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軍剛醒來, 身體十分虛弱,病房裡不適合這麼多人,除了留下照顧他的護士, 其他人都先出去。
關月走了兩步之後, 回頭跟王鐵軍說:“對了,你的右腳, 我現在沒空, 等我回來給你治一治。”
王鐵軍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 當初腳踝那裡中槍,直接打穿。
聽了關月的話,他試圖活動一下腳, 被繃帶纏著動不了。
鄧為家安慰王鐵軍:“放心, 你的腳還在, 最差也就是以後走路不太利索。關月針灸厲害, 讓她給你治一治,說不定還能恢複正常。”
王鐵軍看著關月一臉感激:“謝謝關大夫。”
從戰場上下來的人, 殘廢的人數不勝數, 他這樣能保住腳已經是老天爺開眼了, 還有大夫給他治, 他滿足了。
關月出去之後,直接問鄧為民:“顧隨現在去哪兒了?”
鄧為民:“顧隨我根本沒見過他。”
“那顧辭呢?”
“顧辭是誰?顧隨的親戚?”
“顧辭是顧隨的哥哥, 還是王鐵軍的營長。你不知道顧隨在哪裡, 王鐵軍從哪裡來的你應該知道吧。”
這個鄧為民還真不知道。
鄧為家得意:“問我,這事兒我知道,王鐵軍是我收治的, 我還見過送他來的戰友。王鐵軍一直昏迷不醒, 他們前些天還來醫院看望過王鐵軍。”
“所以, 他們在哪兒?”
“能在哪兒?肯定在邊境上。”
關月決定:“我要去邊境。”
鄧為民和鄧為家雙雙反對。
“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邊境上去乾什麼?”
“就是,那裡多危險。”
“就是邊境後方的戰地醫院還遭遇過敵方襲擾,你手無寸鐵,怎麼去?”
關月剛才露了那麼一手針灸功夫,現在不止鄧為民,連鄧為家都把她看作天縱奇才,他們杏林界的後起之秀,必須要好好愛護著。
關月是聽人勸的人嗎?
不是!
晚上,關月在鄧家歇下,等到後半夜,關月直接背著包裹翻牆出去。
第二天早上,鄧白術去叫關月吃飯,屋裡早沒有人了。
而此時,關月已經快走到邊境附近的臨時戰地醫院了。
快到地方時,關月敏銳地感覺到前方有人埋伏,她沒有冒險試圖從他們頭頂過去,而是用異能控製著樹枝從空中落到地上。
“站住,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關月拿出自己的戶籍和介紹信:“我從後方青川城來,來找顧隨。”
兩個小戰士檢查過關月的戶籍和介紹信,沒發現什麼問題。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顧隨是誰?有這個人嗎?”
“顧隨沒有,叫顧辭的倒是有一個。”
關月眼睛一亮:“那就沒錯了,顧隨是顧辭的弟弟。”
“你是他什麼人?”
“找他要債的人!”
關月最後還是被帶了進去,前方左邊的戰地醫院,以及右邊的臨時休息點附近,守衛的人就更多了。
兩個小護士進去報告,說有個小姑娘找顧營長。
顧隨一去不回,顧辭正著急上火,直接把人罵出去:“都什麼時候了,老子沒空見,攆出去。”
昨天中午在叢林裡發生了一場遭遇戰,好多受傷的士兵被抬回來,臨時戰地醫院的醫生忙瘋了。誰知道有一個班的士兵走散了,晚上進去營救,要帶上一個醫生,大家都沒空,顧隨就跟去了。
這一走都晚上了,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顧辭正想辦法去找人。他想自己進去,偏偏他自己身上的傷都還沒好,進去也是累贅,其他人根本不讓他進去。
“說錯了,人家不是來找你,人家是來找顧隨,你的弟弟。”
顧辭多看了通報消息的人一樣:“找顧隨?有誰知道顧隨來這裡?”
