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是索額圖了。
要不是索額圖一黨對抗陳鵬年的調查,也不會指鹿為馬搞文字獄攻訐。
康熙不隻回了詩詞,還頒布了一道此時出現很耐人尋味的聖旨,他將宮內的小佟佳氏封為了貴妃。
小佟佳氏是孝懿仁皇後的妹妹,也就是佟家人。
在姐姐去世後就入了宮,與四妃享一樣的份例,但一直沒有正式冊封,卻在這個時候晉升為貴妃。
宮裡多年以四妃為首,此刻多了一位出自佟家的貴妃,是不是傳遞了某種信號?
不多時,佟家的隆科多上奏,他查實了索額圖另一個兒子格爾芬的殺人越貨等一串罪名。繼阿爾吉善被處死之後,格爾芬也被處以死刑。
皇上非常明確地表示了不會放過索額圖一家,誰求情也沒有用。
構陷陳鵬年作出反詩,這件事非但沒有讓康熙妥協,反而讓加快了他的判決速度。
更是徹查起告發陳鵬年的那一群人。無一例外,這些人說著陳鵬年有異心,但都不經查,一查一個準全都是貪贓枉法。
好些年,康熙以仁政標榜自身,但這一次讓江南落地了一串人頭。
對外,說是絕不允許索額圖的黨羽禍亂朝綱,可實際上與太子的態度脫不開關係。
雖然沒有鐵證如山的實證,但每一條線索都指向太子,是胤礽策劃主導了構陷陳鵬年反詩案。
這樣做為的就是給索額圖爭取一線生機,也是向表達他的極度不滿情緒。
胤礽啊……
康熙嘗試與這個兒子去交談,奈何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可以看出來胤礽絲毫無悔改之意,也不認為構陷陳鵬年有錯。哪怕是能臣乾將,為了他的利益犧牲也無妨。
這哪是賢明儲君該做的事嗎?!
正值此時,康熙收到了老四來的折子。
老四談及希望能去一次東瀛,也說明了拆船的始末。有和九弟賭氣的成分,當然主要是因為秧參案暴露出來的隱患。
折子裡分析了前朝與東瀛之戰,寫得鞭辟入裡,而提出的隱憂也頗為合情合理。
東瀛是否一直有狼子野心?
德川家上台後,本欲與明朝修好,但是明朝國力日漸衰弱,後來被清廷取而代之。
康熙拿著這份折子陷入沉思。老四提出的隱憂,也正是他最近在想的。
早些年,先帝實行鎖國政策。他改了先帝的政策,是在除掉台灣鄭氏的威脅之後。當海岸線相對太平就可以通商了。
東瀛方麵對此卻無更多示好。
德川幕府不似曾經對明朝的態度,對於愛新覺羅家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問,就是東瀛也鎖國了,對誰都是愛答不理。不隻對清朝,對西洋人,對高麗都一樣。
然而,走私秧參這件事戳破了表象。說是說鎖國,還不是有一船船白銀漂洋過海,進入索額圖手中。
大清少銀、銅,東瀛卻有。
從幾個方麵看,是該派一個有本事又能信得過的人去東瀛走一趟。
信得過的,是可以找曹寅。
康熙卻覺得曹家到底是包衣出生,做的多是商賈之事,看問題未免不夠深刻。
思來想去,這件事還就是老四最合適。
至於老九,看在他可憐兮兮的份上也能做個添頭,陪他四哥走一趟。但願跟著老四出海一趟,能改一改他身上的不靠譜。
康熙也不想對比,但是同在江南,人與事都近在眼前讓他想裝瞎都做不到。
太子的性子越發偏執,驕縱到不願意去反思自身錯誤,更是沒有那種大不了從頭再來的魄力。
相對而言,老四近兩年活得更通透了。
不像以前憋悶,對於兄弟更友愛了,也更加能沉下心處理政務。不重功勞,而是一心為公。
同樣是麵對索額圖走私事件,太子與老四態度不同。
胤礽想保住索額圖的命,不該用誣陷威脅的手段。
如果他也能寫出這樣的折子,表示願往東瀛摸底調查一番,那不失為替索額圖將功折罪。
康熙說不準那種情況下會不會放索額圖一命,但他覺得至少不會似此時心灰意冷。
加以厚望的太子怎麼就變了?難道他做父親真的很失敗?
