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能完全排除故意為之。
說不定鬼魂複生隻能挑虛弱的身體,而不能找那些活得好好的人。挑選狼群圍攻的四阿哥,也就是拚一把運氣,如果能夠成功就順理成章變作皇子。
儘管情況未明,但還是有一個好消息。
胤禛推測對方與他一樣,沒有獲得彼此的相關記憶,也就無法調動四阿哥的人手。那讓武家一路風平浪靜坐船北上,沒有被不明人盯上。
這種平靜不可能持續太久,因為武氏要入宮選秀。
占了四阿哥身體的家夥也知道這一點,雙方都身處皇宮,局麵就變得不確定。
入宮前,試探約見無疑存在風險。或是打草驚蛇,給了對方殺人滅口的機會。
可不在宮外主動試探,等一個月後宮內再遇,指不定就會錯失良機。
對方能夠利用時間差摸清楚四阿哥的過往。屆時在宮內,一個秀女說的話與一個皇子說的話,不必說誰更有說服力。
胤禛深吸一口氣,決意一搏。
去了內室,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寫了一張字條塞入信封。喚來觀霜,準備立刻去地安門大街的博古齋。
觀霜卻猶猶豫豫,“大少爺一炷香前離開了。小姐想出門,不如等大少爺回來再說。”
“那就帶上王嬤嬤一起。”
胤禛不容他人否決,“去古玩店給大哥買件禮物,給他一個驚喜。今天買了,然後帶去寺廟開光祈福。等入宮選秀,我就沒這樣的清閒。京城是天子腳下,現在又是午後,光天化日之下,你不用多慮。”
觀霜從來沒來過京城,在此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去哪有古玩店,又怕自家小姐受騙受欺負,還是不支持現在就走。
王嬤嬤聽了卻點頭應好,“彆院裡有兩輛馬車,大少爺用了一輛,讓車夫駕另一輛就行。奴婢這就去打點。”
彆院主人邱恒與武家老爺是多年老友。
邱恒經商,他的主要營生不在京城。哪怕目前人在異地,但聽聞武家兄妹上京有住宿需求,早就派人清掃整理好彆院,給配了得用的小廝、車夫、廚娘等等。
武家不白吃白住,給邱家去了禮,其中包括生活費。
在這種情形下,王嬤嬤不覺得小姐使喚車夫去古玩店有毛病。
反倒是觀霜,這丫鬟還要多多曆練。沒來過京城小心些沒錯,但她缺了一股能擔事的衝勁,之後還要說說她。
胤禛帶好了錢袋。博古齋是他的隱秘產業,可以給四爺府傳消息。
今天出去不隻為傳出字條,更想在其他店鋪搞一把匕首。武氏手邊除了剪刀,一把像樣的短兵器也沒有。
不過,胤禛上馬車時又腳下一頓。
即便買了匕首,以現在的身體能和“翹勇善戰”四阿哥抗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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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
武拂衣來到京城的第二天,也是以四阿哥的身體生活了整整一個月。
來到四爺府,早有準備要麵對妻妾兒女。四位女眷,二兒一女。不說彆的,長得都挺賞心悅目,起碼表麵上都是守著禮數。
麵對眾人,稍稍問了幾句近況,隨後就以有公務要處理讓人各自散了。
後院暫時沒有冒出麻煩事,可還是受了一波精神衝擊。
武拂衣一進書房,差點眼前一黑。
那些如山如海的文獻,就說明一點——胤禛是個工作狂!
二十六年前康熙就立了太子,但是其他年長的兒子們也都被派入朝廷各處擔任政務。
目前,胤禛在刑部領事,稽查各地上報的案件。也不奇怪書房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各地卷宗、州縣地方誌以及律例典籍。
武拂衣卻想罷工,她用一個月終於將胤禛的字跡臨摹了九分,難道接下去還要搞沒完沒了的案牘工作?
她是真心實意想過吃喝玩樂的生活。
也沒想像胤禟那樣有錢,隻要想跑馬就跑馬,想登山就登山,想吃山珍海味就讓廚子做出來。
多麼樸素的願望,立誌成為紈絝子弟。
偏偏,攤上康熙那樣的父皇,不會允許兒子活得那樣舒坦。
雖然康熙沒有明說什麼時候要求四阿哥回去工作,但恐怕等不了太久,最多就是再給四五天的傷病假。
此時,蘇培盛敲響了書房的門,“爺,博古齋傳來新消息。”
“進。”
武拂衣收斂消極怠工的神色,暫時還要維持一下四貝勒工作認真的形象。
蘇培盛遞出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半個時辰前,有位姑娘去買東西,臨走時點名找張掌櫃。掌櫃說,那姑娘的口音像是江南來的,幫著傳了一則消息。”
武拂衣立刻有了猜測。
打開了信封,其中信紙隻有一句話,「秋月如眉,潭柘桂香。日入時分,聞見東坡——鳩占鵲巢,知名不具」。
蛾眉月的月相就是近幾日。
信上的意思是要在潭柘寺的桂花樹下見一麵,時間在太陽落山時。
至於是誰相約?
從東坡舊故就能想到《定風波》的那句詞,答案八九不離十。
武拂衣輕撫信紙,能把信傳入四爺府,看來胤禛的靈魂還活著。還敢說鳩占鵲巢,那是在質問她敢不敢去會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