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2 / 2)

隨之引發新的疑問,太子知道東瀛銀船的內情嗎?

儘管康熙偏寵太子,卻沒有在吃穿用度上事事都順著他。

對其他皇子也一樣,會保證他們衣食無憂,但不會提供能令人窮奢極欲的錢財。

太子也需要錢。他住在宮內,一出生就沒了母親。

想要獲得額外錢財,最快速度不是自己經營,而是讓索額圖提供錢財支持。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胤禛往深了想,康熙對於索額圖的大批錢財來源毫無所查嗎?是不是查了,但尚未能查到東瀛銀船?

“等到了江寧,不如讓慶複去海州,把最新線索透露給陳鵬年。”

胤禛看向駕車的武拂衣,“海州與東瀛船停泊的淮安府相距不遠。如今知道東瀛船的到港時間與運輸物品,找出實際證據的可能性更高。”

找到實質證據之後,此事由陳鵬年上報比雍郡王開口要好。

太子是兄長,做弟弟的告發哥哥,難免在康熙心裡留下一筆不敬兄長。

另外,慶複效忠康熙。

派他去海州,也等於變相把已知情況透露給康熙,更能試一試康熙接下去想怎麼查,有沒有一網打儘的決心。

武拂衣聽懂了胤禛這一步棋的深意,她不反對讓陳鵬年調查。

蒲鬆齡先一步去找陳鵬年求助,此時兩人應該見了麵,知道是遇上了什麼樣的案件。

陳鵬年不為強權,他敢查,也對江南河工與水路頗為了解,是一個合適的調查人選。

然而,彆忘了康熙偏愛太子,處置索額圖又會不會發生投鼠忌器的情況?

武拂衣指出,“找實質證據需要時間,很多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索額圖被傳召來江南會引起什麼變數,不是你我能控製的。”

胤禛當然明白,“那就隨機應變吧。”

*

*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

夕陽照在江寧城城門上,仿佛血濺滿地。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遠處響起,伴隨著煙塵滾滾,馬隊距離城門越來越近。

通常傳遞百八裡加急,送信官都會放聲叫喊示警,讓前方行人速速避讓。

此時,城門口百姓們進進出出,但誰也沒有聽到示警喊聲。卻都是做鳥獸散般,奔跑著遠離城門,誰也不想被飛馳的馬匹給踩死。

這都是什麼人啊!

竟然橫衝直撞,膽敢一句話都不說就衝入江寧城?!不都說皇上聖駕停留在城內,居然還有人敢這樣縱馬奔跑。

守城侍衛遠遠瞧著,新來士兵正要質問,卻被身邊老兵一把拉住。

“哎呦!你不要腦袋了。如果沒認出那塊補子是超品一等公的圖樣,還能沒瞧見那頂戴花翎?”

老兵說,“這人九成九是索相!你都不長記性嗎?最近不是有消息太子爺生病了,皇上為了讓太子爺心情好病愈更快,讓索相來陪著說說話。”

新兵嚇得退後一步,幸而他沒有主動去攔,否則哪怕索額圖所為不合規矩,但先倒黴的會是自己。

驚恐過後,不免心裡埋怨。

索額圖真不把人當人看,皇上就非常體恤百姓。聖駕來到江寧,從沒發生過踩踏百姓的事件。

這種抱怨卻萬萬不能說出口。

城門口無人阻攔。

索額圖飛快駕馬跑進了江寧城。他認識路,直奔太子落腳的曹家彆院。

趕路急切,生怕晚一步太子病到不省人事。根本不在意會不會撞到人,也沒想要放慢馬速。

“太子情況如何?”

索額圖一路闖進彆院,顧不上去給皇上請安,先去探望了胤礽。

他逮著著守在門口的太監厲聲質問。“你們這群狗奴才是怎麼照顧太子的,竟然讓太子不慎病了!”

“索相明鑒,奴才們從來不敢偷懶。”

太監們瞧著索額圖臉色陰沉至極,立刻齊刷刷地跪了下來請罪。

這一段時間,他們本就活得提心吊膽,已經是領了一頓皇上的責罵。

不幸中的萬幸,皇上罵得狠,但暫時沒有讓他們承受杖刑。

此處不是京城,把一批太監打壞了,沒法立刻補上一批能妥善伺候太子的奴才。

太監們卻知道這頓打隻是暫時沒挨到。皇上暫時不罰,不意味著太子不罰。

太子是病了,上吐下瀉好幾天,卻不是昏迷不省人事。一有心情不悅,就鞭打一頓身邊伺候的人。

眼下,索額圖來了。

索相從來都不仁善,更不提規勸太子要收斂脾氣。

太監們如何不瑟瑟發抖,就怕索相為了讓太子爺心情舒坦些,教唆他直接重罰仆從。

索額圖縱馬進入曹家彆院的側門,直到太子居住的院子才下馬。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康熙的耳朵裡。

