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格格,這裡炭火不旺,奴才擔憂小主子著涼。不如讓小主子移步暖閣用膳?”
蘇培盛立刻給鄭嬤嬤使眼色,來一個正院的丫鬟,把茉雅琪與弘暉都帶去暖閣。之後處理大人之間的事,孩子們就彆參與進來。
宋格格臉色一變,茉雅琪是她生的,是去是留憑什麼由奴才做主了!
心裡窩火,卻還是沒把真心話破口大罵出來,任由鄭嬤嬤派人將茉雅琪帶走了。
這裡畢竟是正院,她的言辭最後會傳到四爺與福晉耳中,可不能讓她失去了撫養女兒的資格。
終於,亥時一刻,一輛馬車停在四貝勒府門口。
武拂衣和烏拉那拉氏下車後,疾步趕往正院。
“福晉,你先去看看孩子。”
武拂衣讓烏拉那拉氏先去暖閣確定弘暉是否毫發無損。
“是。妾身去去就來。”
烏拉那拉氏腳步不停就朝暖閣走,哪怕給宮裡傳信的人說弘暉沒受傷,但她必須眼見為實。
偏廳內,眾人一見四爺終於回來了,立刻齊刷刷地請安。
“起身。”
武拂衣目光掠過胤禛,這人的姿勢真是標準,演技是練到位了。
眼下不是讚賞演技的時候,轉頭點名蘇培盛,“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培盛沒有絲毫隱瞞,將事發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被反綁扣押的方嬤嬤不在彆處,就在偏廳的角落裡。她的嘴巴被麻布堵住了,在地上跪了幾個時辰。根本沒法掙紮,因為綁人的侍衛寸步不離地看守著。
此時,宋格格見縫插針,說得義正言辭。
“四爺明鑒,方嬤嬤指控武格格蓄意謀害暉少爺。這事一定要徹查清楚,決不能讓人毀了貝勒府的安寧。”
武拂衣側頭,淡淡掃了一眼宋氏。“宋格格,你的話聽起來倒是很公正嚴明。”
聽起來大義凜然,實則有沒有私心呢?
宋氏被瞧得心裡一顫,她怎麼可能毫無私心。
武拂衣沒再理會宋氏,是問蘇培盛,“還少了一個人,海格格呢?”
“事發之後,奴才命人暫將各處院子封了。”
蘇培盛解釋,那會宋格格帶著女兒在宴會廳,武格格在池塘邊的事發地,李側福晉在產房至今沒有傳來孩子出生的消息。“海格格出門晚,眼下是留在海棠院內了。”
武拂衣:“去把海格格叫來。也給福晉捎句話,等會把弘暉也帶來偏廳。人到齊,再問話。”
胤禛聽到讓弘暉也來,抬眸直視武拂衣。
雖然目光平靜,但已經表明他的意思。讓四歲的孩子旁觀審問過程,真的好嗎?
武拂衣暗道胤禛倒是慈父之心頗重,但自己主意已定。
弘暉年紀是還小,卻是當事人。出生在複雜的皇家,既然被卷入了這一次的紛爭,他就沒了天真不諳世事的資格。
太過仁慈的教育,反而是害了弘暉。
一炷香後,人都到齊了。
海格格一反常態,今天一直目光低垂,不再爭取表現,好似努力想要隱身一般。
她也沒有帶貼身侍女桃紅、碧綠,而是帶著馬嬤嬤一起到場。馬嬤嬤板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弘暉,說一說你怎麼會走到池塘邊的?”
武拂衣讓弘暉講述經過。雖然蘇培盛已經描述過事發經過,但隻有讓弘暉親自說,他才能更長記性。
弘暉不安地挪了挪步子,早前對蘇公公以及剛剛對額娘,他已經說兩遍事發經過。
現在明白被扣押的馬嬤嬤是想把他推到池塘裡。他不會遊泳,而池塘水很冷,他很有可能會生病。
“阿瑪,兒子錯了。不該為看小鳥去池塘邊。”
弘暉心裡後怕,卻聽著額娘的話,這會承認錯誤更重要。“以後,我一定不會一個人走動。不會讓阿瑪擔憂。”
武拂衣卻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弘暉不能隻一味避開危險,更要學習直麵化解危險的本事。在這次的事件之中,如果他會遊泳就能爭取更多的救援時間。
此乃後話,暫時不提。
武拂衣看向蘇培盛,“鳥,抓到了嗎?”
