她說,做人可以獨來獨往,但是做人基本的同情心還是要有。
師傅和清溪村的人換藥,師傅走了,她繼承了師傅的做法。
如果是一年多以前,她剛來這裡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去做這種事。對彆人有好處,彆人給她的好處她不需要,為什麼要幫彆人?
末世留給她的後遺症很重,在這樣安全的環境裡麵,關月也慢慢好轉了一些。有同情心,同理心也回來了。
李桃對關月說了一堆感激的話,為了感謝關月肯換這麼多藥給他們,李桃決定今天中午給她做臘肉飯!
關月:“再蒸一截兒香腸!”
“好!我再去給你挖點折耳根涼拌。”
關月連忙搖頭:“不用這麼辛苦,我吃臘肉飯就行了。”
李桃不聽關月的話:“不辛苦,你先做驅蟲藥,我一會兒回來。”
看著李桃拿著小鋤頭跑遠了,關月搖頭,那個有啥好吃的?一股怪味兒!
李桃不在,關月就不用按部就班地磨粉,她直接用異能驅動,一個小時就能乾完。
這時候要是有人推開門,看到藥房裡鐵線藤在屋裡群魔亂舞,屋裡的樹藤扭來扭去,就跟蜘蛛網一樣,肯定以為自己在做夢。
關月磨好藥粉後,就把藥房關上,她轉身去深山。
往山裡麵跑了很遠,關月才找到狗剩。
“狗剩!”
狗剩聽到熟悉的聲音,抬頭往樹上看。看到關月那一瞬間,狗剩凶狠的眼神瞬間亮起來,整個狗的氣質從野狼變成家養的大狗狗,瘋狂地衝關月搖尾巴。
關月從樹上下來,彎腰揉了揉狗剩的毛腦袋:“喲,剛才凶巴巴的樣子還挺唬人的嘛。”
狗剩小聲嗷嗚著撒嬌,想往關月身上蹭。
關月抱著他的頭:“哎喲,你可彆蹭了,你多重自己不知道?”
現在的狗剩,已經長成一條威武雄壯的狼了!
和在她身邊的時候不一樣,離開關月的這一個多月裡,狗剩直接從乾乾淨淨的大狗子,變成粗獷的野狼。
此刻,他前腿上還有乾涸的血跡。
現在狗剩已經放歸野外了,關月也不再說他身上不乾淨。
“你這個狼王當的也不容易嘛,是不是又和彆的狼打架了?”
“嗷嗚!”
“是不是你和人家搶母狼?”
“嗷嗚~”
“哎呀,你還小,等明年再考慮找老婆吧!”
“嗷嗚!”
嗷嗚聲從撒嬌,逐漸變得凶凶的。
關月拍拍它的腦袋:“喔唷,你還凶我?”
關月帶著狗剩玩,狗剩帶她去山穀,它從坡上朝下俯衝,給關月抓了一隻野雞,嘴巴咬著拖到關月麵前。
關月得意:“沒想到我還能享受到狗兒子的孝順,不錯不錯,沒有白養你一場!”
狗剩得意又高興,翹起來的尾巴就沒放下來過。
差不多快十二點了,關月拎著狗兒子的孝心回家,李桃已經做好午飯了。
李桃驚訝:“你從哪裡弄的野雞?這種野雞可機靈了,一有點動靜就往樹上飛,根本抓不到。”
關月用炫耀的語氣說:“狗剩給我抓的。”
“啊呀,狗剩可真厲害!好久沒見到他了!”
不過李桃也就是嘴上說說,那麼大的一頭狼,看著就害怕!幸好現在不來這裡,跑深山去了!
吃完飯,關月讓李桃先回去,下午再上山來拿藥粉。
李桃以為她忙著做藥粉,勸她道:“做藥粉肯定累人,你做一會兒歇一會兒,不著急。”
“我知道,你走吧。”
等李桃一走,關月轉身回深山樹屋。
春末夏初的大青山綠意盎然,生機勃勃。飛鳥和鳴蟲相和,遊魚穿水草而咕嚕!
咕嚕咕嚕冒小氣泡的聲音。
哎呀,要不是顧隨這個廚師一直不回來,她都不想離開大青山。
這個時節的大青山最美了!