可瞧著老四的折子,他又有信心了。不是他做為父親失敗了,而是索額圖一黨對太子的壞影響太嚴重。
如今,徹底拔除索額圖一黨,再將毓慶宮能換的奴仆都換了。
給太子配上新的使喚人,也找賢明之士輔佐太子,隻要一段時間是能把胤礽帶回正路。
康熙琢磨了一大圈,經過鄭重考慮列出了一張出海名單。
他本就萌生要派人去東瀛一探究竟的想法,老四的折子寫到了他的心坎上。
眼下隻剩一個顧慮,就是老四與老九的安全問題,那就要把水上的精銳給兩人安排上。
此行最好低調,畢竟東瀛情況不明。
康熙卻也知道很多事計劃不如變化,能做的就確保上船的人都是可靠的,而他會保證老四、老九家裡太平。
這又想到了弘暉、弘昐,兩個孩子一路回京也不怕沒人照顧。
之前,他問過兩個孩子了一路南下的情況。
聽得出來,弘暉、弘昐對武側福晉感官不錯。武氏心善周到,為人穩重。雖然家世背景差了些,但確實當得起郡王側福晉的位置。
老九沒帶女兒來江南,不用擔心孩子的問題。他要做的是嚴守口風,彆把出海消息透給老十知道。
康熙不由揉了揉太陽穴。
不是對胤礻我有多少意見,而是老九、老十分開還好。兩人要是處一塊,真怕沒到東瀛,船就被他們鬨得沉了。
此去東瀛是嚴肅調查,不能瞎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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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武拂衣回到江寧,發現康熙把事情一樣樣都給安排好了。
這次連蘇培盛也不跟著去,要求上船的都是乍一看長相很普通,但其實是練家子裡的練家子。
此舉是在意料之中。
武拂衣接了旨意,表現得非常感動於康熙的嚴密保護,是能切實體會到一片慈父之心。賣力演了一場父慈子孝,她返回自己落腳的院子。
瞬間切換情緒。
現在有一個問題擺在了麵前。
要怎麼告訴胤禛,隨行名單上沒他的份?
康熙嚴格安排了出行人員,倒也不是不能瞞天過海。
但第一次出海就夾帶一個人上船未免不妥。出海這種事,第一回要表現得好,然後有一就有二,二三四五無窮儘也。
武拂衣敲響了胤禛的門。入內,瞧見他的茶杯缺水了,還主動幫著續了一杯。
胤禛觀察老鬼的動作,他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老鬼最近有點不太對勁,對他的態度過於溫和了。不單是加茶水,幫他消除淤青按摩時也很溫柔。
所謂,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胤禛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有話,你就直說。”
“是你叫我直說的。”
武拂衣索性一鼓作氣,“出行東瀛的時間與名單定了,全都由皇上安排。蘇培盛也不能去,而且武側福晉要負責照顧好兩個孩子回京。因此,你是去不成了。”
胤禛聞言,麵色一沉。這個消息,要說意外卻在情理之中,他本就認為女子難以上船。
但是!
關鍵點在於這個但是。
老鬼應該也早有這樣的清醒認知,居然還敢往死裡急訓他!
就不該給他不切實際的希望,覺得老鬼能有劍走偏鋒的歪招。
武拂衣見狀,先搶一步說到,“你彆覺得是白練了。汗不會白流,痛不會白挨,萬一中途換回來了呢?萬一你正好遇上鯊魚了呢?萬一你真就被追殺了呢?你多少也有應急本事,不是嗎?”
胤禛深呼吸,然後再深呼吸。
彆說了,道理,他都懂,但憋屈的心情少不了。可這些都不是重點了。
胤禛阻止武拂衣繼續胡言亂語,“你就不能盼著點好?!這都沒上船,你倒是把喂鯊魚的事都給想好了!我該誇你未雨綢繆嗎?!”:,,.