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四十九(1 / 2)

門內,宋棠呼吸有些急,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著,好一會兒才勉強冷靜下來。

消遣……對,沒錯,是消遣。

原書中主角攻對主角受就是這樣的態度,方鶴寧對他……一開始也是這樣,可他沒什麼好怪的,感情總有個由淺到深的過程,要方鶴寧第一眼就多喜歡多喜歡他,那不現實,有慢慢的轉變才正常。

但是誰能保證方鶴寧會對他一直感興趣,不會厭倦他這個“消遣”呢,在對方看來,感情本身會不會也是消遣的一部分?

他不喜歡這個詞。

非常不喜歡。

好像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一個玩物,可以隨隨便便丟開。

而且……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就是方鶴寧剛才貼過的那邊,閉上眼,神情有些無可奈何——在剛才的一瞬間他有擁抱對方的衝動。

方鶴寧選擇隱瞞,大概跟他對方暄的排斥有非常大關係。

走到今天真要說是誰的錯,隻能是陰差陽錯。

除了隱瞞這件事本身,他介意的還有方鶴寧的身份,這不是彆人,是主角攻、是他從一開始就極力想避開的人,跟對方攪在一起,說不好產生風暴的那隻蝴蝶會怎麼扇翅膀,這要人命的男朋友——

還能要嗎?

他這邊沉默,外麵的方鶴寧卻還沒走,聽到對方的聲音,他下意識抬起頭。

“我不算清楚你為什麼這麼介意我和宋濤,你之前認為方暄——作為方氏總裁的我會跟宋濤在一起,卻語焉不詳,今天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坦言相告,我和宋濤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貼貼那晚嗎?我本來約了宗元和孟令在俱樂部見,宋濤也會去,但你給我發了消息,比起他,我更偏向於見你,從那之後我再沒和宋濤聯係過,從頭到尾我沒有以方氏總裁的身份和他見過一麵。

“這些以前不方便說,現在我想告訴你,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對你的感情都不會改變,相信我,不管彆人怎麼說,說我是瘋子、是暴君,或者彆的什麼,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那晚在頂樓餐廳,我說的話永遠算數,我等你的回應,即便是用一輩子去等。

“我不想逼迫你做什麼,一段被脅迫的感情本身就失去了意義,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接受我,我希望是基於你自己的清楚考慮。

“現在,去泡個熱水澡,睡一覺,等情緒緩緩再考慮,照顧好自己。”

宋棠聽著,久久緩不過神。

按照方鶴寧說的,是他發的那條短信、是他尋找貼貼協議戀人的這一行為,截斷了主角攻受的開始,方鶴寧沒騙他,如果真的見過麵,宋濤怎麼可能那麼罵方鶴寧。

在門口又站了會兒,他才頓頓地轉身走向浴室。

他是對導致“反派”死亡的“主角攻”心有餘悸,但也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彆人怎麼說是彆人的事兒,方鶴寧從來沒傷害過他,他也沒覺得對方是個瘋子。

比起聽彆人說,比起他先入為主認為的,他更應該相信的是自己的感受。

可再怎麼說這件事都太太太太突然了,現在他確實需要泡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餘下的都等睡起來再說。

這一晚可想而知的,宋棠睡得很不安穩,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夢境裡的小時候的自己……又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他強打精神爬起來,心情不可避免的有些沉鬱,胃口跟著也一般,本來是想簡單湊合些就行,方鶴寧卻帶著訂好的早餐敲開了門,叮囑他好好吃飯。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他心裡滋味莫名。

再精致的早餐,他現在吃著都是味同嚼蠟,怎麼說呢,很多時候吃什麼真的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飯。

他收斂起思緒,到公司後就把精力放在了工作上,跟方氏的合作敲定後還有些餘下的事情需要處理,忙完這項合作又忙其他的,沒讓自己有個閒下來的時候。

可是晚上回到公寓就一下安靜下來了,他都不用專門去想,看到什麼都能跟方鶴寧聯係起來,不知不覺間對方已經在這間公寓留下了太多痕跡。

從插花的花瓶,到餐具、到架子上的擺件,進了臥室裡,他一抬眼總能看到那一排生肖公仔。

方鶴寧人是不在這裡,但又好像時刻陪在他身邊。

他揉捏著那隻兔兔公仔,嘴角顫了下,微微勾起又很快斂了下去,作為反派,他願意承擔跟主角攻在一起所帶來的種種不可預知的風險嗎?