關月惦記不知道在哪兒的小顧廚師,遠在香港的徐華安則是在惦記她這個貼心的徒弟。
輾轉好多人的手,徐華安這天早晨才拿到關月送過來的東西。
看到關月寫的信,關心他的身體健康,還關心他家裡的人。盒子裡的藥是她自己做的,讓他看情況給他哥哥用。
徐華安看信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徐華平咳嗽了一聲,徐華安放下信:“大哥你怎麼過來了?昨天晚上心口疼,吃了藥睡了一覺起來,感覺怎麼樣?”
徐華平捂住胸口:“好了一些了。”
他這個病,西醫治不好,人家說真要治好這個胸口疼的毛病,那就隻能重新換一個好的心臟和肺,畢竟傷了就是傷了,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國外能做這個技術,洋醫生建議他去國外做。
徐華平還是很保守的人,切掉自己的心臟裝上人家的,他不敢,也乾不出這個事兒。
況且,手術都有失敗的幾率,真要手術失敗,他就徹底沒救了。現在吃中藥吊命,還能活著。
身體太差,離不得藥,就是活的挺艱難。
徐華安歎氣:“我現在有個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什麼法子?”
徐華安把關月的信和蔡國福寫的信都拿給他看:“你自己考慮吧。”
徐華安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他展開信。
關月的信裡麵除了對弟弟的問候之外,還寫了一張藥方,這是她根據他的毛病做出來的藥。
另外一封信,是弟弟的友人,信裡麵對關月的針灸水平和製藥水平誇了又誇,最後一句,直白地表達了他對弟弟有關月這個徒弟深深的羨慕。
徐華安:“咱們自家人不說那些虛的,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不算名醫,但也不算庸醫,就是還過得去。”
“關月的醫術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她的天賦卓絕,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她記憶好到幾乎能過目不忘,我給她看過的所有醫書,她還能將不同醫書裡麵的藥方對照起來,根據病症的不同進行調整。我教她半年之後,在醫術上就教不了她什麼了。給她一些時日,她絕對是杏林的領軍人物之一。”
徐華安指著關月寫的藥方:“她開的藥方和你的病是對症的,我覺得你可以試試。關月除了有學醫的天賦,在製藥上麵的天賦更高。同樣的藥方,她做出來的藥丸就是比彆人做的效果好。你還彆不信,我曾經拿她做的藥,和那些老頭子做的藥給相同病症的人試過。”
徐華平放下信:“你肯定不會害我,你說的話,我肯定信。關月若真有大造化,你這一輩子收關月這麼一個徒弟,夠資格寫進族譜了。”
徐華安哈哈一笑,他能當關月的師傅,也是他的運氣和福氣。
徐華平決定要吃關月給的藥,徐華安當著他的麵拿過兩瓶藥,清肺丸、養心丸!
徐華安給他哥看藥瓶子:“看到沒有,順著這個木紋,用草書留的印記,刻了一個淺淺的‘月’字。”
徐華平驚訝:“做得真精細。”
“那丫頭平時看著傻乎乎的,該心細的時候心細著呢。估計她是怕這個藥轉了太多人的手,有人使壞。”
徐華安用獨特的手法,又扭又按又扭,總算打開了蓋子。一個藥瓶子,弄得跟魯班機關一樣。
“清肺丸,養心丸,一樣一顆。”
徐華平就著一杯水喝下去。
徐華平純粹是衝著信任弟弟才吃的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他的身體好了一些,等到中午,他感覺自己呼吸都暢快了一些,也不咳嗽了。
雖然,他胸口還是疼。不過不咳嗽就是好事情。
他身體虛,之前那種,想咳嗽,不敢咳,還要努力控製的日子,簡直太難受了。
關月做的藥見效快,徐華安是有心理準備的。
徐華安:“我還真想回去看看,關月現在的針灸水平到什麼程度了。說不定,針灸才是你的希望。”
徐華平舒服地走了兩步:“也不是沒試過針灸。”
“那不一樣,關月不能以平常眼光看待。”
徐華平不僅也生出了希望,這輩子,或許他真的有健健康康的一天?
徐華平妻子江芝欣喜丈夫的好轉:“先不說以後的事情,這藥一共就這麼多,吃完了怎麼辦?趕緊想辦法聯係帶貨的人,藥不能斷!”
“大嫂說的是。上次的人要聯係著,實在不行,關月給了藥方,咱們也可以自己配藥撐一陣子。”
江芝搖搖頭:“既然你把關月說得那麼神,估計必須要她配的藥效果才好。你不是經常說,差之毫厘,謬之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