看到關月,顧辭還不知道她是誰。但是關月一報名字,顧辭就知道了。
顧辭眉頭緊皺,人都不在,他也沒法叫顧隨出來見她。
關月察覺到不對勁,直接單刀直入:“所以,顧隨上哪兒去了?”
“顧隨,顧隨昨晚上跟著一個小隊去前線救人了,現在還沒回來。”
“去的地方很遠嗎?一晚上還沒回來?”
顧辭歎氣:“晚上天黑,可能走岔路了。”
叢林裡山高林密,如果在叢林裡迷失方向,經驗不夠豐富的人,再想走出來就難了。
而且,他們就算想營救,都不知道去哪裡找人。
“營長,團長叫你過去一趟。”來了個傳令的人。
顧辭回頭對關月說:“你彆亂跑,在這裡等著我,我馬上回來,一會兒我帶你去休息。放心,顧隨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關月點點頭,等顧辭走了,關月轉身進了叢林。
剛才給她帶路的小兵,想著關月還沒吃早飯,好心去幫她打一飯盒玉米粥,結果他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關月進叢林的一個背影。
他跺腳,飯盒隨便往桌上一放,趕忙追了過去:“這下完了,我沒看住人,顧營長那暴脾氣得剁了我。”
等他跑到叢林邊上,關月早就進山,飛身上樹,跑出老遠了。
關月控製著木係異能,異能就像散發在空氣中的小分子,隨風飄蕩,擦過樹葉時,樹葉興奮地顫抖了一下。
關月在叢林裡換了三個方向,又走了一段路之後,她突然停下來。
被木係異能滋養的大樹不停地長高,長高,直到高到足夠關月站在樹杈上,俯視這一片叢林。
這一次,沒有叢林裡刷刷刷翻動的樹葉聲襲擾,關月聽到了右前方傳來異響。
高高壯壯的樹枝彎下了腰,低矮處的樹枝搖晃著身姿,不停地長高去接關月,無縫銜接。
幾分鐘後,關月看到了樹叢背後藏著的顧隨,此刻他衣衫不整、身上都是草屑和泥印兒,他右手臂受傷了,滿頭大汗地靠著一棵樹給自己包紮。
他的四周還散落著其他傷兵,都是一身疲倦和狼狽。
離顧隨他們大概不到兩公裡的地方,另外一群人不聲不響地準備包抄他們。
顧隨這邊有人發現了,也顧不得休息,趕緊站起來突圍。
“顧醫生,走!”
後麵的人察覺到他們逃跑,瘋狂地追擊,槍聲不絕。
顧隨跌倒,剛好碰到他受傷的手臂,他疼的就地一滾,正好正麵看到衝過來的敵人,已經對他舉起了槍。
突然,那人的視線死角快速飛過來一根黑色的藤蔓,悄無聲息乾掉了他。
周圍的敵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下意識舉起槍射擊,槍子兒射進樹乾,連一隻鳥都沒打到。
顧隨眼睜睜地看著關月從至少十米高的樹枝上跳下來,落地時沒有一點聲響。
敵方都是擅長叢林作戰的老兵,很快發現了關月的位置。
這一次,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關月手裡的鐵線藤如天女散花一般飛出去,收割掉所有的性命。
此刻,關月的臉上毫無波瀾,沒有一絲事後的害怕或驚恐。
顧隨在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冷漠,她渾身散發出的殺氣猶如一柄出竅的利刃,站在她對麵的敵人,絕無一人可以生還。
顧隨很心疼!
他萬分心疼她,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曆,才會讓她變成這樣?
比起她現在的鋒芒,他更喜歡她跟他討吃的樣子。這樣一個乖乖的小姑娘,為什麼要讓她經曆這些。
顧隨掙紮著站起來。
鐵線藤興奮地扭起來,藤蔓頂端,那兩片墨綠色的葉子,染上鮮血後,變成詭異的黑色。
顧隨的目光從鐵線藤上收回來,他往前走了兩步:“關月!”
