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內心瞠目結舌,生平第一遭懷疑自己的耳朵。
是誰殺了四頭凶殘的野狼?
草原上的狼群明顯被動過手腳,與人不死不休,怎麼可能被四貝勒殺了?
不不不,那個四貝勒是誰?
武氏一個弱質女子,從小學得是琴棋書畫。假設是她頂了四貝勒的身體活著,怎麼能一刀斬殺四頭狼?
“這消息是真的嗎?”
胤禛也顧不上這話是不是自我抹黑,反正現在他是以武氏的身體活著。“不都說四貝勒不善騎射,能一人斬殺四頭狼?憑他,行嗎?”
武啟欣微微蹙眉,“慎言!妹妹,你還有一個月就要入宮參選,言辭上一定要謹慎,怎麼能這樣議論皇子。這消息,你管它是真是假,聽聽就好。”
說到這裡,武啟欣越發嚴肅。“反正,我們和四貝勒沒有關聯,也不想你被指到皇家宗室。爹做著知州,在京城這群貴人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以家裡的背景,你去皇家做多就是做一個格格侍妾。那還不如撂牌子,回江南找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做當家主母。”
話,都是誠心誠意的大實話。
武家家庭關係簡單,從此環境裡生活長大的武氏也學不來那些勾心鬥角。
武啟欣卻歎了一口氣,武家卻沒本事直接買通宮內。眼下,他看出妹妹的情緒有異,忽然心生不妙。
“妹妹,你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起皇子了?你覺得四阿哥不善騎射,那你覺得誰好?難道你想要留在京城呆在皇家?”
胤禛嘗到了有口難辨的滋味。
他怎麼就主動地想嫁入皇家了?他怎麼瞧不起四阿哥了?他怎麼又不謹慎了?就是太過謹慎才會陷入今天的局麵。
胤禛有一肚子話想不吐不快,但最終是從善如流地點頭。
“我都明白的,隻是被這消息驚訝住了,看來宮裡的人還真是不簡單,都是深藏不露。”
武啟新略微懷疑地再觀察了片刻,確定妹妹真的沒有其他情緒,他才略鬆了一口氣,但又歎了一口氣。
選秀的結果不是他能決定的,哪怕本意上不希望妹妹被指給皇家宗室,但是一切都要聽皇上安排。
胤禛已經極快調整好情緒。無論如何都要儘快見一見那個活著的四阿哥,確定對方究竟是誰。
於是,向武啟新提議,“這兩天我想去寺廟燒柱香,請求佛祖庇佑選秀能順利。聽聞潭柘寺很靈驗,不如去那裡吧。”
潭柘寺是千年古刹,始建於西晉年間。
它與皇城有一定距離,在京城以西的山上,在民間頗負盛名。
“好,我們去潭柘寺禮佛。”
武啟新也聽說過潭柘古寺,想著去燒柱香也不錯,當是祈福了。
“先休息兩天。等我問清了路線情況,選個好天氣出發,說不定還要在那裡借宿一夜。”
“謝謝,大哥辛苦了。”
胤禛瞧出來了,這身體的原主人比他幸運,武家人之間的感情不錯。基本上,武啟新會答應妹妹一切合理的請求。
然而,真正的武氏還活著嗎?
回了廂房,將武氏攜帶的行李又重頭翻查了一遍。
目光停留在武氏最後書寫的紙張上,凝視著蘇軾《定風波》的那句詞,「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小姐,您喚奴婢?”
王嬤嬤敲門聲響,“不知有何吩咐?”
“進來吧。”
胤禛通過一個月的觀察,此行京城武家一共來了五個人。
武啟新及其書童,武氏帶著王嬤嬤與侍女觀夏。
其中以王嬤嬤最為年長,為人做事雖然稱不上極為老道,但也比幾人要強。
“沒什麼事,隻是要進宮選秀,有些話想與嬤嬤說說。”
胤禛似乎做尋常聊天,“嬤嬤,你來照顧我也好些日子了。今天,你對我說些心裡話,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王嬤嬤連連擺手,“奴婢怎麼能評議小姐,這不合規矩。”
胤禛顯得非常溫和,“嬤嬤,這不是議論,就是說些體己話。我要進宮了,你的話能讓我更好地認識自己的不足,以免在選秀時犯錯而不自知。你不說,才是不幫我。”
王嬤嬤瞧著自家小姐如此誠懇,再說小姐向來都是溫婉的性子,自己不會因言獲罪。
她也就說了,“小姐,您安心。奴婢進入武家有八年了,雖然談不上看著您長大,但也敢說足夠了解您。
您容貌出眾,性情溫和,哪怕被撂牌子,也能尋到一戶好人家。您彆覺著自己的年齡在秀女裡偏大有什麼不好的,民間都說女大三抱金磚,更會照顧家庭。”
這是王嬤嬤眼中的武氏。
胤禛借著這具身體活著,自然也能感覺出武氏身體雖然不是迎風扶柳,可也沒有任何習武底子。
這樣一個人彆說是擊殺四頭凶惡野狼,恐怕是連一隻狗都跑不贏。
所以說,最近瘋傳的翹勇善戰四阿哥,那身體裡的魂魄究竟是何方孤魂野鬼?!
據悉武氏在大運河上得過一次重病,那是六月末。
病症反反複複,武氏幾度高燒昏迷,折騰了十來天。七月初,上蒼保佑人終於醒了。熱度也隨之退去,病體慢慢康複。
應該就是這個時間點,武氏死了,有人借屍還魂。
胤禛眉頭緊蹙。如果與他互換身體的是武氏,他有信心能輕易達成彼此滿意的互助協議。但如今的那個不明人士是男是女?是神是鬼?
以目前所知來看,此人應該多半不是蓄意借武氏的軀體還魂,也不是有預謀地與他交換身體。否則何必找上正麵臨生死絕境的人,而不去找吃香喝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