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花燈如同一層水做的簾子,將周圍的一切分割開來。
朦朧的光團將麵容的一半照亮,另一麵則是隱藏在了曖昧的光影內。
“宮本,可以接吻嗎?”
在對方的注視下,流鳥連搖頭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隻能看著那亮藍色如彩色玻璃的眼眸逼近自己。
要怎麼回答?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次,流鳥有了退縮的意識。
可是,大腦和身體仿佛斷開了連接。
被麥芽糖包裹的草莓色澤依舊鮮豔,撲閃的亮光竟然也成了可以逃離對方注視的理由。
織田作之助等待著,耐心而平靜。
他隻是保持著這個近在咫尺,隻需要再稍微前進一寸就能夠觸碰對方的距離。
等待的不僅僅是一個親吻,而是答案。
將心意直白地說出來,哪怕紅發少女此刻根本無法明白這種複雜而感情,也憑借著直覺本能地靠近對方。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
也許那個畫麵不怎麼好看,但已經足夠令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的內心剖析清楚了。
或許表明心意不在計劃之內,但對他來說,僅僅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喜歡這種情緒,並不會因為表明心意時間的早晚減少,隻會隨著思念的延長而增漲。
“可以的。”她說。
隻是簡短的一句話,隻有短短的幾個音節,便耗費了所有的力氣。
少年的睫毛微微顫動。
“不用擔心。”察覺到了少女的緊張,他用拇指輕輕磨蹭了一會垂落在她鬢邊的發絲,帶著輕柔的安撫。
輕柔仿佛雲朵落入了平靜的湖麵,潔白而柔軟的雲甚至連微微的漣漪都沒有驚擾,就這樣飄進湖,隨著舒緩的水波一起卷起小小的旋渦。
他們都沒有閉上雙眼,隻是看著彼此。
不小心垂落在水麵的花朵吸足了水分,顫抖著枝葉,帶動了透明的水珠。
“說起來,接吻好像需要閉上眼睛。”織田作之助忽然說。
流鳥勉強從剛才的餘韻回神,“要閉上眼睛嗎?我沒有在書上看見過。”
所以,要怎麼辦呢?
接吻的程序出錯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這個意思。
“糖葫蘆要融化了。”一道聲音突然在兩人之間響起來。
太宰治上手就拿過了流鳥的糖葫蘆,把最上麵的草莓一口咬掉,然後含含糊糊說:“作為流鳥最好的朋友我,當然要幫流鳥吃掉啦~”
他將草莓吞進肚子裡,舔了一口唇角,笑容燦爛得如同鑲嵌在臉上的麵具,“所以,下次不許再背著我偷偷出來了哦。”
【太宰治你!!!!】
【果然!太宰治你果然在錢包裡裝了監聽器和定位吧!可惡!】
【嗬,太宰治,你終究來晚了一步!他們該乾的都已經乾完了,我可是有截圖的!】
【盯……】
【不要打擾我們!!!這是我們三人的世界,太宰治退退退!】
【前麵的滾呐!明明是我和流鳥的二人世界!】
【上麵的才是有問題吧!完全忽略了織田作是吧!】
【不!!!!流鳥毒唯的我不接受啊啊啊啊啊啊流鳥流鳥流鳥不要丟下我!!!!我要死掉了,沒有流鳥我要怎麼活!!!】
【作為流鳥all黨表示,太宰治可以再來一次】
【嘿嘿嘿嘿嘿嘿一起,全部一起,嘿嘿嘿~】
【褲子!褲子給我穿上!流鳥隻有一個,會壞掉的!】
【流鳥可是特級咒術師,
身體很健康的,我相信完全沒問題!】
【總裁,你已經三天沒有穿褲子了!】
【嗬!本總裁根本不需要穿褲子!】
“說起來,織田今晚的任務特彆多哦。”太宰治突然指了指織田作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需要去拆兩個炸彈和清掃一處火拚現場。”
他掰著手指開始數織田作今晚需要完成的任務,麵上也開始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哎呀,織田真是忙碌啊。”
說完,他動手推了推織田作,“現在是加班時間,織田還是趕快去吧。不然會被扣工資的。”
織田作之助被他推搡著往外走,終於和流鳥分開了。
“好啦,現在可以說拜拜了,快走快走。”
於是,織田作之助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和流鳥道了彆,然後拿著還沒有吃一口的糖葫蘆離開了唐人街。
這輕易就被太宰治忽悠的樣子看得觀眾們群魔亂舞,有的恨不得跳出來把太宰治也拉走,有的則是表示一個一個來也可以。
總之,生物多樣性。
“流鳥,剛才和織田接吻了,對吧?”
在織田作徹底離去之後,少年的笑容消失,轉而變成了駭人的陰翳。
糖葫蘆跌落在地麵,流鳥下意識去接住。
好在,那一串草莓糖葫蘆被流鳥順利接住了。
“不可以浪費糧食。”她說道。
“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嗎?”太宰治一步步靠近流鳥,在隻距離對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來。
流鳥愣住了,“太宰?”
“太宰在生氣?為什麼?”
少年的麵容突然陷入僵硬。
他似乎觸碰了滾燙的火焰,猛然倒退好幾步。
是的,生氣,為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到底是為什麼呢?
監聽器收納了很多聲音,路人的喧嘩,野犬的吠聲,就連車輛呼嘯而過的風聲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當那一聲詢問出現後,一切的嘈雜都褪去了。
他隻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強烈的驚呼扭曲的心臟跳動聲。
長時間沒有食用的糖葫蘆,在夏日炎熱的氣溫下逐漸融化。融化後的糖漿順著已經軟化的草莓滴落在指尖。
太宰治恍惚地聽見自己的詢問,“流鳥,此時的我有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