“回四爺,是一隻被人為染了色的文須雀。已經抓著了,還活著。”
蘇培盛動作不慢,讓人將池塘邊都查了一圈。
“池塘邊的樹上發現了誘捕鳥類的藥粉,那隻文須雀的鳥嘴上了沾了少許。”
情況很明了。
有人蓄意飼養了文須雀,給它的羽毛染色。又是將誘食劑放到池塘邊。
選準了時候放出鳥,弘暉喜歡小鳥,瞧見了特彆的羽毛花色就被引去瞧個究竟。
武拂衣走向被反綁的方嬤嬤。這人滿臉是血,與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看起來著實麵目可憎。
示意侍衛將方嬤嬤嘴裡的麻布拉了出來,“輪到你了。說多少實話,決定了你能活多久。“
方嬤嬤抖得像個篩子,一股腦地就承認了。
“老奴被豬油蒙了心,罪該萬死。是老奴給老嬤嬤、丹竹的飯菜裡下了瀉藥將她們支開。隨後用訓練好的小鳥引小主子去了池塘邊,把人推進池塘。”
說到這裡,方嬤嬤突然拔高聲音,“但老奴沒有想要謀害暉少爺!真的,給老奴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殺人。都是武格格吩咐好的。老奴把人給推下水,老奴一跑,武格格立刻就會趕來救人。”
此話一出,偏廳驟然安靜。
烏拉那拉氏眼神如刀,“武氏,你有什麼想說的?今天你迅速趕往了池塘,是與這婆子做了一場狼狽為奸的戲嗎!”
胤禛聞言,目光冰冷,方嬤嬤的嘴裡一個字的真話也沒有。
“奴婢聽聞李側福晉提前生產,覺得事有異常。擔憂有人聲東擊西,才會趕去了池塘。凡事都是講證據的,不是這毒婦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能拿出什麼證據!”
方嬤嬤一邊哭嚎一邊說,“武格格,你可不能過河拆橋。老奴,真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事。那隻小鳥與誘食粉末全都聽你吩咐,去邱家商行取的貨。”
邱家是什麼人?
旁人不了解,烏拉那拉氏倒是知道一二。
武氏入府前,對她做了一點調查。這人從江南來到京城,正是借住在邱家彆院。邱家從商與武家交好多年。
馬嬤嬤站在海氏的身邊,腦袋一直都垂著。
此刻,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冷笑。武格格把閒雲院掌控得再牢固又如何,沒法在府內栽贓武氏,但可以把力氣用到府外。
隻要方嬤嬤死咬武氏不放,武格格就彆想清清白白。
今夜之後,不論真相如何,武氏注定是要被後院所有人都針對。
福晉自不必說,她的兒子弘暉差點出事。宋格格好不容易管事布置的晚宴被毀了,也會記恨武氏。
李側福晉還在生產,之後也會疑心,她的提前生產是否有武氏的謀劃。而提前生產,勢必存在風險,李氏怎麼可能不怨懟。
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
一石幾鳥,為的就是攪渾了水,才能讓海格格有重新出頭的可能性。
馬嬤嬤堅信,在發生了這樣事件後,四爺一定會責罰處置武氏,絕無可能再給武氏一絲恩寵。
就聽烏拉那拉氏說,“爺,邱家與武家交好多年。今夜之事,武格格有重大嫌疑,必須把邱家商行的人傳來問訊個清楚。”
眾人聽到福晉這樣說,都是偷摸著去瞧四爺。
自打武氏進府,四爺就時常去閒雲院,這次總不可能再偏向武氏了吧?
武拂衣麵不改色,似乎沒有感覺到落在身上隱晦打量的目光,而是喜怒不辨地看著胤禛。
胤禛卻看懂了這種古井無波的眼神。
這隻老鬼就是在看他的笑話。好似在說,‘哎呦,四貝勒,四麵楚歌的感覺怎麼樣?想不到吧,偌大一個四貝勒府,到頭來隻有我,一隻鳩占鵲巢的老鬼才是唯一相信你的人。’
胤禛暗暗深吸一口氣。
這憋屈感,他能怎麼辦,忍無可忍,就從頭再忍吧。
一旁,蘇培盛又再度瘋狂腦補起來。
他在心裡狂喊,不是吧?不是吧?事到如今,四爺似乎依舊相信武格格。難道之前他認為四爺與武格格一見鐘情是誤判的判斷是錯的?
蘇培盛知道這句話有點繞。
一開始,他以為四爺寵信武格格是一見鐘情,但後來知道木箱子不是賞賜就推翻了那個判斷。
而一波三折。瞧著四爺的態度,在發生弘暉差點遇險後,居然還沒有打算一定要責罰武格格。
這要說兩人之間沒點真情,誰信?
蘇培盛著實有點懵逼了,這都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