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又忍不住看向顧念。
很多有虛榮心的女孩兒就算家裡窮也不願意讓旁人知曉,她卻半點都沒有隱瞞,提起那些事甚至還能帶著點兒笑意,仿佛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她才大一,剛滿十八歲,再久也才過去幾年。
“當然不是。”沈熙的語氣比一開始溫和了許多,“鋼琴不過是種樂器,隻要你想彈你就能彈,你不必在意那樣的話。”
沈熙把位置讓了出來,讓顧念上手彈一曲,如果有需要的話他能指點一二。
顧念走到窗邊問沈熙:“我可以把小貓放到這個紙箱裡嗎?”
沈熙目光微頓,那是他女朋友方輕漪平時放流浪小動物的地方,方輕漪參加了小動物救助協會,經常會撿到許多貓貓狗狗。
偶爾方輕漪把小貓小狗帶來找他,就會放在那兒說讓它們也聽他彈琴接受一下藝術熏陶。
“可以。”沈熙說。
顧念小心翼翼地把小貓放進紙箱裡,揚起笑臉朝沈熙說了聲“謝謝”,才坐到鋼琴前醞釀情緒。
顧念骨子裡有股倔勁,彆人說她做不到,她就非要做到不可。
像學鋼琴她本來也不是非要學,可人既然說她玷汙藝術,她偏要一次不落地把課蹭完,而且還要天天彈一彈。每次那位大師過來上課的時候都是她在用琴房,故意讓他一次次欣賞到她“不純粹”的琴聲。
一想到可以讓人渾身不舒坦,顧念就學得分外認真也練得分外認真。
她就是這麼惡劣的人。
顧念彈了起來,曲聲起初是陰雲密布的天,接著是雷電交加的夜,風很大,雨很急,四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不知多少樹木在狂風暴雨中被摧折。
就在聽眾的心也即將陷入殘酷的黑暗之際,天邊突然亮了起來。
雲開日出。
琴聲停了,外麵的雨也停了,太陽從雲層裡鑽了出來。金色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鋼琴上,落在顧念的發絲上,落在那剛彈完一曲的指尖上。
沈熙一顆心像是剛經曆一場狂風驟雨的洗禮。
既覺得阻塞在心頭的許多情緒被洗刷一空,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顧念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天色笑著說:“雨停了,我該回去了。”她抱起紙箱裡的小貓,很有禮貌地向沈熙道謝,“多虧了學長收留,要不然我和小橘可能都要感冒了。”
沈熙說:“沒什麼,這是學校的琴房,對校內學生開放是應該的。”
他掏出手機提出和顧念加個好友,下次她如果想用琴房可以聯係他。
還履行起會長的責任說她鋼琴彈得很好,可以考慮加入他們鋼琴協會。
要是協會其他成員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畢竟沈熙這個會長一直都隻是掛名的,從來不管協會裡的事,更彆提主動拉攏新成員。
如果不是誰都不敢越過他去當會長,他根本不會掛上這個職銜。
受到沈熙這位協會會長極其難得的親自邀請,顧念卻問:“進協會有等級要求嗎?我沒有去評過級。”
沈熙一怔,搖著頭說:“不需要,我們不講究評級。”
顧念這才一手抱著小貓,一手拿出手機和沈熙互換了聯係方式。
回去的路上她找了家靠譜的寵物店給小貓辦了寄養手續。
被放進籠子的時候小貓撓著鐵欄柵朝顧念喵喵喵地叫。
像是在求顧念不要扔下它。
顧念沒有多停留,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從來不是多有善心的人,負擔起自己的人生已經很難了,沒有辦法負擔起另一個生命的一生。
沒有把這小貓扔回撿到它的地方還是因為她現在不缺錢。
顧念回到家,謝錦臨早就在那兒等著了。見她懷裡空空,謝錦臨問:“不是撿了隻貓?”
顧念撿到小貓時發了朋友圈。
顧念說:“送去寄養了,大一課這麼多,我自己怎麼養?”
謝錦臨似乎有些遺憾。
這大概是因為他的貓見跑體質。
那小貓也真是沒眼色,就不該來碰瓷她,應該碰瓷謝錦臨才對,這樣它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貓上貓生活了。
既然玩不了貓,謝錦臨就把顧念拉過去親。沒等他壓著顧念玩個儘興,就發現顧念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顧念剛要把手機放遠些,謝錦臨已經直接拿過去看看是什麼消息擾了他興致。
是沈熙發來的消息,一共兩條——
「忘了問,你剛才彈的是什麼曲子?」
「我沒有聽過。」
謝錦臨盯著屏幕上的“沈熙”兩個字好一會,才把手機扔到桌上冷笑說:“你動作還挺快啊,這就加上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