關月嫌棄地挪了一步:“小黑,自己去弄乾淨,臟死了!”
在關月眼裡,無論是人的血,還是喪屍的血,都臟的很,她一點都不想沾到。
聽到關月終於肯開口說話了,不像剛才,冷冰冰的讓人無法接近,顧隨鬆了口氣。
他扶著手臂走上前去:“你怎麼來了,這裡多危險,剛才差一點,槍子兒就打到你了。”
“放心,就算你被打成篩子,我也會好好的。你手臂怎麼樣?”
“還好,沒傷到筋骨,都是皮肉傷。”
“那就好。我給你的止血藥呢?”
止血藥那種好東西,用過的就沒有不想多搶一點的。顧隨帶來的絕大多數藥粉都分出去了,他手裡剩下的不多,昨晚上都給受傷的士兵用了。
關月從兜裡掏出一瓶藥粉和乾淨的棉布帶:“幸好我帶了。”
撕開他的衣袖,關月給他清理傷口上藥,還忍住不吐槽:“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一點好東西,自己都不夠用了,還大方地分給彆人,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說你笨。”
顧隨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反駁。
此刻,兩人都默契地不提身後的屍/體,就當這事兒沒有發生過。
包紮好後,顧隨用左手拉著她的手臂:“我們趕緊走,這裡不安全。”
關月把他拉回來:“走這邊。”
此刻,前麵的人互相合作,乾掉了跟上來的追兵,順利逃出了包圍圈。
回頭一看,不好,顧大夫沒跟上來。
“走,回去找顧大夫。”
“不行,我們好不容易從包圍圈裡逃出來,現在去不是送死?”
“要不是顧大夫過來救我們,咱們昨晚上就死了,能多活幾個小時,也夠本兒了。”
“走,回去!”
顧隨拉著關月從林子裡走出來:“我們回來了。”
大家激動的聲音都抬高了:“顧醫生,你沒事吧?”
“我沒事兒,關月及時出現,引開了追兵,救了我。”
眾人的目光落到關月臉上,這個小姑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還有,這一身乾乾淨淨的,怎麼一點都不像在叢林裡跑了這麼遠的人。
現在不是追究和解釋這些事情的時候,趕緊出去才是正理。
關月看他們又跑偏了,就站在原地沒動。
顧隨懂了,把人叫回來,都聽關月的。
顧隨解釋:“關月是采藥的,從小在山裡打轉,比我們會看方向。”
出於對顧隨的尊重,大家雖然不太信任,還是跟著關月走了。
很快,這些人被打臉了。
從他們昨晚上進叢林救人,中間換了無數方向,跑了不知道多遠,還以為今天晚上要在叢林裡過夜呢。結果,關月帶路,他們一個多小時就走出去了。
出口的方向,還正好在臨時戰地醫院的那個位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自詡在叢林裡打仗有經驗的老兵,比不過一個小姑娘。
現在,感覺臉皮子有點燒的慌啊!
眾人仰頭,望著掛天上的太陽,肯定是今天太熱,要麼怎麼會把臉曬得發燙呢?
“我們回來了!”
其中一人大吼一聲,屋裡的人和醫院的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顧辭看到顧隨好好地站在那兒,一個大男人,眼眶都紅了。
顧辭轉身,雙手叉腰,仰起頭,喉頭抽動著,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顧隨淡淡一笑:“哥,我沒事。”
其他人連忙附和:“對對對,幸好這個小姑娘去的及時。”
“突圍的時候顧醫生沒有跟上來,我們以為他肯定嗝屁兒了。”
顧辭扭頭就是一腳,把人踹倒,凶巴巴地吼:“會不會說話?說誰嗝屁了?你丫說誰呢?”
這氣的,京片子都出來了!