怎麼想都是一團亂麻。

隔天,臨近下班,宋棠處理完工作正打算回去,梁英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說於文儷來找他。

於文儷……這是方暄親生母親的名字,知名舞蹈家,有一個長期的固定情人,他們之前通過電話,隻是那時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

而方鶴寧的親生父親則是早早就不管公司了,隻掛了董事長的頭銜,身邊的小情人幾乎天天在換,論起花心來原主都差遠了。

有這樣的一雙父母,方鶴寧什麼樣的性格都不難理解。

他不是不心疼,這心疼自然就轉化成了對這兩人的厭惡與憤怒,要多失職,才會讓方鶴寧對親情徹底失去信任?

想到對方是怎麼長大的,不可抑製的一陣疼就悄無聲息地從心底蔓延開。

他垂下眼,將波動的情緒慢慢壓下去,再抬起眼時裡麵隻餘下了一片冷淡。

既然於文儷自己找過來,見,怎麼不見,他倒是想問問這位母親,為什麼生而不養、不教。

看著走進辦公室的中年女士,儀態大方,氣質典雅,儘管看上去謙和,但依舊帶著隻有富貴人家才能養出來的貴氣,想到上次通話時對方理所當然要求他的態度,他的眼神又沉了些。

於文儷落座後沒先開口,宋棠不想拖遝,直接道:“您突然到訪,是為鶴寧來的,還是為汪睿來的?如果是後者,免開尊口。”

汪睿,就是比於文儷小二十歲的情人,剛從模特轉型當演員不久。

於文儷親自來找他,無非是為了這兩個方麵的原因。

於文儷有些尷尬,但來都來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確實是為了汪睿來的,宋總,我清楚這件事你幫不幫都在情理之中,請聽我說完。

“我跟鶴寧的關係確實不算親近,但畢竟母子一場,是有血緣親情的,你們現在走到一起,能彼此有個伴兒,是好事,我為上次的冒犯向你道歉,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喜歡你,我和他父親都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宋棠有微微不妙的預感,“所以?”

於文儷略調整了下情緒,說了下去,“鶴寧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他選擇了就不會輕易改變,以後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情讓它過去,如何?”

不如何,宋棠心裡有氣,隻用沉默當了回答,他清楚對方的話還沒說完。

於文儷其實是有些難於啟齒的,但汪睿軟磨硬泡求了她小半個月,她確實心軟了,隻能繼續道:“既然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也應該幫忙,對不對?宋總,看在鶴寧的麵子上想請你幫個忙,不過舉手之勞。”

“……幫什麼忙?”

“幫——汪睿介紹幾個角色。”

話說出口,於文儷鬆了口氣,上次她言辭並不算特彆客氣,宋棠今天還能見她,應該就是沒事了,汪睿沒說錯,她到底是方鶴寧的母親,宋棠就是不看僧麵也看佛麵,不會連這點小忙都拒絕。

宋棠心一沉,果然,他最開始還以為於文儷是為了方鶴寧來的,結果,好麼,是為了人家的小情人而來。

他冷笑了聲,方才的一點點耐心跟著這句話消失得一乾二淨,連敬稱都不用了,“如果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就不該跟我開這個口。”

“我……”

宋棠眼神冷淡地掃過去,火氣上頭,他沒顧上避開視線,快速道:“你是鶴寧的母親,按理說愛人的母親找我幫忙,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坐視不理,但是於女士,請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你儘過母親的責任嗎?

