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2 / 2)

雖然造假屢禁不止,但每一步都完美地造假,更說明問題很嚴重。

幕後主使者能量頗大,否則也不能安排得麵麵俱到。查了整整四個月,也是運氣使然,南方商人再次撞見了騙子。

這一次,密探順藤摸瓜查到了盛京,最終發現秧參一事由索額圖的兒子阿爾吉善操縱。

消息被傳遞給南巡的皇上。

康熙聞訊後,對索額圖徹底失望,不再抱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赫舍裡家不缺錢,若是擺在明麵上搞種植人參,他也不會不批準,那麼為什麼要私下弄出大批秧參?

答案不言而喻。

以次充好,能獲得巨額利潤。索額圖需要大批見不得光的錢,以便他結黨營私,羅織出一張官官相護的大網。

這是想做什麼?!

康熙自問給索額圖的權利夠大了,給他的寬恕與自由夠多了,他的貪婪卻永無止儘。

索相一黨是想要徹底架空皇上嗎!想讓他早點下台,扶植太子上位以便更好操縱嗎!

既然如此,那就讓索相徹底消失。

康熙本來想完善所有實證鏈再將人下昭獄,但越忍越不願再忍。

要治索額圖的死罪,隨手挑一個他的大不敬行為就行。這些年,他是習慣成自然,不敬的行為早就數不甚數。

擇日不如撞日,選擇了胤礽疾病之時。

事實證明這次的雷厲風行很有必要。

放老四單獨出門溜達一圈,有額外收獲。

老四發現的東瀛鬼船古怪事件,補上了索額圖犯案過程的最後一環,是知道秧參都被賣到哪裡去了。

賣給東瀛,汲取大量白銀。

難為索額圖用心了,買賣與收款不走一條航線,掩人耳目做得真漂亮。

明末走私人參是為後金獲得軍費,這方法倒是讓他全學了去,並且翻陳出新。

康熙一想到人參是被私下賣去外邦,就當即有了決定。哪怕胤礽生母赫舍裡氏死而複生,他也不會再給赫舍裡家族半分恩情。

早幾年,索額圖去與沙俄談判,他就對那份條約不夠滿意,覺得索額圖不夠強硬,沒能收入更多土地。

礙於當時剛剛結束三藩之亂,必須休養生息不能再窮兵黷武,也就勉勉強強認可了領土劃分。

昔日不追責,但今天索額圖竟然私自對東瀛出售秧參斂財。

這往輕了說是目無法紀,往嚴重了說就是裡通外國。今日為錢賣參,來日呢?!

索額圖決不能留在太子身邊。

否則胤礽就不隻是性情驕奢,而是有亡國之嫌。

“在盛京西北邊,娃娃村的村民參與種植秧參。將培育出的幼參移栽到附近連片山林中,這事是阿爾吉善負責的。”

康熙說將一本折子狠狠砸在了索額圖的臉上。

“這件事的人證物證俱在,你怎麼還有臉恬不知恥地說不知道秧參從何而來!阿爾吉善做事,會不告訴你這個做阿瑪的?”

索額圖聽到娃娃村這個地名,雙手不免顫抖起來。

打開了折子,裡麵一行行字看得他頭昏目眩。皇上不是詐他,是真的查到了養參地點。

康熙沒再去看索額圖背脊佝僂的模樣,而將視線投向在場其他人。

“人參是為大清財源之一。誰敢妄動,無疑就是變相摧毀大清根基。索額圖的罪行罄竹難書,據可靠消息,他所種植的秧參疑似運往東瀛,私自謀取暴利。說說你們的想法,誰去把事情查清楚?”

去查索額圖。

這個問題被拋了出來,卻要思考更深一層的意思。動了索額圖,他全力支持的太子呢?索額圖以不利手段斂財,財流向何處?那些給太子的錢要怎麼查?

此時,胤禟終是悟了,為什麼四哥剛剛教他沉默是金。

索額圖的事情牽扯太廣,去徹查就要做好得往死裡得罪太子的準備。

康熙在氣頭上懲罰了太子,但誰知道一段時間後會怎麼樣?

整整二十八年,康熙寵愛太子太久了,對胤礽的偏愛之盛超越其他所有皇子。

胤禟琢磨著,眼下也沒有與太子死剛到底的必要。

偷瞄一眼,四哥也沒作聲,那也就是不想沾手。四哥不動,他就不動了吧。

不是慫,而是生意人的精明。

胤禟自有一套判斷。

四哥冒充弟弟的身份去見船幫幫主,是足夠有膽量足夠有想法,那都不主動提調查索額圖,說明這水足夠深,彆碰。

胤禟不開口,有的是人開口。

直郡王最先表態,“兒臣雖不擅於查賬,但願為汗阿瑪分憂徹查秧參走私一事。”

有了胤禔開頭,胤禩琢磨著也跟著道,“兒臣願助力大哥核查各項賬目。此事,九弟亦然能助一臂之力,九弟精於計算賬目。”

哎呦喂!

八哥啊,你咋就學八哥鳥叫呢!話可真不能亂說。瞧瞧四哥,那種可貴的安靜品質就不能學一學嗎?