顧隨拉住大哥的手臂:“沒事兒,我這不好好的嘛。”
顧辭瞪了顧隨一眼:“你又不是戰地醫生,逞什麼英雄?把你丟到林子裡,你連方向都找不到,還救人?救鬼去吧!”
顧隨也不反駁,老實地站在那兒挨訓。
關月瞥了這哥倆一眼:“好歹去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吧。”
“對對對,趕緊去。”
“彆耽擱,傷口化膿了就不好整了。”
一群剛剛死裡逃生的人,你推我攘,順手把顧隨這個挨訓的小可憐一起帶走,隻有顧辭和關月還在原地站著。
顧辭鄭重地跟關月道謝:“多謝你,要不是,顧隨還不知道怎麼樣。”
關月無所謂地擺擺手:“救他呀,順手的事情。而且,他還欠我好多頓飯呢,他要死了,我上哪兒找做菜那麼合我胃口的廚子去?”
顧辭震驚了:“你讓顧隨給你做飯?”
“不是我讓,是他主動要給我的。他給我做飯,我給他藥,這不是很公平嘛。怎麼,你要反悔?”
關月看顧辭的眼神不對勁了。
顧辭撲哧笑了,他還真沒想到,他那從小待人冷待,就算笑著也像和人隔著山海,不食人間煙火的弟弟,居然有主動給小姑娘做飯的一天。
顧辭忍住笑:“我不反對,挺好,早知道我也去學學做飯,藝多不壓身啊!”
不過他也就想想罷了,真讓他進廚房,他估計就不願意了。
顧隨是學醫的,當初為了練習持刀,他除了對小動物下手之外,還用他媽買的各種菜進行練習。
他練手之後的那些菜,直接下鍋炒一炒,端上桌。一點都不浪費!
當初顧辭還笑話弟弟,娘們兮兮的,現在他卻靠著弟弟做菜的手藝從關月那裡換藥給他用。嘖嘖!
當初顧隨趕來的時候,他剛被救回來,身上的血止不住,醫生用儘了辦法,血管冒出來的血浸透了紗布。
要不是另一頭還在輸血,估計他自己的血早就流乾了。
顧隨來了,推開眾人,一把止血粉敷上去,血很快就止住了。
顧辭:“謝謝你的藥,雖然量不大,但是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顧辭那渴望的眼神,就差直接問關月,能不能多給點?
關月累了,沒空跟他扯皮:“我想休息,有地方嗎?”
“有,我帶你去護士用的帳篷,還有空床位,你先去休息一會兒。”
關月皺眉:“沒有單獨的嗎?”
“單獨的,也有,你等等,我問問去。”
關月可是貴客,顧辭還想從她手裡討東西呢,團長和師長他們肯定也想要。
師長有個帳篷是空著的,師長不在,跟上麵申請一下,應該是可以的。
顧辭去要帳蓬,後勤部長直接把他趕出去:“去去去,彆鬨,我這裡忙著呢。”
“不是,部長,我真不是給我自己要。”
“給你弟弟要也不行!”
“也不是給我弟弟要!”
後勤部長真的忙,直接惱了:“顧營長,我忙得很,你有話直接說行不行?”
“我給關月要!關月,那個做止血藥粉的人!”
後勤部長試探著問:“神仙藥粉?”
“對,就是那個玩意兒。”
因為止血藥粉神奇的功效,直接被他們稱呼為神仙藥粉。
叫止血藥粉,怎麼配得上那神仙一般的功效。
後勤部長一拍大腿:“行,給她用,我再給她換一床新的被褥。”
嘖嘖,瞧一瞧,這幅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嘴臉。
關月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單間的待遇,同時,不過一下午的工夫,已經有三撥人來拜訪過她。
第一波來的人,是來問她那個藥粉的配方的。
關月不是吝嗇的人,而且藥方是從醫書上總結出來的,也不是她一個人私有的,直接就告訴了他們。
醫院裡就有中醫呀,拿著關月給的藥方,立馬就去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