“生而不養,在他需要的時候你不在他身邊,從沒給過他一點關心與照顧,母子兩人見麵的次數寥寥無幾,現在需要他幫忙了,才想起來有這個兒子?而且你讓他幫你的情人,婚外戀為什麼能這麼理直氣壯,你把他置於何地?不覺得諷刺嗎?

“我想不明白,你怎麼好意思開這個口。”

說完他還是氣得不行,怒氣沒有絲毫緩解。

他這話說得還算客氣,到底顧念著對方是方鶴寧的生母,沒說更不留情麵的話。他是真不知道於文儷為什麼還要來找他,看對方應該是非常注重臉麵的人,怎麼抹得開這個顏麵。

以前他根本不關心主角攻的家庭,覺得那離他非常遙遠,但現在隨著方鶴寧身份的抖開一下被拉近了,才知道有多心疼對方的遭遇。

他自己的叔嬸不必提,他的親生父母對他是很好的,在父母過世、叔嬸堂弟的雙重PUA和欺壓下,他沒長歪到自暴自棄,隻是有了社恐,這八成要歸功於他的親生父母。

即便後來多是苦澀,但父母給他的人生奠定了明亮的底色,讓他不管遭遇什麼都能儘可能坦然地麵對。

聽宋棠說的這些,於文儷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

她不由得攥緊了手指,這麼多年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這樣指責她。

她的嘴唇抖動了下,反駁道:“我已經儘到了自己的責任,給他生命,給他一定的關心和照顧,我的人生並不是圍他轉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與他父親的婚姻裡得到了什麼,憑什麼這麼說我?”

宋棠皺起眉,他有點沒聽明白對方的話,什麼叫給了一定的關心和照顧?真的關心怎麼肯定可能成年累月地不回家?

然而沒等他說什麼,對麵的人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於文儷沒辦法接受彆人這麼說自己,繼續辯駁道:“我跟他父親本來就是聯姻,我曾經寄希望於婚後他能不再花心放浪,能回歸家庭,能擔起家庭責任,但是我錯了,聯姻對他來講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那我為什麼不能也這麼認為?

“我隻需要儘到自己的責任,根本沒必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折進婚姻的墳墓裡!對鶴寧我已經儘到了母親的職責,從未苛待過他,要什麼給什麼,還能怎麼樣?難道要我一輩子困在這個家裡,把我的一生都給他才算是儘到了你所謂的母親的責任嗎?”

“夠了!”

突然響起的開門聲還有這短促的嗬斥,讓辦公室內的兩人都頓了下,隨後齊齊看向門口,站在那兒的不是彆人,正是他們談論的人。

看著自己驚愕的親生母親,方鶴寧臉色沉沉,開口的聲音仿佛裹了一層深冬裡的凜寒風雪,“我跟你說過彆來找宋棠,聽不懂話是嗎?”

表情看似平靜,卻是風暴來臨前迷惑人的假象。

於文儷的臉色煞白,她萬萬沒想到方鶴寧會來,聽到這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對自己這個兒子是有些怕的。

方鶴寧身上帶著她無法理解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冷漠詭譎。

宋棠一掃手機,才發現剛才梁英就給他發了消息,說方鶴寧過來了,隻是他的注意力放在於文儷身上,沒注意到。

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向門口走去,沒看跟著站起來、顯得有些無措的於文儷,他直奔方鶴寧過去,然而對方少有地避開了,越過他走到了於文儷麵前。

他轉回身,輕聲喚道:“鶴寧?”

方鶴寧沒回應宋棠,凝視著於文儷,言辭一點不客氣,“汪睿攛掇你來的?你可不可笑,你能堅持認為自己不應該被聯姻綁架,為什麼不能堅持讓汪睿靠自己?就因為汪睿的幾句甜言蜜語,你連一向注重的體麵都不要了?”

於文儷被這話刺得尷尬又無地自容,為什麼來找宋棠,就因為她十分清楚方鶴寧不會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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