胤禟暗叫糟糕,他是真沒想摻和進去。

汗阿瑪向來不喜他經商,要是他從這方麵狠狠打了太子的臉,到頭來誰的臉更痛?他可不敢與太子比聖寵。

“汗阿瑪,兒臣恐怕不適合。”

胤禟急中生智自誣一把,“您知道兒臣在江南做了不少生意,指不定秧參售賣的罪人裡就有與兒臣相關的生意對象。查案,兒臣理應要避嫌的。”

康熙有點意外胤禟的自黑,深深瞧了他一眼。難得,這小子終於腦子能清醒點,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能摻和進去。

他麵上卻不露分毫,轉而看向老四。聽了一番對索額圖的發難,老四的想法是否改變了?“老四,你說呢?誰去查比較合適。”

“回汗阿瑪的話,兒臣認為陳鵬年合適。”

武拂衣不曾改變想法,理由非常充足。

“東瀛船運輸錢款必定經過江海關與浙海關。想要查清此事,尋一位精通江南政事與水路消息的官員更合適。陳鵬年秉公無私,可當此任。”

理由不隻於此。

武拂衣圍觀了一場康熙設套索額圖,見識到了這位帝王的心機與決心,是鐵了心要將索額圖徹底廢了,比當年處置鼇拜時更狠。

當初,康熙年幼登基被鼇拜挾製,對鼇拜並無深刻感情。

而對索額圖與赫舍裡家不同,加恩三十多年,應該有過真心期盼君臣相得一輩子的時候。

有過期盼,就會有更深恨意,何況其中還夾著胤礽。太子越偏向索額圖,康熙就越發厭惡索額圖。

因此,於公於私都彆沾手此案的最終調查。

武拂衣竟是順著胤禟的話說到,“九弟的那句避嫌說得頗有道理。查案應該避開利益相關者,以及感情親厚者。

索額圖畢竟是太子的外叔公。我等兄弟查辦索額圖,未免傷了與太子之間的感情。兒臣也怕兄弟們會徇私辦事,不如交予外臣。”

誰特麼和太子感情深!

胤禔抓住了老四話裡的重點,也不管是不是抓偏了重點,差點爆粗口。

他怎麼可能偏袒太子。“四弟,你多慮了。這種時候,我是會秉公行事的。”

武拂衣不與直郡王去爭長短。論公證,她敢說比在場所有人都公證。

這會是公證的事嗎!胤禔還是不懂,不論他多努力,在康熙心裡就是越不過太子。這個越不過,就是一輩子的事。

人心就是偏的。

有的事從出生就注定了,誰讓赫舍裡皇後生下胤礽就死了。

這樣的理由,要讓胤禔去做選擇。他想得到皇上一輩子的偏寵,因素之一是出生就沒了額娘,恐怕他也狠不下心。

若非康熙依舊不舍傷害太子,眼下就該讓胤礽也到場表態,但偏偏沒讓他來。

今時今日,皇上認定了索額圖是罪魁禍首。除掉他,就能讓太子重新成為最理想的儲君。

武拂衣反正表態了,所有皇子都不該主持調查,為的就是不讓兄弟鬩牆。

平時可以鬥,但是不能過度的相互攻訐,這道口子一旦開了,很難再有回頭路。這是為康熙好,也是為了朝堂太平好。

康熙原本想過讓老大與老八負責調查,但老四的表態讓他猶豫了。

他還是希望太子能和兄弟們好好相處,或許沒了索額圖之後,這個願望就能夠達成。

現在,是二比二平。

老大、老八願意負責調查,老四、老九認為該避嫌,那麼就還剩一個人沒講話。

康熙似不在意地掃了一眼老十。

十阿哥正垂著腦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神遊天外。

索額圖如何判與他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擅長查賬,找誰也不可能找他。

胤禟察覺到了壓力給到了十弟的那一邊。

偏偏,十弟在他身後站著就仿佛像一團空氣,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要怎麼辦?

此刻,胤禟眼尖,看到斜對麵四哥的動作。隻見四哥的右腳朝後微微退了半步。

忽然靈光一閃。是了,四哥剛剛讚同了他的避嫌一說,這退半步的動作很可能是認真給他的提示。

下一刻,胤禟裝不在意地朝後退了一步,狠狠踩了老十地右腳,雖然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要踩老十。

“嗷——”

胤礻我慘叫出來,“九哥,你踩我做什麼!”

武拂衣把那一幕儘收眼底。

真的想要扶額,胤禟究竟在做什麼,他是來搞笑的嗎?這退半步的動作,是讓老九給老十找個退路下。

胤禟平時腦子不是挺靈活,關鍵時候怎麼不夠用。

他就不能學學胤禩,說出老十應該對查案沒興趣之類的話,讓十阿哥順著台階下去就好。踩人一腳是做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十阿哥的名字打出來會是亂碼,所以寫成了【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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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曆史上沒有索額圖人參案的記載,但關於他的僭越行為有明確記載。

曆史上,康熙四十一年南巡,太子在山東德州生病。

康熙召索額圖前來為太子侍疾。等到太子病好了,四十二年就批捕了索額圖囚禁宗人府。其中提到他的罪狀之一與德州侍疾有關。

根據《清史稿》,“諭曰:皇太子在德州,爾乘馬至中門始下,即此爾已應死”。在太子門前騎馬,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僭越”行為,就看皇上罰不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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