康熙聽了,麵無表情。吩咐梁九功,“你去打聽一下,這一路有沒有人因為索額圖受傷。”

“嗻。”

梁九功心裡打著顫,皇上越是不見怒意,今天隻怕越是不能善了。

太子是生病了,其實就是水土不服。病症一直持續,但要說多嚴重真不至於。

皇上急召索額圖來江南,這事本來就有一絲古怪,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九功猜到某種可能性,但他也不敢深想。正要吩咐手下去辦皇上的吩咐,又被叫住了。

“讓索額圖來見朕。把老大、老八、老九與老十都叫來。”

康熙想了想又說,“老四剛剛走沒多久,去瞧瞧他是不是在洗漱?讓他一會也過來。讓曹寅也來。”

梁九功再次應是,不妙的猜測又多一分。

兩炷香之前,皇上見了剛到江寧的雍郡王,密談了一會就讓雍郡王先洗去一身趕路風塵。

這會把人都叫到書房,到底要做什麼呢?

皇上想做什麼?

武拂衣也想問一問。

抵達江寧府曹家,一路跟在身後那一串小尾巴就不見了。

她也顧不上洗漱更衣,先去給皇上請安,然後表達了對生病太子的關心。

康熙的態度卻耐人尋味。先肯定了老四關愛兄長,又叫他不必太過擔憂,胤礽不是大病就是有些反複而已。

隨後,壓根就沒有多提幾句太子病情,直接問老四對於鬼船的調查有沒有新進展?

武拂衣幾乎如實回答,從東瀛銀船談起,說到個人推測的秧參走私貿易。

推薦陳鵬年調查此事,但沒有直接指出白銀流向了索額圖的兒子阿爾吉善府邸,而表示有一批銀子疑似運往京城。

沒有實證,不能告發索額圖,這是需要保持的謹慎。

康熙沒有立刻給出明確回應,不說是不是讓陳鵬年去查。隻讓老四先去歇一歇,一路奔波,他該洗把臉換套衣服。

這一頭,武拂衣正換上新衣服,就聽到梁九功來傳旨了。說是索額圖到了,皇上傳召了一堆人去書房。

儘管不知康熙下一步想做什麼,但能肯定現在去不會是請客吃飯的好事,說不定是要給誰驚嚇。

可不就是驚嚇!

另一頭,胤禟聽到小路子彙報傻眼了。

就在兩炷香之前,跟蹤冒充者的探子們居然出現在了曹家彆院門口!

負責跟蹤的探子們也蒙了,九爺到底再搞什麼?

冒充者與吉旺財交談,但怎麼會來到聖駕暫居的曹家彆院?

事情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九爺計劃好的,找個替身去見船幫的首領?然後考驗屬下的眼力與本事,才故意讓他們搞跟蹤,美名其曰找到冒充者老巢搞一網打儘。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探子們可不敢深想了。如果不是九爺故意安排了考驗任務,就是彆院裡其他主子的計劃。會是誰呢?該不是皇上吧?

胤禟傻了,馬上讓小路子去問清楚冒充者抵達曹家門口的時間。

然後與門口侍衛再核對情況,兩炷香之前是雍郡王攜武氏到了,沒有其他人進門。

蒼天啊!

胤禟仿佛被雷劈中。昨天破口大罵的頂替者是孫子,沒想到竟然是四哥冒充了他,去見了船幫首領吉旺財。

這,這,這……

胤禟啞口無言了許久,真相太出乎意料,把他的腦子攪成了一團漿糊。他不知道說什麼,難道要怪蘇州的探子沒見過雍郡王所以認不出嗎?

此時,不給他時間去消化驚人消息,梁九功來傳旨說皇上召見。

胤禟被動回神,朝著皇上所在書房而去。

臨出門,他重重拍了拍小路子的肩膀。“你小子是福將,以後還是要忠言逆耳!爺能聽得進去。”

這次還真要感謝小路子,昨天他勸得及時,否則自己真偷跑去了蘇州抓冒充者,那後果真是一團亂麻。

被康熙責罵了還得不償失。就算正麵堵住冒充者又如何,發現是四哥,他隻能把驚愕往肚子裡咽了。

其他人冒充九阿哥,是冒充皇室的重罪,但自家兄弟不一樣。哪怕捅到汗阿瑪跟前,也就是一樁嘀笑皆非的玩笑罷了。

因為胤禟知道四哥不可能無緣無故冒充他,一定是有非常大又非常緊急的事情發生了。事急從權,才出此下策。

話是如此,胤禟朝著書房走去,瞧見迎麵而來的四哥,這感覺與以往不一樣了。

怎麼形容呢?反正他沒法想象四哥與船幫幫主相談甚歡。千言萬語就彙成一個眼神吧——「啊啊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四哥。」

武拂衣麵色自若,有句話講得好,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